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像一潭死水，便利店的燈光在雨后的空氣中微微發(fā)顫。林小滿蹲下身，將病歷本輕輕合上，手指卻遲遲沒有松開邊緣。她望著小棠熟睡的臉龐，心里像壓了一塊石頭。
冰箱里那幾袋血袋，標(biāo)簽上的“星耀生物”標(biāo)志仿佛在無聲地注視著她。她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已經(jīng)無法回頭了。
第二天清晨，她早早醒來，把小棠安頓好后，獨自一人來到便利店倉庫。她需要確認(rèn)一件事——那些血袋的來源。
她翻出收銀臺下的登記冊，一頁頁查看最近幾個月的進貨記錄。果然，在兩個月前的一筆訂單中，出現(xiàn)了一個陌生的名字：“云城血制品平臺”。
她皺眉，這個平臺從未在公司合作名單中出現(xiàn)過。更奇怪的是，送貨員的簽名潦草模糊，幾乎無法辨認(rèn)。
她拿出手機，搜索“云城血制品平臺”，結(jié)果寥寥無幾，只有一條聯(lián)系電話和一個地址：南郊開發(fā)區(qū)13號倉。
她盯著那個地址，心跳逐漸加快。
那片區(qū)域，正是“星耀生物”的舊廠區(qū)所在地。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再猶豫，趁著午休時間，騎上電動車，沿著導(dǎo)航一路向南。
南郊早已不是城區(qū)的核心地帶，廢棄的廠房、生銹的管道、斷裂的電線桿像是某種被遺忘的存在。風(fēng)吹過時，卷起一層灰塵，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金屬與霉味混合的氣息。
她找到13號倉時，太陽已經(jīng)開始西斜。這是一座破舊的單層建筑，外墻斑駁，門牌號已經(jīng)被腐蝕得看不清數(shù)字。門口站著一個人，穿著灰色風(fēng)衣，手里拿著一個黑色文件夾。
是客服人員。
她躲在街角，看著那人走進倉庫，門在他身后緩緩關(guān)上，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咔噠聲。
她等了一會兒，確認(rèn)周圍無人后，悄悄靠近。
門縫間透出一絲微弱的光，她貼上去，聽見里面?zhèn)鱽淼吐暯徽劊?/p>
“……目標(biāo)還在跟蹤我們?！?/p>
“繼續(xù)觀察，別打草驚蛇。”
林小滿心頭一緊，立刻后退幾步，躲進陰影中。她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被盯上了。
但她不能就此放棄。
她繞到建筑后方，發(fā)現(xiàn)有一扇半掩的小窗。她小心翼翼地推開窗戶，翻身躍入室內(nèi)。
屋內(nèi)光線昏暗，貨架上堆滿了標(biāo)注不明的箱子。她輕手輕腳地穿過走廊，來到一間辦公室門前。門虛掩著，她從門縫往里看去，只見桌上擺著幾個透明袋子，里面的液體泛著淡淡的紅光。
和她在便利店看到的血袋一模一樣。
她屏住呼吸，正準(zhǔn)備靠近，突然聽到身后有腳步聲。
她迅速閃身藏到門后。
門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份文件。他走到桌邊，打開抽屜，取出一支針管，將其中一滴液體注入血袋中。
林小滿瞪大雙眼，那滴液體落入血袋后，竟然開始緩慢旋轉(zhuǎn)，像是活物一般。
她的腦海中閃過趙姐手腕上的月牙疤痕，閃過父親曾帶她去醫(yī)院的記憶，閃過小棠那份神秘的病歷……
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就在這時，男人猛地轉(zhuǎn)頭，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林小滿來不及多想，轉(zhuǎn)身就跑。身后傳來怒吼聲，緊接著，腳步聲追來。
她沖出倉庫，跳上電動車，猛踩油門。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一輛黑色轎車從街角沖出，車燈刺眼。
她咬緊牙關(guān)，猛轉(zhuǎn)方向，拐進一條狹窄的小巷。
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尖銳刺耳，身后的人沒有放棄，緊追不舍。
她拼命加速，終于甩掉追蹤者，回到便利店已是傍晚。
她剛推開門，就看見老周站在收銀臺前，神情凝重。
“你去哪兒了？”他低聲問。
