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疼痛、眩暈感一起涌來,濃重的鐵銹味充斥在鼻尖與喉頭,濕滑的感覺從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傳來。
一絲光亮打破了無邊的黑暗,入眼的是灰暗的天空 —— 天空掛著一個昏黃的太陽,仿佛隨時都會被厚重的灰霧吞噬。
“咳咳”,劇烈的咳嗽像是喚醒了沉睡的意識,口中異物被吐出,夾著黑色血塊。
腦海中交織著不同人聲與破碎畫面,顫抖的身體本能地尋向干燥處。
他手指摳進(jìn)地面,緩緩地朝巨石底部爬去,傷口摩擦地面如遭刀割,身后拖出一道刺目血痕。
昏黃太陽沉落,世界愈發(fā)灰暗,霧氣卻染上淡紅。山林鳥雀聲驟歇,死寂中溫度驟降,寒意直侵骨髓。
一輪血色月亮緩緩升起,紅色月光下,他仿佛被厲鬼鎖定,渾身發(fā)緊,危險(xiǎn)感隨月升高而劇增。
在血月完全懸空前,他猛地爬進(jìn)巨石縫隙,那股被窺視的壓抑感瞬間消散。
腦海中高樓與山村畫面交替閃現(xiàn),視角在白大褂青年和粗布麻衣少年間來回切換。
突然,手機(jī)里傳來甜美的女聲將我意識拉入青年體內(nèi):“哥哥,你什么時候來接我???” 我邊應(yīng)著 “下班了,馬上來”,邊往大門走。門房保安隔著玻璃一臉驚恐焦急地喊著什么,我匆匆點(diǎn)頭,快步走出醫(yī)院。
身后醫(yī)院頓時喧鬧起來,大概又有病人發(fā)病了。
脫掉袖口蓋住手指的白大褂,上面還有一片血漬。
開車上高速,給妹妹發(fā)完 “馬上到家” 的消息后,便聽見急促鳴笛。一聲巨響,接著便是失重感傳來。等意識模糊恢復(fù)時,只聽到警笛聲和 “患者大出血” 的呼喊,隨后眼前陷入黑暗。
我是林明,是一名精神病醫(yī)生。我重生到一個同名同姓的少年身體內(nèi)。
另一段記憶鉆入腦海:“妹妹……臨山村……打獵從山上跌落……” 望著對面被染成紅色的大山,一段段記憶浮現(xiàn)。
這是一個詭異遍地的危險(xiǎn)世界。
血月緩緩升至天穹最高點(diǎn)。冰冷的風(fēng)每一次吹拂,都會使這具身體更加虛弱。麻木的傷口已不再流血,身體與大腦漸漸地失去了聯(lián)系。
我還能撐過這個夜晚嗎?倦意一陣陣襲來 。
舌尖被咬破的疼痛感使頭腦保持在昏沉的邊緣,沒有徹底睡去。血水流入喉嚨,好似給身體帶來了一絲溫暖。
血月下的夜晚寂靜無聲,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整個天地間像只剩下一個活物。
一個細(xì)微的呼吸聲在叢林里響起,渾渾噩噩的我瞬間被驚醒。
呼吸聲越來越近,也變得粗重起來,樹葉樹枝被摩擦得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茂密的灌木中,似有兩個紅點(diǎn)在閃動,樹葉被一顆巨大的頭顱分開,顯露在血月下,竟然是一頭老虎 —— 一雙血色的眼睛,在夜空下顯得明亮無比異常詭異。
這是一只被血月浸染的魔化兇獸赤瞳虎,比普通老虎更兇殘嗜血。
它的身體藏匿于灌木之中,觀察著外面的環(huán)境,似是不愿意暴露在血月之中。但在血腥味的刺激下,它還是走出了灌木叢。
這是一只身體長達(dá)四米的赤瞳虎,它慢慢走到血痕處,舔舐著地上的血漬。
雖然長時間暴露在血月下讓它越發(fā)狂躁,但濃重的血腥味壓過了它不安的躁動,它沿著血跡,慢慢接近巨石。
第一眼看見這只赤瞳,林明就完全地清醒了,本能的把身體擠向石縫更深處。
看著赤瞳虎沿著血跡慢慢接近石縫,林明的心越來越低落 —— 躲不過去了,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
他一邊縮緊身體,一邊祈禱奇跡發(fā)生。
