沈思轍看著日益消瘦的父親,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擔憂,開口道:“父親!
趕緊和我去醫(yī)院檢查!”沈鶴年眼神死寂,感受著身體越來越明顯的異樣,
嘴角卻泛起多年從未有過的、異常輕松的笑,“不用勸我,已經(jīng)十九年六個月三十五天了,
我也該走了?!鄙蛩嫁H攥緊拳頭,聲音發(fā)緊,“父親,世界上根本沒有證據(jù)證明靈魂的存在。
人死不能復(fù)生,您已經(jīng)自我折磨十九年了——母親要是真在天有靈,
會愿意看您把自己熬成這樣嗎?”沈鶴年臉色未變,目光落在樓下那棵老槐樹上,
那是他和她成立公司的那一天栽的,如今已枝繁葉茂?!澳悴欢?。
”他周身的寒氣似乎散了些,像是透過時光看到了什么,聲音輕得像嘆息,“孤兒院嘛,
只能保證我們的基本生活,月眠啊,是個小饞貓,
每次看著與她同齡的小朋友有各種好吃的零食,眼中總是有隱忍的渴望,我忘不了不久后,
我把幫人抄作業(yè)的錢買零食,她吃零食發(fā)光的眼睛,當時我們就約定,長大后賺大錢,
讓每個人都有糖吃?!鄙蛩嫁H喉結(jié)滾動,父親的房間擺滿了她的照片,
公司年報的慈善板塊里,他見過以“月眠”命名的孤兒院項目。
“我知道你們在孤兒院相依為命十八年,出社會后一起打拼創(chuàng)立公司,
但這不是您沉浸過去的理由。您還有公司,還有……”“公司是我和她的約定,
”沈鶴年打斷他,眼神驟然冷硬,“收養(yǎng)你,是因為你夠聰明,能替我們守好這份約定。
這一點,你從未讓我失望?!鄙蛩嫁H低下頭,指甲掐進掌心:“是,父親,我越矩了。
”兩個月后,沈鶴年感受到身體已經(jīng)油盡燈枯,立下遺囑死后將公司股份轉(zhuǎn)讓給養(yǎng)子沈思轍,
其余名下財產(chǎn)分別捐給各地孤兒院?!霸旅?,你來接我了。
”躺在病床上的沈鶴年一改往常的冰山臉,似初雪消融,眉眼彎彎的盯著某處。幾天后,
沈家舉辦了盛大的葬禮,人數(shù)十萬余,大多都是十幾年來受沈鶴年資助過的孤兒和貧困學子。
沈思轍看著父親的遺像,眼中淚光閃爍,輕聲開口,“父親,希望你得償所愿。
”……“護駕!”太監(jiān)刺耳尖銳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原本歡然有序的氛圍瞬間變得極為混亂,一些大臣及其妻眷混在里面攪亂局面。
刺殺皇帝的殺手很快就被制服,“安靜!”硯知衡看著亂做一團的大殿蹙眉。
隨后看著追隨他的支持者臨危不亂:文臣組織秩序,武臣向他走近,大約是要護駕,
其妻眷也沒有大喊大叫,失了儀態(tài),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后眼神關(guān)切的看向被他拉到身后的沈月眠,“皇后,沒嚇到吧。”沈月眠搖了搖頭,
“沒有?!弊屑殥咭暽蛟旅叩哪?,知道她沒騙自己后安下心,
原本略為柔和的眼神瞬間變得冷凝,看向被強按跪在地上的殺手,“小德子,
去調(diào)查他們是誰派來的?!薄芭蓬I(lǐng)旨?!苯拥饺蝿?wù)的小德子迅速從大殿退下。
硯知衡看著已經(jīng)平靜下來的群臣,朝著旁邊小順子的徒弟小桂子開口,“大典即止。
”“皇上有旨——刺客作亂,大典即止,禁軍肅查,百官退避。
”硯知衡和沈月眠走在最前面,小桂子緊隨其后?!盎噬希?/p>
”聽到聲音的硯知衡下意識推開站在身旁的沈月眠,這一耽誤時間就錯過了最佳躲避時間。
“唔?!毙」鹱邮治盏呢笆咨钌畹拇踢M了硯知衡的后背,隨后用力拔出來,瞬間血濺三尺。
“皇上!”沈月眠整個人被失去意識的硯知衡壓在身下。
一些跟在硯知衡不遠處的暗衛(wèi)迅速動作,幾秒鐘就制服了小桂子。
暗衛(wèi)迅速將常備的傷藥口服外敷,增加硯知衡存活的機會,
有條不紊的用衣服撕下的布條堵住溢血的傷口,用布條纏住堵傷口的布條。
一些還未散去的官員看到這邊的動靜迅速趕過來查看皇帝,每個人臉上皆是擔憂之色,
或真心,或假意??粗幹馐パ哪?,沈月眠只覺心口鈍痛,前世她學的與醫(yī)學無關(guān),
今生醫(yī)術(shù)也只懂皮毛,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硯知衡呼吸漸弱,毫無解決辦法。
沈月眠伸手輕撫硯知衡的臉,眼角劃過淚瞬間隱入地面,“好好照顧皇上?!狈愿老氯ィ?/p>
沈月眠就轉(zhuǎn)身離開,面上毫無頹態(tài),他的江山還要她守呢,想到最近蠢蠢欲動的幾個親王,
眼中寒芒一閃而過。十多年潛移默化的影響,沈月眠早已不如前世那般良善,
面對已經(jīng)成了血人的小桂子和殺手,沈月眠眼神都不曾閃爍?!八麄冋辛藛??
