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從黑暗中探出，捂住了顧花青的嘴。
后頸傳來針刺般銳痛。
意識墜入深海。
再睜眼時，一道手術燈般的強光直刺瞳孔，視野里一片慘白。
腐爛腥甜消失，冰冷空氣刺入肺葉，帶來金屬的甜腥
這里不是醫(yī)院。
她坐在一張金屬椅上。
手腳沒有束縛，卻動彈不得，被無形的釘子釘穿了四肢。
光線不再刺目，弧形墻壁上數(shù)百個監(jiān)控屏幕的冷光，無數(shù)只眼睛，進入顧花青的瞳孔。
每一個屏幕上，閃爍著同一個身影。
是她。
在餐廳吃飯的她，在走廊行走的她，在床上睡覺的她，甚至……在通風管道里，撬開鐵柵欄的她。
“歡迎到來。你是唯一一個來這里做客的人?！?/p>
司清妍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繞到顧花青面前，走到控制臺旁，姿態(tài)同這里的主人。
“喜歡我的收藏嗎？”
她指尖在空中虛劃。
蜂巢中心最大的屏幕亮起，定格在顧花青將藍色藥丸吐進紙巾的那個瞬間。
畫面無聲，卻像一記耳光。
顧花青面無表情，心跳沒有一毫紊亂。
“醫(yī)院標配，無處不在的監(jiān)控?！?/p>
她聲線沒有起伏。
冰面下的流水，聽不出情緒。
“當然?！?/p>
司清妍指尖滑動。
畫面切換，三樓雜物間，王大鳴正緊張地盯著門外。
“但他不是?！?/p>
司清妍語氣里有著一絲愉悅的殘忍。
“他幫你，破壞了規(guī)則?！?/p>
“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游戲規(guī)則。”
【臥槽！副本還有這種地方？！】
【這科技感……跟破醫(yī)院格格不入?。 ?/p>
【完了，顧姐被抓進BOSS老巢了！】
【王大鳴：?！?/p>
【這他媽是上帝視角，怎么玩？】
又一次切換。
一個瘦高個玩家房間。
是之前罵她婊子的男人。
司清妍沒有觸碰任何按鈕，只是對空氣，輕聲下令。
“011號，通道開啟?！?/p>
指令下達瞬間，屏幕中，那個玩家的房門無聲地向內打開。
男人驚恐回頭，連滾帶爬地沖向門口，卻已經來不及。
粘膩、令人牙酸的滑行聲，在走廊響起。
那個由殘肢拼湊而成山一樣怪物，精準地滑進了為它洞開的“通道”。
男人拼命推門，門紋絲不動。
“救命！救——”
慘叫聲通過揚聲器傳出。
顧花青手指一根根蜷起，握成了拳。
司清妍眉頭微皺，隨手在控制臺上一抹。
“噪音。”
慘叫戛然而止。
屏幕里只剩下無聲的、令人作嘔的咀嚼畫面，以及飛濺在監(jiān)控探頭上的，溫熱的紅。
她轉過身，唇邊勾勒出的笑意有著悲天憫人的殘忍。
“現(xiàn)在，環(huán)境安靜多了?！?/p>
她走到顧花青面前，抬起手，用冰涼指腹，擦去顧花青額角根本不存在的冷汗。
動作溫柔得像在擦拭一件珍寶。
“你在演戲，我知道。”
“你在利用我，我也知道?！?/p>
“你以為自己是獵人，卻不知道，我有多享受看你布置陷阱的樣子?！?/p>
她手滑到顧花青的下巴，輕輕抬起。
“不過，游戲要有規(guī)則。”
“你的小盟友，他幫你，就是破壞了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游戲。”
屏幕上，王大鳴躲藏的雜物間被鎖定。
“現(xiàn)在，我給你一個選擇?！?/p>
司清妍語氣寵溺。
“你乖乖聽話，他就能活到游戲結束?！?/p>
”你看，我把救他的權力，交給了你?！?/p>
“你想看我搖尾乞憐？”顧花青笑了，聲音冰冷，一針見血。
“你的趣味，還真是低級。”
司清妍臉上笑意斂去，兩人間的對視變成一場無聲角力。
“或者，你以為我會為了一個認識不到三天的盟友，就范？”
顧花青眼神里沒有絲分動搖，只有純粹的、冷酷的計算。
她直視司清妍，似在評估一個失誤的對手。
控制臺運作的微光都停滯了。
【剛啊顧姐！這個時候還敢正面剛！】
【臥槽這反諷！我愛了！】
【王大鳴：我當時害怕極了?！?/p>
【顧姐底氣是什么？我好慌！】
司清妍臉上微笑，忽然擴大了。
那是一種發(fā)自內心、愉悅的笑，甚至帶上了一絲縱容。
“當然不是。”
“我不需要寵物。”
“也不想看你搖尾乞憐。”
她聲音輕柔，是情人的呢喃，一種無形的束縛卻在收緊。
“但一個王大鳴，真的很礙眼?！?/p>
她說，忽然伸出手。
她的手穿透了現(xiàn)實的維度，在虛空中劃過。
顧花青眼前的玩家面板，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外力強制彈出。
那是只有她自己才能看見的界面，此時卻是一件被隨意侵犯的私有物，劇烈閃爍危險紅光。
司清妍的手指無視現(xiàn)實與虛幻的界限，有著褻瀆般的優(yōu)雅，徑直點在了面板最下方，那一行幾乎被忽略的灰色小字上。
她緩緩湊到顧花青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吹得她細毛倒豎，吐出的每一個字，烙鐵一樣，燙在顧花青的耳廓上。
“寶寶……”
“你為了活下去，在末世掙扎了十八年，殺了那么多喪尸……”
“這個籌碼，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