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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生物公司的故事 交錯的世界線 101976 字 2025-07-20 05: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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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市的盛夏,在新冠疫情的持續(xù)炙烤下,空氣仿佛凝固的、摻雜了消毒水氣味的膠體。農(nóng)業(yè)世紀(jì)城大學(xué)門口,體溫檢測棚和掃碼登記的隊伍緩慢蠕動,保安嚴(yán)肅的面孔藏在口罩后,眼神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進出的人。校園里,往日的喧囂被一種克制的寂靜取代,零星的學(xué)生步履匆匆,口罩之上露出的眼睛,盛滿了這個特殊時期特有的疏離與疲憊。這股無處不在的緊繃感,如同無形的蛛網(wǎng),牢牢縛住了農(nóng)業(yè)世紀(jì)城大廈那高聳的九樓——墨悠他們賴以喘息,卻也日益窒息的方寸之地。

動物房洗刷室,是這蛛網(wǎng)中心最灼熱的節(jié)點。巨大的工業(yè)洗衣機如同困獸,發(fā)出沉悶而持續(xù)的咆哮。滾燙的水蒸氣裹挾著消毒水刺鼻的基底、飼料殘渣的甜膩,以及動物排泄物經(jīng)高溫發(fā)酵后特有的、濃烈到令人喉頭發(fā)緊的氨氣味,在不足二十平米的狹窄空間里翻騰、堆積。墻壁和天花板上凝結(jié)的水珠不堪重負,不斷滴落,在污跡斑斑的地面砸開小小的水花,匯成蜿蜒的細流。沒有空調(diào),唯一的排氣扇徒勞地轉(zhuǎn)動,發(fā)出乏力的嗡鳴,對逼近37攝氏度的室內(nèi)高溫束手無策??諝庹吵淼萌缤瑢嶓w,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滾燙的、飽含雜質(zhì)的淤泥。

墨悠弓著近一米九的身軀,深藍色的防水圍裙和膠靴早已被汗水和濺起的污水浸透,緊緊貼在皮膚上,勾勒出底下那層因長期勞作而覆著的、精瘦卻緊實的肌肉線條。他正奮力對付著一個堵塞的下水口,鐵鉤在油膩的污物中攪動,惡臭撲面而來。隔壁準(zhǔn)備間,反常的寂靜像一層厚厚的灰塵。孫曉百無聊賴地坐在潔凈的操作臺前,手指機械地滑動著手機屏幕,屏幕的光映在她無神的眼睛里。偶爾一個長長的哈欠,泄露了她被疫情強行按下的暫停鍵所帶來的空虛與焦躁。實驗項目大面積停滯,技術(shù)員賴以生存的分籠、剪趾、編號等精細操作業(yè)務(wù)基本歸零,她像個被遺忘在角落的工具,整天無所事事。

“客戶訂單又黃了一個!這月獎金怕是泡湯了!羅老師那臉,嘖嘖,跟刷了層鍋底灰似的!”孫曉的聲音有氣無力地從門口飄進來,與其說是傳遞消息,不如說是她排遣無聊的自言自語。焦慮像看不見的霉菌,在閑置中悄然滋生。

墨悠沒應(yīng)聲,只是咬緊牙關(guān),將鐵鉤更深地捅進黏膩的下水口,猛地一撬!一股混合著腐敗飼料和動物糞便的黑水“噗”地涌了出來,濺在他圍裙和小腿上。他皺了皺眉,側(cè)身避開。手臂和腰背累積的酸痛是日復(fù)一日刻下的烙印。他瞥了一眼墻上污漬斑斑的排班表,今晚輪到沉默寡言的夜班田師傅。田師傅像這動物房的影子,主要負責(zé)夜深人靜時的動物安全巡視,以及……默默清洗他們白天換下的、浸透了汗餿味的白色防護服。想到那堆散發(fā)著疲憊氣息的連體服,墨悠心里掠過一絲歉疚,在這艱難時刻,每個人的負擔(dān)都顯得格外沉重。

