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那副斤斤計較,處處顯擺的樣子,跟“灑脫”兩個字壓根就不沾邊。而我嫡姐,依舊是風(fēng)華絕代,甚至比以前更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我這副為難的樣子,全都落在了蕭煜的眼里。
我只聽到他冷笑了一聲,問道:“就那么放不下嗎?”
我感覺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樣,里外不是人。
皇上啊皇上,您自己到底放沒放得下,您自個兒心里沒點(diǎn)數(shù)嗎?還非要來問我,您聽得了實話嗎?
我越發(fā)為難,為難得額頭上都開始冒汗了。
皇上突然湊得很近,他眼底的神色越來越深沉,看得我心里有點(diǎn)發(fā)毛。
我和皇上成婚的時候,都還很年輕。而且我們倆的玩心差不多,屬于臭味相投的那種。所以皇上待我,一直都挺溫和的,從來沒給過我冷臉看。
直到此刻,我才突然意識到,他是一個手握生殺大權(quán),喜怒無常的帝王。我感覺自己好像只要一步走錯,就會立刻掉進(jìn)萬丈深淵。
“都成婚三年了,怎么心里還想著他呢,嗯?”他捧著我的臉,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瞪著我。
這種強(qiáng)大的壓迫感,讓我?guī)缀醮贿^氣來。我心里亂成了一團(tuán)麻,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才能過關(guān)。
皇上這是……發(fā)現(xiàn)自己還放不下白月光之后,惱羞成怒了?那我……我是不是應(yīng)該安慰安慰他?
“皇上?!蔽遗ψ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砥椒€(wěn)一些,“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況且,彼時年少,情真意切,一時半會兒擱在心里,也是難免的……”
“放肆!”蕭煜厲聲打斷了我,他眼里的怒火更盛了,聲音低沉得可怕,“若華,你還有沒有心?”
他這句話,一句比一句冷酷,也一句比一句莫名其妙。
明明是你自己對白月光念念不忘,怎么反倒過來問我有沒有心?
蕭煜捏著我的臉,力氣大得像是要把我的下巴捏碎。他強(qiáng)迫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里面冰冷的憤怒和失望,像潮水一樣朝我涌來。
我哪里承受得住這種陣仗啊。嘴一撇,“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我也不想表現(xiàn)得這么慫,實在是這安逸舒坦的日子過得太久了,人難免就變得脆弱了一些。
我這一哭,還脆弱得要緊,一下子就哭得撕心裂肺,驚天動地的。直接把蕭煜給嚇得往后退了兩步。我從他那強(qiáng)大的氣場壓迫中解脫出來,反而哭得更兇了,上氣不接下氣。
“怎么還哭了……”沒想到,蕭煜看上去一下子就慌了神,手足無措的樣子。他渾身上下地找手帕,可惜沒找到,最后只能伸出他那繡著繁復(fù)龍紋的袖子,笨拙地給我擦眼淚,“別哭了,別哭了,朕不問了還不行嗎?”
我心里委屈得像是有滔天巨浪在翻滾。哪有這么不講理的人??!自己對著舊情人戀戀不忘,回頭還要對著枕邊人發(fā)這么大的火。全天下的人都喜歡我嫡姐,我知道她千好萬好,但也不能這么來作踐我吧!
我這委屈一上來,頓時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可憐的人了。也顧不上什么君臣禮儀了,我抓著蕭煜的袖子,把臉埋在里面,嚎啕大哭起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覺得哭到后來,心里那股難過的勁兒,好像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我感覺四周安靜得有些嚇人,便從指縫間偷偷地往外看了一眼。
只見蕭煜一臉無奈地站在那兒,一只手還輕輕地拍著我的背,像是在安撫一只受了驚嚇的小動物。
而在蕭煜背對著的那扇窗戶外面,以小穗為首,我宮里的一大幫丫鬟太監(jiān),正齊刷刷地扒著窗框,探頭探腦地往里偷看。
“陛下恕罪,臣妾……臣妾失態(tài)了。”我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蕭煜嘆了一口氣,收回他那只可憐的袖子。上面現(xiàn)在深一塊淺一塊的,全都是我的鼻涕和眼淚。
“你啊?!笔掛峡戳搜圩约旱男渥?,又更深地嘆了一口氣。“你就這么固執(zhí),朕到底該拿你怎么辦才好呢?”
他又莫名其妙地說我固執(zhí)。我實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固執(zhí)了,我嘴一撇,眼看著又要哭出來。
蕭煜像是怕了我了,連忙伸手捂住了我的嘴,“罷了,罷了,朕怕了你了,行不行?”
我眨了??薜猛t的眼睛,像只兔子一樣看著他。
“你……”蕭煜看了我半天,最后還是嘆了口氣,把我輕輕地?fù)Я诉^去。我一下子就靠在了他的懷里。他一邊笨拙地替我梳理著散落下來的長發(fā),一邊揚(yáng)聲朝外面喊道:“小穗,去給你們娘娘沏一壺她最喜歡的牛乳茶來,多放糖?!?/p>
有了這杯甜滋滋的熱牛乳茶下肚,我那十分的傷心,立馬就好了九分。
夜已經(jīng)很深了,我本來就因為喝了酒而有些困乏,剛才又大哭了一場,耗費(fèi)了大量的精力。這會兒喝了熱飲,又舒舒服服地躺在蕭煜的懷里,他還用他那溫?zé)岬拇笫?,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我背上輕輕拍著安撫。我很快就迷迷糊糊地,沉沉睡去了。
半夢半醒之間,我好像聽到有人在我耳邊,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說:“你這只傻鳥兒,既然已經(jīng)落到朕的手里了,就乖乖地,把他給忘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