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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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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侯感覺自己在做自由落體運動。

最后一縷金光消散時,熊侯的道袍已被罡風吹的像個膨脹的氣球。

他瞇起眼睛,看到下方越來越近的,腳下急速放大的陰影,那不是云霧,是蛛絲網(wǎng)。

"格老子的,這是啥子鬼東西?"熊侯心頭一緊,每根銀絲都泛著淬火鐵器般的冷光,織成橫貫峽谷的羅網(wǎng)。

“師父在山海經(jīng)第七頁夾的那張朱砂畫...”

熊侯在失重里想起烏云師父布滿老繭的手指戳著書頁,“南荒絕地,蟄兇物,名‘山蜘蛛’,其絲如玄鐵!就是這東西?”

喉頭猛地涌上一股銹腥味,指甲狠狠摳進掌心,二十年打磨的道心,竟裂開一道縫。

他手掐避劫訣,死命調(diào)動丹田,丹田真氣卻空了。

任督二脈間那股生生不息的小周天,停了。

"咋個回事嘛?昨日晨起誦經(jīng)時,丹田明明還熱流翻涌!"

熊侯心頭慌得一批,"難道那道金光不僅耗盡了真氣,更封印了經(jīng)脈?"

冷汗順著額角滑進眼眶,他突然想起烏云師父說的「三劫九難,心正則通」,熊侯轉(zhuǎn)念一想:"算逑,來都來了,怕個錘子!"

隨著"噗"的悶響,他整個人呈大字型砸進蛛網(wǎng)中央,震得整張網(wǎng)簌簌顫動。

蛛絲的粘性超乎想象。熊侯掙扎時,道冠跌落下方深淵,發(fā)簪不知飛向何處,黝黑長發(fā)頓時糊了滿臉。

"龜兒子!發(fā)簪是師父所賜桃木簪,刻著七十二避邪符,這下等于斷了半條后路。"

熊侯望著深淵里一閃而逝的紅光,胸口像是被蛛絲絞住般喘不過氣,"要是今天交代在這兒,哪個去揭那玄門第一猛男的匾額?"

更糟的是,他感覺到蛛網(wǎng)正在自動收束,晶瑩的絲線如同活物般纏繞上來。

熊侯對著虛空比劃劍訣,丹田處卻像塞了團浸水的棉絮。往日只需意念流轉(zhuǎn)就能浮空的青銅羅盤,此刻安靜得像塊死鐵。

腦中畫面飄出,晨課時烏云師父敲他腦袋的話:"瓜娃子,你以為靈力像后山的泉水用之不竭啊?"

"嘻嘻嘻,母后算的真準。"魅惑的笑聲從峽谷陰影里傳來。

“誒!看那個幺妹兒!臉盤子生得精精致致嘞,皮子白得跟雪豆腐一樣,

眉毛彎彎嘞,淡絲絲嘞,好秀氣哦!偏偏那對水盈盈的眸子里,水汪汪嘞,像是裝了兩顆星星在里頭漩啊漩,深不見底哦,看一哈都遭迷得挪不開腳!”

可當視線向下移動,熊侯的心臟猛地一縮:"額滴娘!人面蛛身,八足覆絨,絡(luò)新婦,此妖應(yīng)是櫻花國之物,咋個這異世界也有,還這么大!!"

眼睛不小心瞄到一雪白處!他喉結(jié)不由滾動,吞咽一口口水。

"好俊俏的郎君,好美的桃花眼,好健碩的身材,我喜歡!"

人面蛛用那纖細白皙,卻又透著冰冷寒意的手指輕撫熊侯的臉。

指尖擦過他耳際時,熊侯聞到了摻著曼陀羅的沉水香。

這味道他在青樓花魁房里聞到過,那些姑娘們都說,此香能讓人心甘情愿掏空銀袋和身子。

就在此時蛛絲勒進鎖骨的疼痛讓他不由屏住呼吸,讓自己頭腦重新清晰起來。

"本姑娘守株待兔一年多了,總算等到你了!"

熊侯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不是裝的,他真被自己頭發(fā)嗆到了。

這番動靜卻讓人面蛛后半步退:"哎呦,小情郎莫怕!待姐姐取來聘禮,咱就…”

人面蛛那迷人的臉龐湊近,吐氣如蘭,:“洞,房,咯!”

"洞,洞房?!"熊侯一雙桃花眼瞪得成牛眼,望著人面蛛遠去的背影,后頸泛起一層又密又涼的雞皮疙瘩。

"日你個先人板板!若被它煉成雙修爐鼎,來世怕要投胎成蜘蛛腿上的絨毛,得想辦法找到百寶囊!"

隨著沙沙聲遠去,熊侯悲催的發(fā)現(xiàn)自己已被裹成蠶繭,只留個腦袋,半個手掌在外透氣。

絕望像藤蔓一樣纏上心頭。就在幾尺開外一道窄窄的巖縫里,他那只倒霉的百寶囊正張著口,東西散落一地:

油紙包著的火折子、死狗似的青銅羅盤、巴掌大的砭石煉丹壺、貼著朱砂符的黃玉小瓶…還有他早餐剛啃了兩口的半塊茯苓糕!

"睡圣散!必須拿到它!"熊侯盯著玉瓶上的朱砂印。

想起十歲時被劫雷又一次擊傷無法入睡時,是烏云師傅翻遍醫(yī)書最終找到這個宋代太醫(yī)竇材《扁鵲心書》記載的麻沸散進階版,分量足夠放倒一頭成年妖獸。

"太上臺星,應(yīng)變無停..."熊侯嘴唇哆嗦著默念凈心神咒念著為自己打氣,冷靜下來后,人面蛛的形象卻越發(fā)變得恐怖。

"祖師爺保佑弟子,脫離此災(zāi),弟子必為祖師爺重塑丈八金身!外加三牲貢品流水席!"