“墨悠!墨悠!發(fā)什么愣!這邊沖完了沒?!”趙剛炸雷般的吼聲在狹窄空間里炸開,帶著一股無處發(fā)泄的邪火。他壯碩松弛的身體像個移動的蒸汽源,汗水在他油膩的皮膚上肆意橫流。手里的鐵鏟帶著風(fēng)聲,狠狠砸進旁邊一個籠盒里半凝固的濕透墊料中,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噗嗤”悶響,污穢的汁液四濺?!榜R強!馬強!你他媽是屬王八的?!爬也該爬到了!空盒子!空盒子死哪兒去了?!等著老子八抬大轎去請你嗎?!”

吼聲如同鞭子,狠狠抽在空氣里。洗刷室門口,那個瘦小得仿佛能被一陣風(fēng)吹走的身影幾乎是應(yīng)聲滾了進來,正是馬強。他懷里死死抱著七八個摞得搖搖欲墜、濕漉漉的塑料籠盒,本就蒼白的臉此刻更是血色盡褪,嘴唇哆嗦著,細瘦的手臂因過度用力而劇烈顫抖。他像一只誤入猛獸領(lǐng)地、被強光照射的鼴鼠,驚恐的目光死死黏在自己沾滿污水的膠靴尖上,不敢有絲毫偏移,更不敢去看趙剛那雙噴火的眼睛和墨悠沉默的身影。每一次趙剛的怒吼,都讓他單薄的肩膀難以抑制地瑟縮一下。

上午這場與污穢和高溫的鏖戰(zhàn)終于鳴金收兵。墨悠感覺自己像剛從泥潭里撈出來,拖著灌了鉛的雙腿挪出洗刷室的門檻。然而,迎接他的并非解脫,而是更猛烈的感官沖擊——一股濃烈到幾乎具有物理質(zhì)感的、混合著消毒水尖銳氣息和動物墊料深度發(fā)酵后產(chǎn)生的、如同腐爛沼澤般的酸腐惡臭,像一堵厚重、粘膩、帶著溫度的墻,猛地迎面撞來,狠狠堵住了他的口鼻!走廊盡頭,靠近污物通道出口的樓道拐角,那景象只能用“觸目驚心”來形容:**十幾個巨大的、墨綠色的污物桶,如同潰敗軍隊丟棄的輜重,層層疊疊、歪歪扭扭地堆砌擠壓,硬生生壘成了一座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小山”!** 這座“山”已經(jīng)龐大到堵塞了大半個通道,桶與桶之間幾乎沒有縫隙。桶蓋早已被內(nèi)部膨脹發(fā)酵的氣體和滿溢的污物頂開、掀翻,或者只是虛虛地搭著,形同虛設(shè)。黑褐色、粘稠濕滑的墊料混合物(糞便、尿液、飼料、刨花、甚至可疑的死亡幼鼠殘骸)從桶口滿溢出來,像骯臟的熔巖,肆意流淌到原本光潔的環(huán)氧樹脂地坪上,形成大片大片粘膩反光的污漬。濃烈到令人眩暈的氨氣、硫化氫的臭雞蛋味以及蛋白質(zhì)深度腐敗的甜腥惡臭,在這悶熱不通風(fēng)的走廊里瘋狂地混合、發(fā)酵、蒸騰,無孔不入,直沖腦門,引發(fā)強烈的生理性惡心。

“嘔……”緊隨其后的孫曉猛地捂住口鼻,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干嘔,腳步踉蹌地貼著墻根快速繞開這生化武器般的源頭,聲音悶在手掌里,帶著哭腔,“這味兒……簡直要命了!羅老師不是拍胸脯說會盡快找車?yán)邌??怎么……怎么感覺比昨天還多了?這都堆成垃圾填埋場了!”

