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晨開車從地下停車場出來,就開了藍(lán)牙給李菲兒打電話:“托你那張烏鴉嘴的福,姑奶奶我真的中標(biāo)了?!?/p>
李菲兒這會正在去公司的路上,在等紅綠燈時,掏出眼線筆畫著眼線,近來她睡眠不太好,連體育生那里也去得少了,她給體育生在自己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有時中午去,有時晚上去,純粹就是解決原始需求。
體育生用李菲兒給的錢跟人合伙開了一家健身房,生意還挺不錯。雖然兩個人相差了十歲,但是對感情很專一,他帥氣聽話,很會提供情緒價值,所以跟李菲兒處了好幾年。
今天總部要來人,所以李菲兒去得早些。聽到陳清晨的話,她笑了笑說:“等會你去買張彩票,我祝你中大獎。”
“還中大獎,我這叫死翹翹?!标惽宄扛罘苾簝蓚€人早上上班路上經(jīng)常開著藍(lán)牙聊天,她們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姐妹、知己。
“你打算怎么辦?”李菲兒說,“咱媽又不在這?!?/p>
“能怎么辦,拿掉唄?!标惽宄吭缟显谛l(wèi)生間那會還不知道怎么辦,但出來看到婆婆坐在那里就立刻下了決心。
“咱媽年齡大了,也的確幫你帶不了了,你事業(yè)正處于上升期,要是再生個二胎,那也就止步于止了?!崩罘苾汉苷J(rèn)真的分析,“這事你跟林教授商量過嗎?”
自從陳清晨跟林家鑫結(jié)婚后,李菲兒就一直稱呼林家鑫為"林教授",李菲兒比陳清晨大半歲,她叫不出“妹夫”這兩個字。
“跟他商量什么?他是能出錢還是能出力?”現(xiàn)在提到丈夫她就心生反感,她以前聽人家提過有些人懷孕了就會特別討厭自己的丈夫,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你這是欲求不滿還是孕激素不平衡引起的?”李菲調(diào)侃道,以前只要提起丈夫,陳清晨總是驕傲的說著“我老公咋樣咋樣?”還沒有等陳清晨回答,她就感覺身體被猛的撞了一下,腹部隱隱約約有些痛,車被追尾!她心里一萬個草泥馬飄過,但還是平靜的看了一下時間,八點三十六分,總公司的人十點才到。
陳清晨聽到聲音異樣,問了一句怎么了?李菲兒輕輕回了一句“我不跟你說了,車子被追尾了”便掛了電話,她下車看了看,后面也下來一個跟他年齡相仿的男人,大奔追尾保時捷。
那個男人見到豪車上下來漂亮得體的菲兒,眼睛一亮,嘴角浮現(xiàn)淺淺的微笑:“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我這邊已經(jīng)報交警和保險了,你這邊再報一下保險,我們把車挪到旁邊去,省得堵路?!?/p>
李菲兒上前看了一下被撞的車尾,沒有多嚴(yán)重,立馬撥了保險公司的電話,深圳高峰期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碰擦,但大家都情緒穩(wěn)定極少發(fā)生爭吵,該報保險報保險,該拍照的拍照。
她將照片上傳之后,正準(zhǔn)備開車走人,那個男人上前敲了敲窗:“女士,麻煩留一個您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到時候車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溝通?!?/p>
李菲兒從車上拿了一張名片遞了出去,對方雙方接過來看了一下,又雙手將自己的名片遞給了菲兒,菲兒笑著接過來看了一眼,什么貿(mào)易公司的董事長。
深圳的街頭,一片樹葉砸下來都能砸出十個八個董事長。她揮了揮手便瀟灑的開車走了,現(xiàn)在對于異性她沒有什么過多的感覺,深圳中年離婚女人不講感情只講搞錢。
她一路上覺得腹部隱隱約約的痛,這種隱約的痛好像不只是今天才有的,她感覺持續(xù)了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只不過這會感覺更明顯,她想想如果下午還是這樣持續(xù)的痛,是不是要去醫(yī)院看看。
林家鑫等妻子和女兒出門后,并沒有把母親的話放在心上,他現(xiàn)在滿腦子就是想著湊夠數(shù),早點讓母親回去,再這樣下去,他也熬不住了。
正在這時,家里的門鈴響了,林家鑫趕緊去開門,一看是物業(yè)的工作人員和樓下的鄰居,他一子明白了怎么回事。還沒等他們開口,他忙對說:“不好意思,姑姑,早上又吵著您了?!?/p>
都是本家姓,兩家平日里還是很客氣,岳母沒回去的時候做了好吃的還經(jīng)常會送下去的林姨家,她們家有什么好東西也會送上來,兩家孩子年齡相仿,也經(jīng)常在一起玩。
物業(yè)的工作人員說:“你們家一大早發(fā)出的噪音超過正常分貝,已經(jīng)嚴(yán)重影響樓上、樓下鄰居的正常生活,上次已經(jīng)跟你們溝通過一次了,這次又出現(xiàn)了相同的情況?!?/p>
林姨說:“家鑫,我們家媳婦正在坐月子,你們這樣太影響我媳婦和剛出生的小孫子正常的作息時間。”
林家鑫誠心的說:“姑姑,抱歉,我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p>
沒想到老太太竄出來,扯著嗓子說:“我在我家里活動,礙著你什么事?誰讓你要住我們樓下?!绷旨姻螏缀跻荒赣H這幾句話氣得吐血,林姨的臉色馬上變了,也毫不示弱的說:“照你這么說,在家里搞違法的事,也沒人管?”