她沒有回答，而是從包里拿出一張紙，上面記下了倉庫內(nèi)的編號和部分文件內(nèi)容。
“我想查清楚，這些血到底是誰送來的?！彼f，“還有，為什么它們會出現(xiàn)在我們店里。”
老周沉默了幾秒，伸手接過紙張。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他聲音低沉，“他們不是普通人能對付的?！?/p>
“我知道?！绷中M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比想象中還要堅定，“但小棠的身體狀況不對勁，我必須弄清楚真相?！?/p>
老周看著她，眼神復(fù)雜，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小心點?！彼f，“我會幫你查?！?/p>
林小滿回到倉庫，打開冰箱，再次看向那幾袋血。她伸手摸了摸其中一袋，指尖觸碰到塑料表面的那一刻，她忽然感覺到一陣輕微的震動。
就像是……里面有東西在動。
她猛地縮回手，心臟劇烈跳動。
她知道自己必須采取行動。
第二天，她提前調(diào)換了班次，等到深夜換班后，她帶著那袋血，騎車前往“云城血制品平臺”的注冊地址。
這一次，她不再是被動等待。
她是獵人。
她要找出真相。
夜色如墨，城市像一座沉睡的巨獸，而她正在它的腹腔中穿行。
當(dāng)她抵達目的地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倉庫依舊靜默矗立，門口空無一人。
她停下車，小心翼翼地靠近。
就在她即將踏入門口時，一道身影從黑暗中浮現(xiàn)。
是個男人，穿著深色西裝，戴著墨鏡，哪怕是在夜里也未曾摘下。
“林小姐?！彼_口，聲音低沉冷靜，“你不該來這里?！?/p>
林小滿站定，握緊手中的血袋。
“你們到底是誰？”她問。
男人沒有回答，而是朝她伸出手。
“把血袋交出來?！?/p>
她后退一步，目光警惕。
“你們對小棠做了什么？”
男人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以為你了解的，就是全部？”
話音未落，身后傳來腳步聲。
更多人來了。
林小滿心跳如雷，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包圍。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警笛聲。
紅藍閃爍的燈光劃破黑暗，照亮了整片廢墟般的廠區(qū)。
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迅速包圍了倉庫，領(lǐng)頭的男人步伐穩(wěn)健，神情冷峻。
是陸沉。
他快步走來，目光掃過林小滿手中的血袋，又落在那名西裝男子身上。
“這位先生。”他語氣平靜卻帶著壓迫感，“可以解釋一下，你們在這里進行什么活動嗎？”
男人瞇起眼睛，沒有說話。
陸沉轉(zhuǎn)向林小滿，眉頭微皺。
“你怎么會在這兒？”
林小滿張了張嘴，卻一時語塞。
她不能告訴他實情。
至少現(xiàn)在還不能。
“我只是路過。”她低聲說。
陸沉看著她，眼神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是嗎？”他淡淡地說，“那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林小滿低頭看了眼血袋，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我不知道?！彼f，“但我必須知道?！?/p>
陸沉沉默了幾秒，忽然伸手，將她拉到一邊。
“聽著?！彼吐曊f，“這些人不簡單，如果你不想惹麻煩，最好離遠點?！?/p>
林小滿抬頭看著他，眼中透出一絲倔強。
“如果我說，我已經(jīng)太近了呢？”
陸沉愣了一下，隨即苦笑。
“那就小心點?！?/p>
他轉(zhuǎn)身走向那群人，而林小滿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第一次升起一種微妙的安心。
可她不知道，就在倉庫最深處，一臺監(jiān)控屏幕正亮著。
畫面中，她剛剛進入的畫面被清晰記錄。
“目標(biāo)已鎖定。”一個聲音低沉地說。
另一個聲音回應(yīng)：“準(zhǔn)備第二階段?！?/p>
屏幕熄滅，黑暗重新籠罩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