“處理?找車?呵!”趙剛用他那塊標(biāo)志性的、洗得發(fā)白卻依然保持整潔的手帕死死捂住口鼻,甕聲甕氣的聲音里充滿了濃得化不開的譏諷,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外面運輸車?進來一趟層層審批扒層皮!費用翻著跟頭漲!無害化處理廠?聽說也爆倉了,排隊排到猴年馬月!羅老板那點心思,孫曉你還不明白?省錢!省錢就是他的命根子!寧可臭死全樓,也絕不肯多掏一個子兒!” 他刻意放大的音量在空曠惡臭的走廊里回蕩,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仿佛是為了印證趙剛的“預(yù)言”,電梯門“叮”的一聲脆響,打破了這惡臭凝滯的空氣。幾位穿著白大褂、戴著N95口罩和護目鏡的老師(顯然是去樓上實驗室的)魚貫而出。然而,僅僅走了幾步,那股混合著高度腐敗氣息的惡臭洪流便如同無形的巨浪,將他們狠狠拍停在原地。

“我的天!咳咳……這……這是什么生化武器?!” 一位年輕的女老師瞬間被嗆得彎下腰,劇烈咳嗽起來,護目鏡后的眼睛充滿了生理性的淚水。

“太臭了!無法呼吸!是動物房堆的垃圾?!這都堆了多久了?!學(xué)校后勤是干什么吃的?!” 一位頭發(fā)花白、氣質(zhì)儒雅的男教授也失去了往日的從容,眉頭擰成了疙瘩,聲音因憤怒而拔高,手指顫抖地指向那座污穢的“山”。

“通道都快堵死了!嚴(yán)重影響通行和環(huán)境!這味道,別說做實驗,人待久了都要中毒!現(xiàn)在是疫情期間?。∵@種衛(wèi)生條件,萬一滋生超級細菌、傳播病毒怎么辦?!責(zé)任誰來負?!” 另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神情嚴(yán)肅的中年男老師語氣嚴(yán)厲,邏輯清晰,直指要害。

“投訴!必須馬上投訴!打后勤處電話!打校長熱線!這簡直無法無天了!” 群情激憤,老師們的聲音在充斥著惡臭的樓道里碰撞、放大,充滿了被冒犯的憤怒和對管理失序的控訴。這尖銳的聲浪,像一把把利劍,刺破了九樓表面的死寂。

墨悠、趙剛、孫曉,連同剛剛挪到角落、努力縮小存在感的馬強,都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面對著老師們的怒火,手足無措,臉上火辣辣的,仿佛那惡臭和指責(zé)都是他們個人的恥辱。

就在這時,羅于辦公室那扇磨砂玻璃門被猛地從里面拉開,力道之大讓門框都發(fā)出一聲呻吟!羅于鐵青著臉沖了出來,他頭發(fā)有些凌亂,領(lǐng)帶歪斜,平日里精心維持的陽光形象蕩然無存。他手里緊緊攥著一個手機,屏幕還亮著,顯然剛結(jié)束一通極不愉快的通話。他甚至沒看清走廊里的具體情況,對著空氣就爆發(fā)出壓抑不住的怒吼,聲音嘶啞,充滿了瀕臨崩潰的焦躁:

“什么叫資金鏈要斷了?!當(dāng)初白紙黑字簽的投資意向書是擦屁股紙嗎?!現(xiàn)在跟我說市場風(fēng)險大要撤資?!早他媽干什么去了?!你們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我不管你們有什么狗屁理由!合同!合同精神懂不懂?!……喂?!王總?!王總你聽我說!……操!” 顯然,對方已經(jīng)毫不留情地掛斷了電話。羅于所有的焦慮、憤怒、被背叛的絕望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他像一頭受傷的困獸,狠狠地將手機砸向旁邊的金屬文件柜!

“哐啷——?。?!”

