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傅景深回來了。聽說王強娘來鬧事,又被姜念懟跑了,他挑了挑眉,看向姜念的眼神里多了點別的東西:“你倒是比我想象中厲害?!?/p>
“那是?!苯钛鲱^看他,笑得像只得意的小狐貍,“也不看是誰的人?!?/p>
傅景深的耳根又紅了,轉(zhuǎn)身去倒水,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傍晚,傅景深去營里開會,姜念幫傅奶奶準(zhǔn)備晚飯。剛把餃子下鍋,就見傅爺爺急匆匆地跑進(jìn)來,手里拿著張紙條:“念念,你看這是啥!”
紙條是從門縫里塞進(jìn)來的,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想讓趙三柱沒事,就拿五百塊錢來青柳鎮(zhèn)后山廢棄窯廠,不準(zhǔn)告訴任何人,否則等著收尸?!?/p>
是姜雨柔和趙三柱!他們還沒死心,竟然敢敲詐勒索!
姜念的手猛地攥緊,紙條被捏成了團。五百塊錢在1982年可不是小數(shù)目,相當(dāng)于普通人一年的工資。他們這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這群畜生!”傅奶奶氣得發(fā)抖,“我這就去叫保衛(wèi)科的人!”
“奶奶等等。”姜念攔住她,眼神冷得像冰,“不能叫保衛(wèi)科。他們既然敢約在窯廠,肯定有防備。萬一驚動了他們,狗急跳墻就麻煩了?!?/p>
“那怎么辦?”傅爺爺也急了,“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
姜念沉思片刻,突然看向墻上的掛鐘:“傅連長什么時候回來?”
“估計得八點多?!备的棠陶f。
“來不及了。”姜念咬咬牙,心里有了主意,“爺爺,您去趟營部,悄悄告訴傅連長,讓他帶幾個信得過的戰(zhàn)士,從后山繞過去埋伏。我去見他們,穩(wěn)住他們?!?/p>
“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傅爺爺不同意。
“我沒事?!苯钛凵駡远?,“他們想要的是錢,不是我的命。只要傅連長他們能及時趕到,就能人贓并獲?!彼D了頓,補充道,“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傅爺爺知道姜念的性子,決定的事很難改變。他狠狠一拍大腿:“好!爺爺這就去!你可得小心點!”
姜念從傅爺爺那里拿了把防身的小匕首藏在袖子里,又揣了幾塊傅奶奶剛蒸好的紅糖糕,假裝是去送錢的樣子,往青柳鎮(zhèn)后山走去。
夜色像一塊黑布,籠罩著寂靜的山林。風(fēng)吹過樹梢,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像鬼哭一樣。姜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腳步卻沒停。她知道,這是她徹底擺脫過去的機會,絕不能退縮。
廢棄窯廠陰森森的,透著一股腐朽的味道。姜念剛走進(jìn)去,就被人用麻袋套住了頭,粗暴地推搡著。
“錢帶來了嗎?”是趙三柱的聲音,帶著貪婪和興奮。
“帶來了?!苯罟室鈮旱吐曇?,裝作害怕的樣子,“但你們得先放了我,我才能把錢給你們?!?/p>
“放了你?你當(dāng)我們傻??!”姜雨柔的聲音尖利刺耳,“先把錢交出來!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就在這時,姜念突然聽見窯廠外傳來幾聲輕微的響動——是傅景深他們來了!
她心里一喜,突然扯開麻袋,露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對著趙三柱的胳膊就劃了一下!
“啊——”趙三柱慘叫一聲,捂著流血的胳膊后退。
姜雨柔嚇得尖叫,轉(zhuǎn)身就想跑。
“哪里跑!”傅景深的聲音像炸雷一樣響起,帶著戰(zhàn)士們沖了進(jìn)來。手電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動,很快就把趙三柱和姜雨柔制服了。
傅景深沖到姜念身邊,上下打量著她,見她沒受傷,才松了口氣,語氣卻帶著后怕的嚴(yán)厲:“誰讓你這么冒險的?”
姜念看著他緊繃的臉,知道他是擔(dān)心自己,心里暖暖的。她舉起手里的紅糖糕,笑著說:“你看,我還帶了吃的呢。我知道你會來的。”
傅景深看著她臉上的灰塵,還有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沒了脾氣。他伸手,笨拙地幫她擦掉臉上的灰,聲音低沉而溫柔:“下次不許這樣了。”
月光透過窯廠的破洞照進(jìn)來,落在相擁的兩人身上。趙三柱和姜雨柔的慘叫聲漸漸遠(yuǎn)去,姜念靠在傅景深的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覺得,這重生的日子,雖然驚險,卻充滿了希望。
趙三柱和姜雨柔被押走時,姜念站在窯廠門口,看著他們狼狽的背影,心里沒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傅景深站在她身邊,脫下自己的軍外套披在她肩上,帶著他體溫的布料瞬間驅(qū)散了山夜的寒涼。
“冷嗎?”他問,聲音在寂靜的山林里顯得格外清晰。
姜念搖搖頭,把臉埋進(jìn)帶著松木香氣的外套里,悶悶地說:“不冷。”其實是眼眶有點熱,被他這份不動聲色的體貼暖到了。
回程的路上,戰(zhàn)士們識趣地走在前面,把空間留給他們。月光灑在小路上,拉長了兩人的影子。傅景深突然開口:“明天去趟民政局吧?!?/p>
姜念猛地抬頭,撞進(jìn)他深邃的眼眸里,里面映著月光,亮得驚人?!澳阏f……去民政局?”
