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彪帶著一個排的戰(zhàn)士,腳下生風。
弟兄們的臉上,全都掛著打了勝仗的興奮,腳步踩在被炮火翻松的土地上,都透著一股輕快。
“都給老子精神點!”張大彪回頭吼了一嗓子,嘴咧得像瓢。
“等會兒見著林先生,都給老子客氣點!誰敢擺譜,老子擰下他的腦袋!”
“營長放心!”一個戰(zhàn)士扛著繳獲的三八大蓋,笑嘻嘻地回應(yīng),“那可是咱的活菩薩,財神爺!俺們給他磕頭都來不及!”
一陣哄笑聲響起。
在他們心里,那位林先生已經(jīng)不是凡人。
他們興沖沖地趕到之前林默擺攤的那處陣地前沿。
可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的笑聲都卡在了喉嚨里。
空空如也。
除了幾具來不及收斂的日軍尸體和滿地的彈殼,什么都沒有。
沒有那輛破舊的三輪車。
沒有那個支著鐵板的爐子。
更沒有那個在炮火中從容不迫的年輕人。
“人呢?”
張大彪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往前走了幾步,四下張望。
一個戰(zhàn)士蹲下身,用手捻了捻地上的黑土。
他把手指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營長,這兒……有股油味兒?!?/p>
張大彪大步跨過去,也蹲了下來。
果然,就在他們記憶中鐵板擺放的位置,地面上滲著一灘淡淡的,幾乎看不清的油漬。
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連個車輪印子都找不到。
“找!給老子散開找!”
張大彪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涌了上來。
一個排的戰(zhàn)士立刻散開,以那片油漬為中心,向四周展開搜索。
他們翻遍了每一個彈坑,掀開了每一具尸體,連旁邊的灌木叢都鉆進去看了個遍。
半個小時后,所有人都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報告營長,啥也沒有?!?/p>
“這邊也找了,連根毛都沒看著?!?/p>
一個戰(zhàn)士撓著頭,滿臉困惑。
“怪了事了,那么大個三輪車,說沒就沒了?就跟做夢一樣?!?/p>
張大彪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鐵青。
他站在這片空地上,山風吹過,卷起一股硝煙和血腥的氣味。
那個年輕人,就像一陣風,吹過這片戰(zhàn)場,留下一地神話,然后就這么消失了。
他不敢耽擱,留下幾個人繼續(xù)看守現(xiàn)場,自己帶著剩下的人,拔腿就往指揮部跑。
……
臨時指揮部里。
李云龍正叼著根繳獲的日本煙,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在地圖前踱步。
他心情好得很,看什么都順眼。
“團長!”
張大彪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滿頭的汗。
“咋了?”李云龍斜了他一眼,吐出一口煙圈,“毛毛躁躁的,天塌下來了?”
張大彪喘著粗氣,嘴唇動了動,半天沒說出話來。
“人呢?林先生請回來了?”李云龍看他這副模樣,心里一沉。
張大彪立正站好,低著頭。
“報告團長……人……人沒了。”
李云龍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手里的煙掉在地上,火星濺了一地。
“你說什么?”
“我們趕到地方,什么都沒有了。”張大彪的聲音有些發(fā)虛,“就……就在地上找到一灘油漬?!?/p>
地窖里,空氣仿佛凝固了。
李云龍的眼睛,一點一點地瞇了起來。
“一群廢物!一個大活人,還能長了翅膀飛了不成?!”
“老子讓你去請人!你就給老子帶回來一句話?!”
“團長……我們把周圍都翻遍了……”張大彪被他吼得腦袋發(fā)懵,“真的……就跟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蒸發(fā)?”
李云龍松開他,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他焦躁地在地窖里來回踱步,腳下的泥土被他踩得砰砰作響。
他腦子里亂成了一鍋粥。
打贏了坂田聯(lián)隊,繳獲了堆成山的武器彈藥,這些喜悅在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慌。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二十把AK,兩千多發(fā)子彈,那不是勝利的全部。
那只是個開始。
那個能變出這些東西的年輕人,才是關(guān)鍵!
那不是一個賣早點的!
那是能讓新一團,不,是能讓整個八路軍脫胎換骨的財神爺!是能讓弟兄們挺直腰桿打仗的命根子!
現(xiàn)在,這個財神爺,丟了。
“地圖!”
李云龍猛地站住腳,對著墻上那副簡陋的地圖吼道。
一個警衛(wèi)員手忙腳亂地把地圖鋪在桌上。
李云龍一把抓過一支紅藍鉛筆,用紅色的那頭,以蒼云嶺為中心,狠狠地畫了一個巨大的圈。
“傳我命令!”
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瘋狂。
“全團!以排為單位,給老子散出去!”
“搜索范圍,三十里!不,五十里!”
“所有的村子,山坳,破廟,有一個算一個,都給老子找遍了!”
他用鉛筆頭重重地戳著地圖,幾乎要把紙戳穿。
“告訴弟兄們,都把眼睛放亮點!見到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推著個三輪車,或者像個讀書人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給老子客客氣氣地請回來!”
“活要見人!死……呸!”
他狠狠啐了一口。
“必須給老子把人囫圇個兒地請回來!”
“找不到人,誰他娘的也別回來見我!”
命令下達,整個指揮部的人都動了起來。
剛剛從勝利的喜悅中緩過神來的新一團,再次被動員起來。
這一次,不是為了打仗。
是為了找人。
找一個神出鬼沒的財神爺。
地窖里,只剩下李云龍和呆立在一旁的張大彪。
李云龍走到那堆滾落在地的子彈旁,彎腰撿起一顆。
黃澄澄的子彈,躺在他粗糙的掌心,冰冷而沉重。
他看著這顆子彈,又抬頭看了看墻角那幾把作為樣本的AK-47。
打贏一個坂田聯(lián)隊,算個屁!
只要有這位林先生在,他能拉起十個裝備到牙齒的坂田聯(lián)隊!
可要是找不到人……
這些神兵利器,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打光了,就再也沒有了。
想到這里,李云龍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過氣。
他焦躁地在地窖里來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著。
“跑哪兒去了……他娘的,到底能跑哪兒去……”
……
與此同時。
在距離蒼云嶺戰(zhàn)場十幾里外,一處極其隱蔽的山洞里。
篝火嗶嗶啵啵地燃燒著,映照著洞壁。
林默正靠著一塊干燥的石頭,手里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劃拉著。
洞外,新一團的搜索隊剛剛經(jīng)過,火把的光亮和戰(zhàn)士們的呼喊聲,隱約還能聽見。
他屏住呼吸,等了許久,直到外面的聲音徹底遠去,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他看著地上畫出的簡陋地圖,和幾個代表著未來計劃的符號,陷入了沉思。
五萬點影響力,系統(tǒng)已經(jīng)可以升級。
新的菜單,新的贈品,都等著他去解鎖。
但現(xiàn)在,最重要的問題是,如何給自己安一個天衣無縫的身份。
一個能讓李云龍這種人精都深信不疑的身份。
他用樹枝,在地上重重地寫下了四個字。
“愛國華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