一聲刺耳欲裂的爆響在走廊里猛然炸開!手機瞬間四分五裂,塑料碎片和電子元件崩飛!巨大的聲響嚇得孫曉失聲尖叫,猛地捂住耳朵蹲了下去!馬強更是像被子彈擊中,整個人劇烈一抖,死死縮進墻角陰影里,恨不得把自己嵌進墻壁。墨悠和趙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暴力聲響震得心頭一悸。

這聲爆響,如同一個殘酷的休止符,瞬間壓過了老師們的憤怒指責(zé)。所有人都被這失控的一幕驚呆了,目光齊刷刷聚焦在羅于身上。

羅于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赤紅的眼睛掃過地上手機的殘骸,又猛地抬起,這才真正看清走廊里的局面——堆積如山的惡臭垃圾,捂著口鼻、滿臉嫌惡憤怒的老師,以及自己那幾個呆若木雞、滿身污穢的員工。尤其是老師們那冰冷、審視、帶著強烈不滿的目光,像冰錐一樣刺在他臉上。

他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幾下,額角青筋突突直跳。幾乎是憑借著一種在商場上練就的本能,他強行扭曲面部肌肉,試圖擠出那個招牌式的、極具親和力的笑容。然而,這一次,那笑容僵硬、扭曲得如同拙劣的面具,比哭還要難看十倍!聲音也失去了往日的圓潤,變得干澀而急促,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狼狽:

“各……各位老師!實在是對不??!對不??!萬分抱歉!”他連連拱手,姿態(tài)放得極低,“特殊時期!真的是特殊時期!運輸鏈徹底癱瘓了!無害化處理那邊也……也完全排不上號!我們也是心急如焚??!給大家造成這么大的困擾,我羅于在這里給大家賠罪了!我保證!今天!就今天之內(nèi)!一定把這堆東西處理得干干凈凈!絕不影響大家工作!請各位老師消消氣,理解一下我們企業(yè)的難處,理解一下這非常時期的困難……” 他語速飛快,反復(fù)強調(diào)“特殊時期”、“困難”、“保證”,試圖用道歉和承諾筑起一道脆弱的防線。

好話說盡,姿態(tài)放到塵埃里,連哄帶求,總算把那幾位怒火中燒的老師暫時勸離??粗娞蓍T緩緩關(guān)閉,隔絕了老師們最后投來的那不滿的一瞥,羅于臉上那強撐的笑容瞬間垮塌,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猛地轉(zhuǎn)過身,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墨悠、趙剛、孫曉和馬強,胸膛劇烈起伏,仿佛剛才那通電話和老師投訴的憋悶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他指著那座垃圾山,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利而粗暴,充滿了無處發(fā)泄的焦躁和遷怒:

“都看到了?!?。?!投訴到臉上了!影響有多惡劣!老子的臉都丟盡了!公司的形象全毀了!這堆鬼東西,今天!必須!立刻!馬上!給我處理干凈!一秒鐘都不能再拖!” 他喘了口氣,目光掃過窗外毒辣的日頭,又快速掃過眼前四人,像是在評估可用的苦力,語速快得像連珠炮:

“庫房!最里面那輛舊鐵皮推車!給我拖出來!你們?nèi)齻€——墨悠!趙剛!馬強!” 他手指重點戳過飼養(yǎng)員三人,最后,那狂躁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猛地鎖定了下意識后退半步的孫曉,聲音里充滿了刻薄的遷怒:

“**還有你!孫曉!別他媽整天抱著手機無所事事!技術(shù)員就高人一等了?!閑得蛋疼是吧?!正好!跟著一起去!出把力氣!公司不養(yǎng)閑人!**”

“現(xiàn)在?這大中午的太陽……”趙剛看著窗外白晃晃、能把人烤化的烈日,剛想爭辯一句這安排的非人道。

“現(xiàn)在!立刻!馬上??!”羅于粗暴地打斷他,唾沫星子幾乎噴到趙剛臉上,眼神因為股東撤資的巨大壓力和剛才的羞辱而顯得狂亂,“聽不懂人話嗎?!等天黑?等它再發(fā)酵出瘟疫嗎?!給我動起來!誰再磨蹭,這個月績效全扣光!”