“嗯。”傅景深點頭,語氣是一貫的沉穩(wěn),“手續(xù)辦了,你就是名正言順的傅家人。以后再沒人敢欺負(fù)你。”
姜念的心跳得像打鼓,臉頰燙得能煎雞蛋。她低下頭,看著自己和他交疊的影子,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揚:“好啊?!?/p>
這聲“好啊”輕得像羽毛,卻清晰地落在傅景深耳里。他緊繃的嘴角,悄悄柔和了幾分。
回到傅家時,傅爺爺和傅奶奶還在等他們,眼睛里滿是擔(dān)憂??吹絻扇似桨不貋?,傅奶奶一把拉過姜念,摸著她的手:“丫頭,沒嚇著吧?以后可不能再這么冒險了?!?/p>
“奶奶,我沒事。”姜念把窯廠的事簡單說了說,“趙三柱和姜雨柔人贓并獲,這次肯定能受到懲罰?!?/p>
傅爺爺點點頭:“嗯,敢在軍區(qū)眼皮子底下敲詐勒索,是該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看向傅景深,“明天去民政局?”
“是?!备稻吧顟?yīng)道。
傅奶奶頓時笑開了花,拉著姜念的手就往屋里走:“太好了!我這就去給你找塊紅布,明天包結(jié)婚證用?!?/p>
第二天一早,傅奶奶給姜念梳了個利落的發(fā)髻,還在她鬢角別了朵小紅花。傅景深穿著嶄新的軍裝,肩章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兩人站在一起,男的英挺,女的清秀,引來不少鄰居的祝福。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見是軍人結(jié)婚,都很熱情。拍照時,傅景深板著臉,像在拍證件照。姜念偷偷用手肘碰了碰他,小聲說:“笑一個嘛。”
傅景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僵硬地扯了扯,比哭還難看。攝影師忍不住笑:“傅連長,放松點,跟你媳婦靠近點?!?/p>
姜念索性主動往他身邊靠了靠,挽住他的胳膊。傅景深的身體瞬間僵住,耳根又紅了。這張帶著點青澀和僵硬的合影,成了他們愛情開始的見證。
拿著紅本本走出民政局,姜念把結(jié)婚證緊緊抱在懷里,像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陽光灑在紅本本上,燙得她心里暖洋洋的。
“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傅景深突然說,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姜念白了他一眼,舉起紅本本在他眼前晃了晃:“晚啦!傅景深同志,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姜念的人了!”
傅景深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聽著她清脆的聲音,突然覺得,這聲“我愿意”,比任何軍令都讓他心動。他伸手,笨拙地牽住她的手。她的手有點涼,卻很柔軟,握在手里很舒服。
姜念的臉?biāo)查g紅了,卻沒掙脫,任由他牽著往前走。兩人的影子在地上依偎著,被陽光拉得很長很長。
回到軍區(qū),傅家擺了兩桌酒席,請了些相熟的鄰居和戰(zhàn)友。傅奶奶做了滿滿一桌子菜,紅燒肉、糖醋魚、炸丸子,全是硬菜。
戰(zhàn)士們喝了點酒,又開始起哄:“連長,什么時候辦婚禮???可得請我們喝喜酒!”
“嫂子,連長要是欺負(fù)你,跟我們說,我們幫你揍他!”
“就是就是,傅連長看著兇,其實最怕老婆……”
傅景深被灌了不少酒,臉頰微紅,卻沒生氣,只是把姜念護(hù)在身后,不讓她被酒氣熏到。姜念看著他挺直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
席間,保衛(wèi)科的同志來報喜:“傅連長,趙三柱因敲詐勒索、堵伯、偷盜,被判了五年。姜雨柔參與敲詐,也被判了三年。王桂芳因為知情不報,被供銷社開除了。”
這個結(jié)果大快人心。姜念舉起酒杯,敬了傅爺爺和傅奶奶一杯:“謝謝爺爺,謝謝奶奶,謝謝你們收留我,幫我報仇?!?/p>
傅爺爺擺擺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后好好過日子,比什么都強?!?/p>
傅景深也舉起酒杯,跟姜念碰了一下:“以后……請多指教。”
姜念看著他眼里的真誠,笑著說:“互相指教?!?/p>
酒席散后,姜念幫傅奶奶收拾碗筷,看著傅景深送戰(zhàn)友出門的背影,突然覺得,重生這一世,她不僅報了仇,還真的找到了依靠。
傍晚,兩人坐在院子里的棗樹下,看著夕陽染紅了半邊天。姜念靠在傅景深肩上,拿出結(jié)婚證,一遍遍地看。紅本本上的照片,他還是板著臉,她卻笑得眉眼彎彎。
“傅景深,”她輕聲說,“你說我們會不會像這棗樹一樣,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傅景深低頭看她,夕陽的余暉灑在她臉上,柔和得像幅畫。他伸出手臂,把她輕輕攬進(jìn)懷里,聲音低沉而溫柔:“會的。”
晚風(fēng)吹過,棗樹葉沙沙作響,像是在為這對新人祝福。姜念閉上眼睛,感受著他懷里的溫度,心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安寧。她知道,這只是開始,未來的路還很長,但只要身邊有他,她就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