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心疼她從小就沒了爹娘,就把她接到宮里,親自養(yǎng)在身邊。后來到了開蒙的年紀,就讓她跟皇子公主們一起讀書習字。
誰也說不清,當時還是太子的蕭煜,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愛了她多少年。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本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惜啊,沈清瑤還在她娘胎里的時候,就跟鎮(zhèn)西大將軍家指腹為婚了。她還沒出生,就注定了要嫁給鎮(zhèn)西大將軍的次子,陸錚。
這個陸錚,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年紀輕輕,一表人才,英勇善戰(zhàn),二十出頭的年紀,就立下了一身的赫赫戰(zhàn)功。幾年前,北邊的柔然部落入侵,陸錚跟著他爹鎮(zhèn)西大將軍一起浴血奮戰(zhàn)。最后,鎮(zhèn)西大將軍為國捐軀,總算是平定了西北的戰(zhàn)亂。
先帝爺龍心大悅,不僅把大將軍的牌位請進了太廟,還大力封賞了陸錚,讓他承襲了父親的官職和爵位。
陸錚少年得志,年紀輕輕就封了侯,一時間,上門提親的人幾乎把將軍府的門檻都給踏破了??申戝P呢,對誰都是敷衍了事,只說自己心里已經(jīng)有人了。
直到三年前,陸將軍特地從邊關回了一趟京城,親自進宮,向太皇太后求娶沈清瑤。這段塵封已久的娃娃親,才算是正式擺在了世人面前。
當時的太后娘娘,也就是現(xiàn)在的太皇太后,親自為他們主婚。那場婚禮,辦得比公主出嫁還要盛大,風風光光地把沈清瑤嫁給了陸將軍。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都在稱贊這樁婚事,說簡直是天底下最般配的一對了。
可沒人知道,當時的太子蕭煜,氣得差點沒把東宮給掀了。他跑到太后宮里,長跪不起,撒潑打滾,說他這輩子,非沈清瑤不娶。
先皇氣得雷霆震怒,下令罰太子跪祠堂三天三夜,不給吃不給喝,直到他認錯為止。
結果我們這位太子爺也是個犟種,不吃不喝硬是跪了兩天兩夜,直到最后直挺挺地暈了過去,也沒說出一個“錯”字。
要不是先皇就他這么一個嫡子,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那一次,肯定就把蕭煜的太子之位給廢了。
蕭煜醒過來之后,還是不肯點頭,把先皇氣得兩天都沒上朝。
最后,還是當時的皇后,也就是現(xiàn)在的太后娘ga娘,親自守在蕭煜的床邊,苦口婆心地跟他談了一個晚上,蕭煜才總算是點了頭。
只是這么一折騰,原本選好的黃道吉日早就錯過了。陸將軍不得不在京城里多待了三個月,才終于完婚,然后帶著他的新婚妻子沈清瑤,去了大宋最西邊的那座城,烏若城。
你問我為什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廢話,沈清瑤是我親姐姐。我是她那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庶出妹妹。
爹娘戰(zhàn)死后,沈清瑤有太皇太后憐惜,能進宮享受公主一樣的待遇,讀書習字。而我呢,只能被送到叔叔的伯爵府里,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
叔叔對我漠不關心,嬸嬸對我尖酸刻薄,我活得就像一根沒人要的野草。
平西大將軍夫婦,不出三天就要到京城了?;噬线€是雷打不動地,天天晚上翻我的牌子,只是他那興致,肉眼可見地一天比一天低落。
這天晚上,我們倆誰也沒心情研究菜譜了,就只是默默地喝酒。蕭煜眉宇間那股化不開的愁緒,越來越濃。我使勁了渾身解數(shù),講了八百個笑話,也沒能讓他笑一笑。
他看著我的眼神,有時候飄忽不定,好像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有時候又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讓我心驚肉跳。
最后,蕭煜忽然湊了過來,一只手捧著我的臉,溫熱的拇指在我眼角的位置輕輕摩挲。
他今天喝得有點多,眼神都有些渙散了,儀態(tài)也不像平時那么端著,幾縷黑發(fā)散落下來,貼在額前。
這個時候的他,好像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男人。而且,還是個帥得讓人有點腿軟的那種。
就算我對他沒那種意思,也架不住他這么火辣辣地盯著我看啊。
我的心跳得跟打鼓一樣,“咚咚咚”地,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他湊得更近了,慢慢地,慢慢地覆在了我的身上。他那濕熱的呼吸,全都灑在了我的側臉、耳朵、還有脖子上,癢癢的,麻麻的。
我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離得這么近了。就算我們做了三年的夫妻,可真正同房的次數(shù),一個巴掌都數(shù)得過來。
蕭煜待我,一直都很奇怪。不像待其他妃子那樣,只是淡淡的客氣。他興致來了,會拉著我一起去御花園里烤魚,會帶我騎馬,會跟我一起品鑒新來的茶葉,討論哪道菜更好吃。
有時候,我在花叢里興高采烈地回頭,會看到蕭煜的目光雖然落在我身上,但又好像飄得很遠很遠,像是在透過我,看我身上的另一個影子。
但是這一刻,我不想他再看那個影子了。
今晚的夜色這么好,秋風也這么溫柔,我想讓他的眼睛里,只看到我一個人。
我順勢勾住了他的脖子,動作輕巧地解開了他的外袍。我以為,這場演了足足一個月的“守身如玉”大戲,總算要落下帷幕了。
然后,我就聽到他在我耳邊,用一種極輕極輕,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瑤瑤,你眼角的那顆痣,去哪兒了?”
我的眼角,從來就沒有長過什么痣。我也不叫瑤瑤。
瑤瑤,是沈清瑤的乳名。
我姐姐生得極美,尤其那雙眼睛,顧盼生輝,眼角一顆小小的朱砂痣,更是勾魂奪魄。
就算我同為女子,也不得不承認,我姐姐確實有那種傾國傾城的資本。
也難怪,陸將軍和蕭煜這兩個天之驕子,都為她神魂顛倒。
我自認為跟我姐姐,頂多也就四五分相像,姿色更是連她的萬分之一都及不上。真不知道蕭煜是怎么能把我們倆認錯的。
我聽了這句話,心里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種滋味一起翻涌上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還好,皇上也沒指望我能有什么反應。他說完這句話,就直接睡了過去,像座小山一樣,沉沉地壓在了我的身上。
我愣了半天,直勾勾地看著屋頂上那繁復的雕花,感受著蕭煜在我身邊平穩(wěn)而沉重的呼吸聲。
我也跟著嘆了口氣。
這都叫什么事兒啊。
沒有溫存也就算了,把我認錯也就算了,這個男人,居然還霸占了我的床!
皇上醉酒后的睡姿相當霸道,四仰八叉的。就算我的床再怎么寬敞,也絕對躺不下第二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