命令如山,帶著赤裸裸的威脅。四人像被無形的鞭子抽打,只能硬著頭皮,拖著灌了鉛的雙腿走向陰暗的庫房深處。那輛傳說中的小推車,與其說是工具,不如說是古董——銹跡斑斑的鐵皮車身坑坑洼洼,兩個輪子一高一低,軸承轉(zhuǎn)動時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他們屏住呼吸,強忍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合力將幾個相對“新鮮”點(僅僅是臭味等級稍低)、分量稍輕的污物桶費力地抬上車斗。桶蓋勉強合攏,用繩子胡亂捆扎,但那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惡臭如同實質(zhì)的瘴氣,依舊頑強地、無孔不入地散發(fā)出來,宣告著它的存在。

然而,最殘酷的考驗,最漫長的羞辱之路,才剛剛開始。他們必須拉著這輛承載著污穢與屈辱的破車,穿越校園的心臟地帶——綠樹成蔭的中心廣場和人來人往的主干道,才能抵達位于東區(qū)那片荒僻的待開發(fā)土地。

正午的校園,陽光毒辣,地面蒸騰起扭曲的熱浪。雖然疫情讓人流稀疏,但仍有不少去食堂或圖書館的學(xué)生,三三兩兩,戴著口罩,步履匆匆。當(dāng)這支由四人組成、拖曳著一輛散發(fā)著恐怖惡臭的破舊小推車的隊伍,如同移動的生化污染源般出現(xiàn)在中心廣場邊緣時,瞬間引爆了周圍所有的感官!

“我靠!什么味兒啊?!生化襲擊嗎?!”

“快看快看!他們拉的是什么玩意兒?!我的天……是糞桶嗎?!”

“嘔……不行了不行了!太臭了!快離遠點!是動物房那邊過來的!”

“媽呀!他們在干嘛?運送‘黃金’嗎?行為藝術(shù)?還是學(xué)校新開的‘掏糞體驗課’?”

“嘖嘖嘖,你看那個大高個,頭都快埋進胸口了……還有那個女的,臉都紅透了……”

“拍下來拍下來!發(fā)校園論壇!‘九樓惡臭之源,烈日下的掏糞工’!絕對頭條!”

**驚詫、好奇、毫不掩飾的嫌惡、帶著獵奇意味的戲謔議論……如同冰雹般從四面八方砸來。無數(shù)道目光——來自年輕學(xué)生的、來自路過的教職工的——像聚光燈一樣牢牢鎖定在他們身上。** 那些目光,穿透悶熱的空氣,帶著實質(zhì)般的灼燒感。有人夸張地捏住鼻子,遠遠地就繞道而行;有人停下腳步,指指點點,和同伴竊竊私語,發(fā)出壓抑的低笑;更有甚者,真的掏出了手機,鏡頭毫不避諱地對準(zhǔn)了他們這狼狽不堪的隊伍。

**那一道道無形的“注目禮”,比正午的烈日還要毒辣,比小推車上的惡臭還要令人窒息。**

墨悠感覺自己的臉皮像是被剝了下來,暴露在烈日和眾目睽睽之下灼燒。他死死低著頭,視線只敢盯著自己沾滿污泥的鞋尖,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埋進汗?jié)竦囊骂I(lǐng)里。拉著車把的雙手,手心全是粘膩冰冷的汗水,指關(guān)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白。近一米九的身高此刻成了沉重的負擔(dān),讓他感覺自己像一座移動的、標(biāo)注著“恥辱”的燈塔。每一次車輪碾過路面不平處的顛簸,都讓車斗里污物桶的臭味猛烈地散發(fā)一次,引來周圍更響亮的驚呼和嫌惡的躲避,像一記記耳光抽在他的靈魂上。臉上火辣辣的燙,心底卻一片冰涼。