老太太說:“就你事多,生個孫子了不起,想讓整棟樓的鄰居在家都不要動,省得吵著你們。”
“媽”林家鑫用力扯了一下老太太往屋里推,“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我怎么不講道理了?你個沒良心的,翅膀硬了,敢管老娘了。”老太太一手撕扯著兒子的衣服,一手拿起拳頭就打了下去。
物業(yè)的人趕緊拉架,說:“老太太,別動手,有話好好說。”
老太太霸道慣了,對于家里不管是丈夫還是孩子,一不順心就是手打腳踢。隔壁的鄰居聽到打鬧聲都跑出來了,雖然每天早上被吵得一肚子怨氣,但這會還是紛紛的勸架。
林家鑫知道母親的套路,人越多她鬧得越歡,他已經(jīng)不顧上什么臉面了,強(qiáng)行將母親拖進(jìn)來,然后關(guān)上門,任由她打罵。
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他整個人都麻木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前輩子造了什么孽,出生在這樣的家庭,碰上了這樣的母親。岳母跟他們生活了十年,在外面對誰都客客氣氣的,從來都是維護(hù)兒女的利益,恨不得將最好的一切都給孩子,
林家鑫像觸電般僵在原地,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劈進(jìn)他的腦海。他想起了什么。猛地沖進(jìn)主臥,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開始瘋狂地翻箱倒柜。那種窒息般的壓迫感讓他一秒都等不了了。
他先是撲向保險柜,手指慌亂地?fù)軇用艽a盤,可里面除了除了妻子的一些 金條和幾塊手表外,并沒有什么銀行卡。接著他又轉(zhuǎn)向衣柜,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一件件扔出來,可依然一無所獲。大冷天的,他覺得渾身都濕透了,汗水順著他的太陽穴滑落,浸濕了襯衫領(lǐng)口。
"次臥!"他喃喃自語,想起岳母曾住在那間房。跌跌撞撞地沖進(jìn)去,拉開每一個抽屜,連床墊都掀了起來,可那張卡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林家鑫站在房間中央,像只困獸般轉(zhuǎn)著圈,充血的眼睛掃視著每一個角落。突然,他渾身一震,又沖回主臥。這次,他的目光落在妻子的梳妝臺上,在一瓶香水和首飾盒之間,靜靜地躺著一張尾號116的銀行卡。
"找到了!"他幾乎要哭出來。妻子偏愛這個數(shù)字,所有銀行卡幾乎都是這個尾號。這張卡是用他的名字開的,密碼是他和妻子的生日結(jié)合。
他打開手機(jī)APP,用顫抖的手指輸入密碼,可因為手抖得太厲害,差點被系統(tǒng)鎖定。終于登入后,屏幕上顯示的數(shù)字讓他如釋重負(fù):27.8萬元,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不到要跟妻子商量,只想快點把錢給母親打發(fā)她回去。
老太太坐在客廳,被兒子反常的舉動嚇得不輕。她從未見過兒子這副模樣,雙眼通紅,像頭發(fā)狂的野獸在兩個臥室間來回穿梭。她突然有些害怕,要是真把兒子逼出個好歹,錢就更沒著落了。
可是不問他要錢問誰呢?女兒還在上大學(xué),學(xué)費(fèi)生活費(fèi)還得大兒子出,如果她畢業(yè)了要嫁了人,倒可以薅上一筆,可是看她這個樣子,連男朋友都沒找?,F(xiàn)在就只能折騰大兒子。
她一定得讓小兒子回來端上鐵飯碗,吃上皇糧,樹立她們家在村里的地位。大兒子雖然是個教授,但山高皇帝遠(yuǎn),在老家派不上啥用場。要是小兒子能考上公務(wù)員,在縣里謀個一官半職,那才叫光宗耀祖,到時候村里誰還敢小瞧他們家?