”正在行刑的獄卒見來人迅速停下動作,跪在地上,“稟娘娘,并無?!薄班拧?/p>
”沈月眠點了點頭,一臉憤怒失望地看向小桂子,“為什么?
”被質(zhì)問的小桂子避開了沈月眠的眼睛??粗」鹱拥臉幼樱蛟旅叽鬼?,
小桂子是知衡年幼時被先帝指配給知衡的,到底陪了她和知衡多年,憑借她對小桂子的了解,
她知道從小桂子口中問不出什么,念在多年情分,“殺了吧?!薄芭胖x主子恩典。
”面對獄卒架在脖子上的刀,小桂子毫無畏懼之色,“是我對不起皇上和您的信任,
但忠義難兩全。”說罷,主動將脖子湊近刀鋒,瞬間鮮血噴濺?!皩⑺窳税?。
”“噠、噠、噠……”跑步聲由遠及近不斷增強,
很快一位侍衛(wèi)急切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沈月眠眼前,“娘娘,皇上醒了!”聽見侍衛(wèi)的話,
沈月眠雙手提起裙擺,大步向獄門跑?!澳锬?,小心些?!薄盎噬?!
”沈月眠因為剛剛劇烈運動,小臉紅撲撲的,但因為自小習武,氣息很勻。
看著眼前生動熟悉的面容,不再是已經(jīng)定格褪色的照片,沈鶴年眼淚傾瀉而出,啞著聲,
“月眠,你來接我了?!鄙蛟旅咩读艘幌?,“皇上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直到手碰上沈月眠溫熱的臉,沈鶴年才感覺到她是真實存在的?!安唤?jīng)一番寒徹骨。
”他說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詩,眼神灼灼的盯著眼前人。
沈月眠在自己還沒反應(yīng)過來直接回了下一句,“怎得梅花撲鼻香?!甭牭缴蛟旅叩幕卮穑?/p>
沈鶴年壓下心中的激動,再次開口驗證,“你認識在孤兒院長大的沈鶴年嗎?”“你是鶴年。
”“對,我是鶴年?!笨粗蛟旅邿o措的眼神,沈鶴年有些心疼,“你怎么了?
”“我、我——”沈月眠只覺內(nèi)心糾結(jié),兩面都是她的竹馬,兩個都是她的愛人,
一向端莊穩(wěn)重的沈月眠兩次失態(tài),“讓我靜靜吧。”說完慌不擇路的跑開。
……距離皇宮幾千公里外地亂葬崗中,一個已沒氣息的少年睜開眼。正是他才剛剛醒來,
但眼中不帶迷茫,眼神犀利的查看四周,看著他骨瘦如柴的身體,
笨拙的學著記憶中的“他”胡亂揪了把野草果腹,最終他眼神堅毅的望向皇宮的方向。
……看著沈鶴年手足無措的樣子,沈月眠還是主動協(xié)助沈鶴年管理朝堂的事,
他們兩個人對她都是十分重要的人,鶴年占了知衡的身體也是不可控的?!斑@個是這樣做的,
……”沈月眠將一些皇帝應(yīng)該掌握的基礎(chǔ)技能教給沈鶴年,卻沒發(fā)現(xiàn)在她專注教學時,
沈鶴年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上,溫柔纏綣?!笆沁@樣嗎?”看著給她的完美答卷,
沈月眠不禁開口夸贊,“鶴年,你還是那么聰明。”抬頭看見硯知衡的臉,
沈月眠眸光又黯淡了下來。敏銳的察覺到了沈月眠的情緒,沈鶴年低頭,聲音刻意壓低,
低落的開口,“也許我到這個世界是錯誤的。
”這幾天從各位探望大臣和宮女、侍衛(wèi)的竊竊私語中,他了解了帝后算得上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