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會再次死去。
但當我恢復意識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依舊躺在那張熟悉的大床上。
眉心的傷口,已經(jīng)消失不見。身體里,反而充斥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的靈力。
我自毀神魂失敗了。
是殷雪舟救了我。
在我自盡的瞬間,他不惜損耗自己大半的元神,強行將我即將離體的魂魄,給鎖了回來。并且,將他自己的力量,瘋狂地灌注到了我的體內(nèi)。
“你醒了。”
一個沙啞得幾乎不成樣子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我轉(zhuǎn)頭,看到殷雪舟就坐在床邊。
他看起來,糟糕透了。
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嘴唇干裂,眼中布滿了駭人的血絲。那一頭烏黑的墨發(fā),竟在短短數(shù)日內(nèi),變得半黑半白。
他為了救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看到我醒來,他沒有像以前那樣,露出瘋狂的占有欲。
他只是安靜地看著我,那雙血紅的眼睛里,充滿了后怕,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哀傷。
“……為什么?”他啞聲問道,“你為什么,又要拋下我?”
“我不是要拋下你?!蔽铱粗?,平靜地回答,“我只是想讓你明白,真正的愛,不是囚禁,不是占有?!?/p>
“那是什么?”
“是成全,是尊重?!?/p>
“成全?尊重?”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自嘲地笑了起來,“師尊,你說的這些,太高深了,徒兒不懂?!?/p>
他頓了頓,抬起頭,那雙半是瘋狂半是哀求的眼睛,死死地鎖住我。
“我只知道,我不能沒有你?!?/p>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來。如果你再敢離開我,我就……”
“你就怎么樣?”我打斷了他,“再殺了我一次,然后毀掉整個世界,下去陪我嗎?”
他沉默了。
我從床上坐起身,這一次,他沒有阻止我。
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他那半白的頭發(fā)。
“雪舟,”我的聲音,放得很輕,很柔,“你看看你現(xiàn)在,都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樣子了?”
“你模仿我的樣子,穿著我的衣服,把自己活成了我的影子。你以為,這是我希望看到的嗎?”
“我希望看到的,是那個會在雪地里,追著一只兔子跑一下午的殷雪舟。是那個會因為一首曲子彈得不好,而跟我撒嬌耍賴的殷雪舟?!?/p>
“而不是現(xiàn)在這個,冷酷、嗜血、連哭,都要流血淚的……魔尊?!?/p>
我的話,像一根根針,扎進了他心里最柔軟的地方。
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低著頭,不敢看我。
“師尊……我錯了……”他終于,放下了所有的偽裝與防備,聲音里,帶上了哭腔,“我只是……太想你了……”
“我知道?!蔽覍⑺?,輕輕地,擁入懷中。
這是我們重逢以來,第一個,不帶任何情欲與占有,只充滿了憐惜與安慰的……擁抱。
他的身體很燙,像一團火。
而我的心,卻在這一刻,前所未有地,平靜了下來。
“雪舟,聽我說。”我拍著他的背,輕聲說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沈浮玉,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活著的,是阿塵,也是……重生的沈浮玉?!?/p>
“我們,不能再活在過去了。”
“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p>
他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我:“什么事?”
我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寒芒。
“復仇?!?/p>
“那些,曾經(jīng)背叛我,圍攻我,害死我的人……我們,該讓他們,付出代價了。”
殷雪舟的眼中,也瞬間,燃起了滔天的恨意。
“好?!彼刂氐攸c了點頭,“都聽師尊的。”
“不?!蔽覔u了搖頭,看著他,認真地說道,“不是聽我的。是我們,一起?!?/p>
“從前,是我保護你?,F(xiàn)在,你長大了,比我更強了。”
我握住他的手,微笑著說:
“這一次,換你,來保護師尊了。好不好?”
殷雪舟看著我,愣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
那是我們重逢以來,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如此……燦爛。
像冰雪初融,像春暖花開。
“好?!?/p>
他反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師尊,這一次,換我來保護你?!?/p>
從這一天起,我與他,達成了一場新的“共謀”。
不再是主人與囚徒。
而是,最親密的戰(zhàn)友,最默契的……共犯。
一場針對整個正道仙門的、盛大的復仇,即將,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