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燈亮了整整七個小時。蘇清歡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指尖反復摩挲著那枚破碎的翡翠芯片，邊緣的棱角劃破皮膚，滲出血珠滴在藍印花布上，與林晚濺落的血跡暈成一片。老鬼帶來的消息像塊冰，塞進她發(fā)燙的掌心：“周明遠在審訊室咬舌自盡了，嘴里藏著半張星輝股東的名單?！?/p>
小夢趴在長椅邊睡著了，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帆布包里的桂花碎末沾了滿臉。女孩攥著的林晚親筆信被汗水浸透，“以血為引” 四個字的筆畫間，隱約能看見新的字跡，是用急救包的碘伏寫的：“三號倉庫，有賬本?！?/p>
葉霆的哮喘已經穩(wěn)定，卻執(zhí)意守在手術室外。男人穿著借來的病號服，后腰的舊傷讓他站不直，卻死死盯著手術室的門，像在等待一場遲到的審判。“我父親的保險柜，” 他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還有份未銷毀的股權轉讓書，受益人是林晚?！?/p>
凌晨三點的醫(yī)院走廊，消毒水的氣味里混著桂花的甜香。蘇清歡展開那份從葉振雄保險柜里找到的文件，轉讓日期恰好是林晚 “去世” 那年的清明，而附加條款里寫著：“若遇不測，由其女小夢繼承?！?紙張邊緣的咖啡漬，與周明遠審訊記錄上的筆跡完全吻合 —— 他早就知道這份文件的存在。
碼頭的爆炸聲余波未平。蘇清歡帶著老鬼找到三號倉庫時，鐵門上的掛鎖還留著被撬過的痕跡。倉庫深處的貨架后，藏著個生銹的鐵皮柜，里面的賬本記錄著星輝近十年的非法交易，最厚的那本封皮上，貼著片干枯的桂花，與大伯樟木箱里的那片來自同一株樹。
“這些賬本的編碼，” 小夢突然指著頁腳的數字，“和我媽照片背后的摩斯密碼能對上?！?女孩用繃帶纏著的指尖劃過 “2015” 的年份，那年正是葉霆剛簽星輝的日子，賬本里某頁的 “實驗品編號 73”，與葉霆的病歷號完全一致。
倉庫的天窗突然被推開，幾個蒙面人順著繩索滑下來，手里的砍刀在月光下閃著冷光。蘇清歡將小夢推進鐵皮柜時，后腰的舊傷再次撕裂，她抓起賬本砸向蒙面人，卻被對方的刀劃破手臂，鮮血濺在賬本的桂花標本上，像給干枯的花瓣注入了新的生命。
葉霆趕到時，正看見蘇清歡被按在貨架上。男人抄起地上的鋼管砸過去，后腰的傷口滲出血跡，染紅了白色的病號服，卻死死護住懷里的賬本：“這些是扳倒星輝的最后證據?！?他的哮喘在打斗中復發(fā)，卻忍著窒息的痛苦，將蒙面人死死壓在身下。
警笛聲刺破夜空時，最后一個蒙面人咬碎了嘴里的氰化物膠囊。老鬼檢查尸體時，從衣領里拽出個徽章 —— 是星輝旗下保安公司的標志，編號與周明遠私生女周瑤的保鏢編號相同。“他們是來銷毀賬本的，” 老鬼的聲音凝重，“周瑤帶著殘余勢力跑了，目標可能是加拿大。”
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醫(yī)生摘下口罩，疲憊的臉上帶著一絲欣慰：“林女士保住了性命，但子彈傷到了脊椎，可能以后再也站不起來了?！?小夢撲過去握住母親的手，眼淚滴在林晚纏著繃帶的手指上，女人的眼角滾出淚珠，在晨光里像顆破碎的星子。
林晚醒來時，第一句話就是關于賬本：“最后幾頁被周明遠撕了，記著他和海外資本的交易。” 她的目光落在小夢額角的疤痕上，突然用盡力氣抬起手，指尖在女孩的傷口上輕輕劃過，“這道疤，和你外婆當年的一模一樣?！?/p>
蘇清歡將股權轉讓書放在林晚床頭，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文件上，“小夢” 兩個字的筆畫間，仿佛能看見林晚當年寫下時的隱忍。葉霆站在病房門口，看著這對遲來的母女，突然轉身走向警局 —— 他要去補充證詞，將自己知道的所有星輝黑幕和盤托出。
倉庫的鐵皮柜里，還藏著個未被發(fā)現(xiàn)的暗格。蘇清歡在整理賬本時，摸到塊松動的木板，里面掉出個錄音筆，是周瑤逃跑前藏的。按下播放鍵，女孩尖利的聲音在空倉庫里回蕩：“等我拿到海外的資金，一定會回來報仇！” 背景里的海浪聲，暗示著她已經登上了離開的船。
藍印花布上的桂花圖案，在陽光下漸漸失去了坐標的痕跡。蘇清歡將它疊好放進父親的牛皮筆記本，與那些賬本、信件、花瓣一起，成為這場戰(zhàn)爭的見證。后腰的傷疤開始發(fā)癢，像在提醒她有些傷痛會結痂，卻永遠不會消失。
小夢推著林晚的輪椅走在醫(yī)院的花園里，女孩額角的疤痕被劉海遮住，手里捧著剛開的桂花。林晚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天空，那里有鴿群飛過，翅膀的影子投在草地上，像無數個被救贖的靈魂在飛翔。
蘇清歡站在走廊的盡頭，看著這對母女的背影，突然明白大伯留下的那句話 ——“桂花開處，即是歸途”。所謂歸途，從來不是回到過去，而是帶著傷痛，勇敢地走向未來。而那些散落在時光里的桂花，終將在余燼中，開出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