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蒼殊一生和我許過三個約定
一是十四歲時,他用庇佑戚家,換我心甘情愿做他的幕僚。
二是十七歲時,我女扮男裝出軍,他許諾此生定不負我。
三是我卸甲歸來那天,他以皇后之位,換我替妹妹和親,成為異國臥底,替他一平天下。
我對他無有不應。
直到和親前一天。
我聽見重華殿中他的低語。
“你放心,她回不來的?!?/p>
“她不過是為我鋪路的一枚棋子。”
“皇后之位,只會是你一個人的?!?/p>
“八年情誼,殿下當真舍得?”
“她常年混跡軍中,做事心狠手辣,做事不留情面,哪比得上枝枝你的善良單純?!?/p>
“況且,她皮膚糙如老嫗,哪有枝枝細膩?!?/p>
“陛下,原來你對枝枝的心意這么真?!?/p>
金鑾殿,紗帳勾勒出重疊在一起的身形,女子的嬌聲伴隨著男子的粗喘,一室靡糜。
我控制住顫抖的手,輕掩上門。
殿外,大雪紛飛。
上一次這般大的雪,還是我出征頭天晚上,祁蒼殊握著我的手久久不肯松開。
我們在殿門外安靜無聲,雪花潤濕狐裘,交疊的手卻燙的嚇人。
祁蒼殊聲音很赤忱,“阿雪,我等你回來,那時我一定親自把你迎進鳳梧殿,讓你做我唯一的皇后?!?/p>
只這一句誓言,無論戰(zhàn)場上是血流漂杵還是箭雨如織,我都沖鋒在前,多少次瀕死,我都強撐著一口氣撐下去,只為不負誓言。
真心摻了假意,最是惡心。
五年不見,鳳梧殿還一如往日金碧輝煌,可捧著一顆真心的少年早不見蹤影,只余陣陣歡聲,在簌簌雪聲之中,若隱若現(xiàn)。
次日,祁蒼殊招我入宮。
他一襲金絲龍袍貴氣逼人,俊朗眉目中帶著一絲愁容。
“阿雪,我聽將軍府下人說你染了風寒?”
我恭敬行禮,“見過皇上?!?/p>
“怎的不穿朕賞賜你的火狐大裘?”祁蒼殊走下來,親手扶起我,“我招太醫(yī)來為你看看?!?/p>
我借著起身,拉開距離,“臣風餐露宿慣了,區(qū)區(qū)風寒,用不著太醫(yī)。”
察覺到我的態(tài)度不同,祁蒼殊鳳眸微閃,“阿雪,你從前在我面前從不稱臣的?!?/p>
我淡道,“如今陛下身份與往日不同,臣不敢逾矩。”
“你……可是怪朕讓你替枝枝去和親?”
見我不說話,祁蒼殊篤定,“阿雪,枝枝是你血緣至親,她心無城府,天真單純,當年你離開盛都,親口說讓我好好照顧她,我以為,你必不會要她嫁給年逾六十的胡王。”
我抬眸,望向那雙如今再也看不透的墨色鳳眸,“那臣便可嫁?”
祁蒼殊面色微沉,“你知道朕不是這個意思。”
“你征戰(zhàn)沙場多年,知道該如何應付滄州蠻人,保全自己,況且更重要,是到時候里應外合,助我一統(tǒng)滄州!”
“阿雪,朕想同你共赴這無上榮耀?!?/p>
“等到時候你歸來,我便立你為后,補償你這半生委屈?!?/p>
那雙鳳眸中睥睨天下的野心一覽無余。
我眼中滿是悲涼。
是,他有他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