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黑，緊接著是高速下墜的失重感，耳邊是馬臉鬼差那劈了叉的嚎叫：「安哥！抓緊嘍——！」我感覺自己像個破麻袋，被那兩個提著皮搋子的家伙一左一右架著胳膊，在灰蒙蒙、黏糊糊的霧氣里橫沖直撞。陰風(fēng)刮得我魂體都快散了架。
「哐當(dāng)！」
不知撞開第幾扇吱呀作響的木門，我們仨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滾了進去，在地上滑行了一段才停下。我眼冒金星（如果鬼魂有金星的話），抬頭一看——
嚯！好一個「陰間互聯(lián)網(wǎng)創(chuàng)新中心」！如果忽略掉墻壁上滲出的可疑水漬，角落里堆積如山的紙錢灰，還有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嗯…廁所疏通劑味兒的話。
房間中央，一個穿著皺巴巴暗紅色綢緞袍子、頂著稀疏地中海的…呃…領(lǐng)導(dǎo)？正焦頭爛額地撓著他油光锃亮的頭皮。辦公桌上攤著一堆發(fā)光的卷軸，他一邊抓起個干癟的蘋果啃（那蘋果看著像上個月供桌上的），一邊對著一個懸浮在半空、閃爍著雪花屏的巨大鏡子咆哮：
「掉！又掉！判官！你不是說升級了『幽冥帶寬』嗎？這流量怎么跟忘川河的水一樣，堵死了還倒灌？！」
旁邊站著個戴著小圓眼鏡、抱著個發(fā)光板磚（生死簿PAD？）的瘦長身影，正是判官。他手指在板磚上劃拉得飛快，鏡子上勉強維持著扭曲的畫面，像是…一條擠滿了半透明影子的河？
「閻…閻總！」馬臉鬼差一個骨碌爬起來，聲音激動得發(fā)顫，獻寶似的把我往前一推：「人帶來了！就是他！身上有陽間電子味兒！純的！能跨界！」
閻小羅（我猜是他名字）的禿頭猛地轉(zhuǎn)過來，油汪汪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掃射我。那目光，混雜著懷疑、絕望，還有一絲…餓狼看到肉包子的綠光？
「你？」他丟開啃了一半的蘋果核，蘋果核滾到我腳邊，散發(fā)出陳腐的甜香。「就你這蛤蟆預(yù)備役，能搞流量？」
一股邪火又蹭地竄上來。生前被人看不起，死了還被領(lǐng)導(dǎo)質(zhì)疑？我梗著脖子，掏出兜里那還在微微發(fā)燙的破安卓機：「行不行，試試不就知道了？不過…」我故意頓了頓，瞟了眼那雪花飛舞的「監(jiān)控屏」，「得去現(xiàn)場取材！」
閻小羅和判官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孤注一擲的瘋狂?！感校∨ｎ^！」他吼了一嗓子。
剛才那個給我拍油紙的牛頭鬼差一臉不情愿地冒出來。「帶他去奈何橋口！開播！立刻！馬上！」閻小羅指著那破手機，「就用這個！搞不出流量，回來一起掃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