趙剛的臉徹底黑成了鍋底,牙關(guān)緊咬,腮幫子上的肌肉塊塊隆起。他拉著車轅的胳膊青筋暴跳,嘴里不停地、用只有身邊人能聽到的音量,發(fā)出最惡毒的詛咒:“操他媽的……丟人現(xiàn)眼……羅于你個生兒子沒屁眼的王八蛋……讓老子當(dāng)猴耍……老子記下了……記下了……”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充滿了刻骨的怨恨。

孫曉的頭垂得比墨悠還要低,散落的發(fā)絲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只能看到緊咬的下唇和劇烈顫抖的肩膀。巨大的羞恥感和羅于那句“公司不養(yǎng)閑人”的當(dāng)眾羞辱,像兩把鈍刀在反復(fù)切割她的自尊心。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混著臉上的汗水和塵土,在口罩邊緣留下骯臟的淚痕。她死死拉著車幫的一角,手指因為用力而關(guān)節(jié)發(fā)白,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不至于倒下的東西。技術(shù)員的身份,在此刻成了最大的諷刺。

馬強則像一具徹底失去了靈魂的提線木偶,被釘在了小推車尾部推車的位置。他死死低著頭,脖頸幾乎彎成了九十度,瘦弱的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僵硬地承受著來自前方車轅的牽引力和身后仿佛能洞穿他脊背的目光。他沒有任何言語,沒有任何表情,只有沉重的喘息和順著尖瘦下巴不斷滴落的汗水,昭示著他還是一個活物。他承受著雙重的、疊加的羞辱——來自工作的,以及來自這殘酷的“示眾”。

**從中心廣場到東區(qū)荒地,這段平日里步行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炙烤、議論聲浪的包圍、以及那如影隨形、令人作嘔的惡臭的裹挾下,漫長得如同穿越地獄的甬道。** 每一步都無比沉重,踏在滾燙的地面上,也踏在自己碎裂的尊嚴(yán)上??諝饽塘耍瑫r間拉長了。四人之間沒有任何交流,甚至連眼神的觸碰都是一種奢侈的負擔(dān)。只有沉重的、拖沓的腳步聲,小推車?yán)吓f軸承發(fā)出的、仿佛垂死呻吟般的“嘎吱——嘎吱——”聲,以及那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的、如同跗骨之蛆的惡臭,構(gòu)成了這趟屈辱之旅唯一的聲音背景。氣氛壓抑、凝滯到了極點,仿佛一個巨大的、無形的真空罩將他們罩在其中,隔絕了外界的聲音,卻放大了內(nèi)部的絕望。

當(dāng)那片荒草叢生、瓦礫遍地的東區(qū)荒地終于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時,四人幾乎同時松了一口氣,那是一種近乎虛脫的感覺。然而,這口氣還沒喘勻,新的折磨便接踵而至。在毫無遮蔽的烈日暴曬下,他們揮動沉重的鐵鍬和鐵鎬,奮力挖掘著深坑。汗水如同小溪般從額頭、鬢角、脊背奔涌而下,迅速浸透了早已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皮膚上。每一次鐵器與硬土的碰撞,每一次費力地抬起、傾倒那散發(fā)著濃烈惡臭的污物桶,都伴隨著一陣陣翻江倒海的惡心。泥土的腥氣、腐爛有機質(zhì)的甜腥惡臭、以及自身汗水的咸腥,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氣味,鉆進鼻腔,深入肺腑。孫曉的體力最先不支,挖坑的動作越來越慢,臉色蒼白如紙,全靠一股意志力強撐著。