距離一點(diǎn)點(diǎn)拉近,赤瞳虎的鼻翼聳動,終于發(fā)現(xiàn)了獵物的存在。
一個跳躍,便落到了石縫前,四只粗壯的爪子和一根宛若鞭子的尾巴近在眼前。
林明屏住呼吸,努力把自己往里擠,擠到與石壁間沒有一絲縫隙。
忽然,一顆碩大的虎頭映入眼簾,一雙暴戾血紅的眼睛與林明對視,林明瞬間感覺如墜冰窟。
赤瞳虎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咆哮,聲音在林明耳邊炸響,震得他短暫地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發(fā)現(xiàn)兩只巨大的虎爪在身前的石頭上抓出道道抓痕。
林明緊縮著身體,看著身前兩只游動的虎爪,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一些 —— 體型巨大的老虎并不能進(jìn)入石縫,他暫時安全了。
在一陣抓撓無果后,兩只虎爪退了出去,只留下滿地的白色抓痕。
林明只盼它能自行離開,赤瞳在洞口焦躁地來回踱步,四只虎爪交替刨地,不斷發(fā)出咆哮。
約摸半個時辰后,它終于停下動作,蹲在洞口死死盯著洞內(nèi)的林明,不再嘶吼。
看著洞口的赤瞳虎,林明無語,不敢發(fā)出聲音刺激赤瞳虎,只能在心中暗暗咒罵。
在這安靜的氣氛下,因驚恐提起的精神又放松下去,陣陣?yán)б庠俅我u來。
剛剛的清醒透支了這具身體全部的精力,困意更加洶涌劇烈。
舌頭好像失去了痛感,只有一股血腥味充斥著喉頭,林明感覺自己要死在這里了。
難道在這短短時間里,我就要死兩次?不知道老天爺還能不能給我第三次機(jī)會。
光線在眼前慢慢消失,眼皮止不住地下落,似是被灌入鉛鐵般沉重。
不知過了多久,最后一絲光亮在眼前消失了,耳邊傳來了陣陣低沉的嗚咽,聲音中帶著一絲絲顫音。
溫度陡然下降,血液像是被凍結(jié)了一般。低沉的嗚咽聲沒有持續(xù)多久,就變成了一聲聲凄厲的慘嚎。
慘嚎再次驚醒了林明,他透過眼睛睜開的一絲縫隙,見赤瞳被一團(tuán)濃厚的灰霧包裹,似痛苦無比發(fā)出陣陣哀嚎。
哀嚎聲沒有持續(xù)多久就消失了,體型縮小了一圈的赤瞳從灰霧中掉落,像是被做成臘肉的干尸。
吸干赤瞳的霧氣,像是染上了一層淡紅色。
林明反倒面色平靜,沒有這霧詭他也會死,恐懼不能改變結(jié)果。
一只最低級的詭異對普通人來說也是致命的。
霧詭沒有實(shí)體,只有一個泛著幽光的亮點(diǎn),像是它的眼睛。與它對視,靈魂就如同陷入了無底的深淵。
它越來越近,一絲霧氣爬上了林明的身體。明明沒有實(shí)體的霧氣,卻給人一種陰冷潮濕的觸感。
身體被霧氣覆蓋,血液被緩緩抽離身體 —— 一旦完全被包裹,林明就會像赤瞳一樣變成一具干尸。
“只希望不是太痛苦吧?!?林明暗想。
林明未察覺,自己一只眼睛正逐漸變得血紅。終于,最后一絲空隙在胸口被霧氣完全填滿。
隨著霧氣的包裹,那只血紅的眼睛越發(fā)明亮、詭異、猙獰。林明完全失去了意識,另一只眼睛也開始泛紅。
忽然,所有的霧氣開始向胸口聚集,灰霧發(fā)出一聲詭異的唳叫,全部沒入一副詭異的獸頭紋身。
血眼的林明盯著胸口的紋身,低喃著什么,眼瞳的血色慢慢消散。
獸頭紋身向身體灌注一種灰色的能量 —— 像是詭霧凝成的液體。
隨著灰色能量流過,干枯的身體開始變得充盈,身上的傷口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甚至血痂下恢復(fù)的傷口都沒有留下一道疤痕。
瘦削的身體在灰色能量的灌注下開始變豐盈起來,灰白的臉色迅速地紅潤,連微弱的心跳也開始有力的跳動,呼吸慢慢地恢復(fù)了正常的節(jié)奏。
血月褪去,昏黃的太陽又占據(jù)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