正想著,只見兒子急匆匆地沖出家門,連外套都沒穿。老太太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這個精明的老太太明白這個時候不要再鬧騰了,不要再給兒子壓力了。
林家鑫去銀行辦理了大額轉(zhuǎn)賬手續(xù),然后給母親買了今天火車票,母親雖然沒文化,但是她有很多奇妙的能力,比如記憶力超好,對數(shù)字極其敏感,坐車去哪里從來不會錯。
他不止一次的跟妻子說,自己兄妹三個這么會讀書,肯定是受母親的遺傳,如果母親像城里的孩子有機(jī)會讀書的話,絕對是清北的苗子。
小時候?qū)τ谀赣H,他是既愛又怕,可是現(xiàn)在除了怕之外,還有厭惡,他覺得只有要她在,周圍就雞犬不寧,他得把他送走,立刻、馬上。
從銀行出來,他又去市場買了些海鮮干貨,他不知道深圳的特產(chǎn)是什么,但是感覺靠海,海鮮就是特產(chǎn)吧?;氐郊?,看到母親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發(fā)呆,他又覺得她可憐,于是上前去幫她打電視說:“媽,錢已經(jīng)轉(zhuǎn)到您的卡里了,總共22萬,那是我所有的積蓄和問我岳母借的18萬,我真的......再也拿不出更多了?!?/p>
老太太看著兒子,知道這一次真的是惹得兒子傷心了,她有些心虛的說:“媽也是沒有辦法,你不幫你弟,那就沒有人幫他。再說小雨一個女孩子家,以后她還是要嫁人的……”
“媽,”林家鑫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他現(xiàn)在一聽到母親說小雨的話心里就不舒服,“我現(xiàn)在去給你做飯,我買了晚上的五點半的火車臥鋪票,明天一大早就可以到家?!?/p>
老太太訕訕地起身收拾行李。這次來,兒子明顯不一樣了。以前要錢時,他雖然為難,可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像是被逼到絕路的野獸。
李菲兒這一天都在陪著上面來的領(lǐng)導(dǎo),陪完工作,晚上還陪著去做了水療,她一直覺得腹部不舒服,隱隱約約的脹痛,同時她心里也有一種隱約的不安,這半年來她的食欲也不好,總是不想吃東西。
那天清晨過來,兩個人去吃路邊攤的酸辣粉,那曾是她們的最愛,她只吃了幾口就覺得飽飽的,有時一天不吃東西也不會餓。
回到家躺在床上,李菲兒拿出手機(jī)想約個號,發(fā)現(xiàn)這一周都沒有號,沒想到婦科的號這么難約,她后天又得出差,看病的事只能先放一放,她打電話給體育生讓他明天把車開去4S店修一修。
陳清晨在單位吃了飯已經(jīng)六點了,她答應(yīng)小雨今天去接她,開車到家快七點了,她去小區(qū)門口買了幾盒草莓、蓮霧和車?yán)遄?,然后去了李子浩媽媽婷姐開的小飯桌,婷姐當(dāng)初是跟老公一起創(chuàng)業(yè)的,家里經(jīng)濟(jì)條件很好,應(yīng)該說在這個小區(qū)住的人經(jīng)濟(jì)條件都不錯。
李子浩出生后,身體不好,婷姐就當(dāng)了全職媽媽,李子浩上了小學(xué),她不想回公司上班又閑不住,就在小區(qū)里開了一個小飯桌,既能照顧李子浩的學(xué)習(xí)生活,又能有點事情做著。
婷姐也是陳清晨的大客戶,大額存款和理財這一塊都交給她,陳清晨進(jìn)去時,十幾個孩子在老師的帶領(lǐng)下正在寫作業(yè),婷姐正坐在客廳開著靜音刷手機(jī)。
陳清晨輕輕的叫了聲“婷姐”,婷姐白白胖胖的,北方人,性格真爽,一看到她兩只眼睛就笑成一條縫。陳清晨將水果遞給婷姐說:“回來時路過水果店看到水果都很新鮮,上次子浩來我家玩,我看他挺喜歡吃蓮霧。”
婷姐樂呵呵的接過來說“費(fèi)心了?!彼容^喜歡陳清晨,這個女人比她小兩歲,專業(yè)能力強(qiáng),情商也高。小雨又是兒子班上的學(xué)霸,兒子好像也挺喜歡她。
兩個女人坐在陽臺上聊天,婷姐對她說:“王姨啥時候回來?今天林姨和物業(yè)又跑到你們家去了,你那個婆婆太難搞了?!?/p>
陳清晨一聽這話,心里被重重的一擊,她和母親這些年積攢的好人緣,短短幾天就被婆婆敗得精光,她故意長長的嘆了口氣說:“我媽不想回深圳了,我那個婆婆這兩天再不走,我都要帶著小雨離家出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