給,老子動?。⌒芎铋_始像條青蟲蛄蛹著挪動,可這蛛繭竟會讀心似的,每當他接近物品一尺,絲線就把他拽回原位。

折騰半晌,憋得臉紅脖子粗,可那堆救命的物件始終差著三寸距離。

此時峽谷深處傳來人面蛛歡快的小調(diào)聲:"~紅蓋頭呀金步搖~姐姐今個兒當新娘,美郎君啊,啷個今晚要洞房…"

死到臨頭,熊侯心里那根弦反而嗡地斷了。

他媽的,與其等死,不如嚎他娘的一嗓子!一股邪氣直沖天靈蓋,他憋紅了臉,竟扯著破鑼嗓子吼起青城山腳放牛倌唱的下流俚調(diào):

“哎呦喂~~說那山精蜘蛛妖,八條腿兒細又長喲…”

“‘吱呦吱呦’織網(wǎng)網(wǎng),專等那壯漢來上床~~??!”

嗓子劈叉,調(diào)子跑到天外天。

可邪門的事發(fā)生了——隨著那不堪入耳的鄉(xiāng)野調(diào)子飄出去,死死纏住脖子的那圈蛛絲,竟奇跡地松了半分!

“咳咳咳!”松開的瞬間,熊侯肺里的空氣猛地嗆出,眼淚鼻涕噴了一臉。

“原來道藏閣角落里寫的‘以欲破妄,以情克邪’是這么個路數(shù)?”

他胡亂抹了把臉,眼神發(fā)狠,“烏云師父要曉得弟子用勾欄曲破妖法,怕是棺材板都壓不??!管逑!總好過被壓著拜堂,生一窩蜘蛛崽!”

熊侯于是猛吸一口氣,道袍下擺頓時鼓如風帆。

"這口氣攢了三天,茯苓糕果然是萬惡之源!"熊侯閉眼咬牙,丹田猛地一沉,"得罪了,列位祖師爺!"

"噗?。?!"這個醞釀了二十載的道家濁氣,裹挾著青城山特產(chǎn)茯苓糕的芬芳,竟推著他頭下腳上地滑出半尺!

蛛絲發(fā)出琴弦崩斷般的脆響,熊侯的鼻尖終于夠到玉瓶。

"成了!"他險些喜極而泣,舌尖剛觸到瓶塞,卻聽見遠處傳來蛛腿摩擦巖石的聲響,"來,來不及了只能用嘴咬了!"

當人面蛛捧著骷髏頭雕花的梳妝盒回來時,看到的是口含玉瓶、媚眼如絲的新郎官。

"娘子"熊侯虛弱的用單手招手,"來,親一個!"人面蛛嬌羞低頭,那絕美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

"湊近些,再近些!"熊侯盯著人面蛛顫動的睫毛,后槽牙死死咬住玉瓶。

"當年在怡紅院給皮丘師兄解圍時,都沒演過這么惡心的戲碼。"

下一刻,卻見熊侯"哇,噗..."噴出漫天藥粉,睡圣散。

"你!"人面蛛晃了晃,八條腿開始發(fā)軟,就像喝醉跳起舞來。

"說好的,洞房,男人就是騙人的鬼。"

轟然倒地時,它還在嘟囔:"負心漢,明明桃花宮那么亮!"

"桃花宮?什么鬼?"熊侯踉蹌著爬起來,指尖撫過掌心發(fā)燙的隕石印記。

蛛網(wǎng)殘留的麻痹感還在指尖跳動,熊侯抄起砭石煉丹爐就要往那張絕美的臉上砸。

砭石爐身上映出人面蛛微微翕動的睫毛,"哎"看著絕美的臉龐,下不去手啊!

"母后,不要啊"昏睡中的魔物突然夢囈,指尖無意識勾住他腰間腰帶。

熊侯頸后寒毛倒豎,他盯著人面蛛脆弱的咽喉,道袍已被冷汗浸透。

師父斬殺狼妖時說的話在耳邊炸響:"殺子之仇,百倍償之,尤其當它還有個娘的時候。"

煉丹壺最終輕輕落在蛛魔發(fā)間,熊侯用劍指蘸著殘余藥粉,在人面蛛臉上畫了個歪扭的王八。

"算逑,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熊侯扯回被蛛絲纏住的褲腳,"等道爺我找回靈力,給你全家畫幅《四靈鎮(zhèn)邪圖》當賀禮!"

熊侯用殘留的蛛絲當繩索,狼狽爬下峽谷前,順手掏空了人面蛛的梳妝盒。來不及細看,撿起百寶囊一股腦塞進去。

熊侯踉蹌落地時,他吐掉嘴里的蛛絲:"從今往后,這兒就叫'桃花劫峽谷'道爺我差點在這兒丟了元陽!"

遠處天空中,數(shù)以萬計的安全屋懸浮在云端,慢慢下落,每座安全屋都飄揚著不同的旗幟。

望著遠處懸浮的安全屋,忽然想起師父說過的,"當星隕現(xiàn),萬屋臨世..."

"仙人板板!"熊侯拍了拍道袍上的蛛絲,瞇眼望向最近處的安全屋,"別個開局一間屋,老子開局一場桃花劫!"

晚風卷起幾片枯葉,帶著一絲血腥氣,吹得他后頸發(fā)涼,這異世界的生存之戰(zhàn),才剛剛開始。


更新時間:2025-07-20 06:4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