“操他媽的!”趙剛狠狠地將一鐵鍬泥土拍在剛填埋好的污物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仿佛要把所有的憤怒都砸進去。他抹了一把臉上渾濁的汗水和泥漿,喘著粗氣,眼神怨毒地掃過同樣狼狽不堪的三人,最終落在孫曉身上,聲音嘶啞,充滿了刻毒的嘲諷和同病相憐的悲憤:

“一個月!拼死拼活!就他媽三千多塊!還不夠老子買雙像樣的鞋!現(xiàn)在倒好!當(dāng)完騾子拉車,再當(dāng)免費掏糞工!還他媽得拉出來游街示眾!給人當(dāng)猴??葱υ挘 ?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橫飛:

“**周末值班那半天,狗日的連個屁都不放!提都不提錢!白嫖!現(xiàn)在更絕了!連技術(shù)員都拖下水‘陪葬’!好!真好!羅于你他媽的真有種!老子給你記著!一筆筆都給你記著!**” 最后幾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的詛咒。

孫曉聽著趙剛的咒罵,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她沒有抬頭,也沒有反駁,只是更用力地咬緊了已經(jīng)滲出血絲的下唇,眼淚無聲地混著泥汗,滴落在腳下被翻開的、同樣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泥土里。手中的鐵鍬仿佛有千斤重。

墨悠沉默地揮動著鐵鍬,機械地重復(fù)著填土的動作。汗水流進眼睛,帶來一陣刺痛,但他懶得去擦。羅于那句對孫曉的遷怒(“閑得蛋疼”、“公司不養(yǎng)閑人”),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他心里;股東撤資帶來的風(fēng)暴余波,如同懸在頭頂?shù)木奘?;這烈日下的屈辱勞作,汗水流進嘴里咸澀的味道;趙剛那充滿怨毒、字字泣血的咒罵;還有孫曉無聲的淚水……這一切都像沉重的、冰冷的淤泥,一層層淤積在他心頭,堵住了所有的出口。這九樓動物房的煙火,此刻燃燒釋放出的,是最為滯濁、最為絕望的毒煙。

當(dāng)他們終于拖著仿佛被抽空了骨頭的、渾身沾滿污泥、汗水、淚水和頑固異味的軀殼,如同四具行尸走肉般挪回九樓時,樓道里那座令人窒息的垃圾山,僅僅被削去了微不足道的一角。剩余的污物桶依舊固執(zhí)地散發(fā)著惡臭,嘲笑著他們的徒勞。羅于辦公室里,壓抑的咆哮聲和什么東西被狠狠砸在桌面上的悶響斷斷續(xù)續(xù)傳來,如同困獸的哀鳴:

“……我知道資金鏈快斷了!……我知道風(fēng)險!……但你們這是釜底抽薪!……喂?!……操!……”

走廊里,殘留的惡臭與一種更深沉、更粘稠的、名為“絕望”的低氣壓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技術(shù)員沒有活干,技術(shù)被閑置;飼養(yǎng)員淪為“掏糞工”,尊嚴(yán)被踐踏;老板焦頭爛額,瀕臨崩潰;股東撤資,大廈將傾……這個滯濁得令人無法呼吸的夏天,九樓的動物房,已然是一艘艙底進水、在驚濤駭浪中瘋狂打轉(zhuǎn)、隨時可能徹底傾覆的破船。墨悠、趙剛、孫曉、馬強四人,沉默地、步履蹣跚地走向更衣室,走向那同樣彌漫著消毒水和汗味的小小隔間。沒有一句交流,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如同喪鐘的余音。電梯下行時,狹小的轎廂如同一個移動的棺材,里面只剩下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呼吸聲,以及無論如何也洗刷不掉的、來自泥土深處和人性暗面的、冰冷刺骨的腐敗氣息。這氣息,如同羅于車輪碾過留下的、深深刻在九樓每個人心上的轍痕,注滿了屈辱與絕望的泥漿。


更新時間:2025-07-20 05:2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