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在身后炸響，周瑞芬抱著陳默跌跌撞撞地在暗道里奔跑。腳下的石板坑洼不平，積水混著泥漿濺在褲腿上，腐臭的氣味直往鼻子里鉆。陳默緊緊摟著她的脖子，小身子在劇烈地顫抖：“娘，七奶奶她...”
“別回頭！” 周瑞芬咬牙說道，喉嚨發(fā)緊。七奶奶轉(zhuǎn)身時決絕的眼神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那是她記憶中第3次見七奶奶，也是最后一次。懷中的碎鏡硌著胸口，七奶奶塞給她的銀鐲子和布包在懷中沉甸甸的，提醒著她絕不能停下腳步。
暗道里一片漆黑，只有遠處隱約透來的微弱光亮指引方向。周瑞芬的鞋子早已跑掉一只，腳底被碎石劃破，每走一步都鉆心地疼，但她的速度卻絲毫未減。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出現(xiàn)一道木門，她猛地撞開門，清新的夜風(fēng)撲面而來。
外面是一片荒涼的城郊，遠處的西山在夜色中影影綽綽。周瑞芬警惕地觀察四周，確定沒有追兵后，才抱著陳默往西山方向跑去。山路崎嶇難行，雜草叢生的小徑上布滿荊棘，不時劃傷她的手臂。陳默懂事地沒有哭鬧，只是時不時回頭張望，眼神中滿是恐懼。
當(dāng)他們終于來到西山腳下的小村莊時，天邊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村子里靜悄悄的，只有幾聲狗吠打破寂靜。周瑞芬敲開一戶人家的門，一位老婦人睡眼惺忪地探出頭，看到她狼狽的模樣，眼中滿是驚訝。
“請問，這里有個獨臂的鐵匠王掌柜嗎？” 周瑞芬急切地問道。
老婦人眼神瞬間警惕起來，上下打量著他們：“你們找他做什么？”
“我們是他的故人介紹來的，有急事找他?！?周瑞芬從懷中掏出銀鐲子，在老婦人眼前晃了晃。
老婦人看到銀鐲子，臉色一變，連忙將他們拉進屋里：“快進來，別讓人看見?！?/p>
屋子狹小昏暗，散發(fā)著一股霉味。老婦人關(guān)緊門窗，點上油燈，才小聲說道：“王掌柜住在村子最西邊的破鐵匠鋪里，不過最近不太對勁，總有陌生人在附近轉(zhuǎn)悠。你們要是沒事，還是趕緊走吧?！?/p>
“我們必須見他?！?周瑞芬堅定地說。
告別老婦人后，周瑞芬?guī)е惸遄游鬟呑呷?。鐵匠鋪破舊不堪，大門緊閉，銹跡斑斑的招牌在風(fēng)中搖搖欲墜，上面 “老醋坊” 三個字早已模糊不清。周瑞芬深吸一口氣，抬手敲門。
許久，門吱呀一聲打開一條縫，露出一張警惕的臉。那是個中年男人，左袖空蕩蕩的，右眼戴著一個眼罩，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從額頭延伸到下巴。
“你們是誰？” 男人聲音低沉，充滿戒備。
“王掌柜，七奶奶讓我們來找你。” 周瑞芬連忙說道，同時將銀鐲子和布包遞了過去。
男人聽到 “七奶奶” 三個字，渾身一震，猛地打開門，將他們拉了進去。屋內(nèi)擺滿了各種打鐵工具，角落里還堆放著一些木箱。王掌柜仔細查看了銀鐲子和布包，眼中閃過一絲悲痛：“七奶奶她... 是不是...”
周瑞芬點點頭，喉嚨哽咽：“為了掩護我們，她...”
王掌柜一拳砸在鐵砧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這些畜生！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fù)情緒后，從木箱中翻出一疊泛黃的圖紙，“七奶奶給你們的船票和賬本，能證明陳家和日軍的罪惡交易。但這圖紙，才是‘櫻花計劃’的核心 —— 他們在西山深處建了一座秘密實驗室，用活人做病毒實驗！”
陳默瞪大了眼睛，小臉滿是驚恐：“那... 那些被關(guān)在密道里的孕婦...”
“沒錯，她們很可能都被送去了那里?！?王掌柜神色凝重，“太原地下黨內(nèi)的內(nèi)鬼‘陳醋’，一直在為實驗室提供掩護。我懷疑...”
話未說完，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王掌柜臉色一變，迅速吹滅油燈：“躲起來！”
周瑞芬?guī)е惸氵M木箱后面，心跳如擂鼓。門被粗暴地踹開，幾束手電筒的光束在屋內(nèi)掃射。
“王鐵匠，看到兩個陌生人沒有？”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周瑞芬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 那是在濟世堂見到的老大夫的聲音！
王掌柜冷笑一聲：“我一個瘸腿鐵匠，能見到什么人？”
“哼，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老大夫惡狠狠地說，“有人看到那兩個逃犯往這邊來了?！惔住f了，今天必須拿到七奶奶留下的東西！”
聽到 “陳醋” 二字，王掌柜眼神一凜：“原來你就是那個內(nèi)鬼！”
“知道得太晚了！” 老大夫話音未落，槍聲響起。王掌柜慘叫一聲，倒在血泊中。周瑞芬捂住陳默的嘴，強忍著淚水，心中充滿仇恨。
老大夫帶著人在屋內(nèi)翻找一通，沒找到東西，咒罵著離開。周瑞芬等他們走遠后，才顫抖著跑出來，跪在王掌柜身邊。王掌柜氣若游絲，艱難地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這是... 趙鐵柱留下的... 名單... 內(nèi)鬼不止一個...” 說完，便永遠閉上了眼睛。
周瑞芬攥緊信封，淚水滴落在上面。陳默拉著她的衣角，聲音顫抖：“娘，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去西山實驗室?！?周瑞芬眼神堅定，“我們要讓所有人知道陳家和日軍的罪行，為死去的人報仇！” 她將王掌柜留下的圖紙和趙鐵柱的名單收好，牽著陳默走出鐵匠鋪。此時，朝陽初升，陽光灑在西山之上，而他們即將踏入的，是比黑夜更黑暗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