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無恙!”我一個激靈,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我強迫自己挺直腰板,努力模仿著剛剛系統(tǒng)里原主那副清冷出塵、拒人千里的調調,可惜聲音還是因為心虛而飄忽不定。
“為師...嗯...參悟天道,偶有所感,便隨意走走。此處...靈氣頗為別致。”我干巴巴地補充了一句,眼神飄忽,完全不敢和云澈對視。
云澈的目光在我臉上停頓了片刻。眼前的人,確實是師尊清韻的容貌身形,且修為靈氣也分毫不差。但那神態(tài)...那眼神里一閃而過的慌亂和心虛,那強裝鎮(zhèn)定卻微微顫抖的指尖,還有這滿身泥濘、毫無仙家氣象的模樣...與他記憶中從小教導和陪伴他的那個,永遠清冷微笑、不染塵埃的師尊,判若云泥。
他沉默了一瞬,沒有追問,只是側身讓開一步,依舊恭敬道:“此地荒僻寒冷,恐非久留之地。請師尊移步,弟子護送您回'清心小筑'?!?/p>
我悄悄松了口氣,忙不迭地點頭:“好,好!回去,這就回去!”我抬腳就想走,結果剛邁一步,腳下一滑,重心不穩(wěn),“哎喲”一聲就朝旁邊歪倒。
完了!完了?。?!核心收緊,挺?。。。〔荒芩ぐ。。?!仙尊形象?。。。?!
可我怎么挺得住呢,除了絕望地閉上眼,準備和冰冷的大地來個親密接觸,我又能怎么辦呢。
良久預期的疼痛沒有傳來。一只溫熱有力的大手及時地、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我的手臂。那力道恰到好處。
我驚魂未定地睜開眼,正對上地面雪地里的枯葉。我像個衣服掛在衣服架子上折疊樣式,掛在了云澈的胳膊上。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那雙深邃的眼眸里,他似乎想說什么,薄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歸于沉默,只是穩(wěn)穩(wěn)地扶著我站好,然后極其自然地收回了手。
“師尊...您小心?!?/p>
“多謝...澈兒?!蔽覍擂蔚媚_趾摳地,硬著頭皮擠出這個肉麻的稱呼,試圖拉近點關系掩飾自己的異常。
云澈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看向我的眼神更加古怪復雜了。他不再言語,沉默地在前引路。
山路崎嶇濕滑。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后面,走得無比艱辛。月白的裙擺早已被泥水染得面目全非,沉重的衣料貼在腿上,冰冷又累贅。我累得氣喘吁吁,額頭冒汗,好幾次都差點再次滑倒。
反觀前面的云澈,步履穩(wěn)健,身形飄逸,墨藍色的衣袂在寒風中微揚,連一絲褶皺都未曾多添,仿佛行走在平坦大道上。
我看著前方那輕松愜意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悲從中來。
這就是有修為和沒修為的天塹之別嗎?我無比懷念自己曾經那些能飛天遁地的金手指道具。
好不容易捱到山腰一處稍微平坦些的地方,我已汗流浹背,兩腿發(fā)軟,扶著旁邊一棵光禿禿的老樹直喘粗氣。我抬頭望去,離山頂那幾座云霧繚繞的殿宇還有好長一段距離。
“呼...呼...澈兒,”我喘著粗氣,眼巴巴地看著前面停步等我的云澈,脫口而出,“為師...走得有些乏了。你...那個...御劍之術,帶為師一程如何?”
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讓一個修為盡失的冒牌貨御劍?這不是分分鐘露餡嗎?
果然,云澈倏然轉身,那雙總是沉穩(wěn)平靜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現(xiàn)出巨大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如同平靜湖面被投入了一塊巨石。他定定地看著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眼前這個人。
“師尊...您...”云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艱澀,“您是說...御劍?”
“您說過劍修一生一把劍,乃性命相托之友,劍護住周身無礙。乃至臻指重之物,不可踏于足下。若求動行如風,可精修騰云駕霧之術。”
我被他看得頭皮發(fā)麻。
“對對對,那是,那是......”
我強撐著,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高深莫測一些,干咳了兩聲:“咳...這個...為師近日修行,偶入'返璞歸真'之境,體悟凡俗之艱辛,方能更近大道本源。這御風而行,騰云駕霧便是,御劍不好不好。腳踏實地、感悟天地的真意?!蔽以秸f越順溜,甚至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仿佛自己真的在參悟什么了不起的天地至理。
“我們...繼續(xù)走吧!”真的是一個怪脫俗的師尊,仙俠世界不都是御劍飛行的么。但也不無道理,啊,金手指啊。系統(tǒng),我要我的金手指啊。
【可用金手指:無(所有權限凍結?。?/p>
行,算你狠。
邁著沉重的步伐,努力做出“腳踏實地感悟天地”的樣子,艱難地越過僵在原地的云澈,繼續(xù)往山上“爬”去。
云澈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明明疲憊不堪、腳步虛浮,卻硬要裝出一副仙風道骨、體悟大道的單薄背影。墨藍色的衣袖下,他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師尊清韻...何曾有過如此...跳脫的言語?何曾有過這般...狼狽又強撐的模樣?
那“返璞歸真”四個字,在她口中說出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怪感。一股極其陌生的情緒,如同細微的電流,悄然劃過云澈向來古井無波的心湖。
他沉默地跟上,依舊保持著一步的距離,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前面那人被泥水浸透的裙裾,以及她因為用力攀爬而微微顫抖的小腿上。
所謂的“清心小筑”,坐落在一處僻靜的山坳,背靠著一面陡峭的崖壁。
幾間竹木搭建的精舍,圍著一方大大的庭院,空曠幽靜,院中有一汪不大的寒潭,此刻水面結著一層薄冰,映著灰白的天光,透出刺骨的冷意。
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地“爬”進了院子,一屁股癱坐在冰冷的石階上,連形象都顧不上了,只顧著大口喘氣。云澈站在一旁,看著師尊,這副毫無儀態(tài)可言的樣子......
“澈兒,”我喘勻了氣,開始執(zhí)行我唯一能想到的“自救”計劃——抱大腿!我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和藹可親的笑容,指了指寒潭對面那間看起來最雅致、門楣上刻著“靜室”二字的竹屋,“為師...嗯...方才體悟大道,偶得一絲玄妙契機,需得立刻閉關參詳。這期間,無論發(fā)生何事,哪怕天塌地陷,也絕不可打擾!明白嗎?”我加重了語氣,眼神無比“鄭重”。
云澈的目光順著我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清韻仙尊真正的閉關靜室。他沉默地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我時,那眼神里的復雜探究幾乎要凝成實質。他微微頷首,聲音平穩(wěn)無波:“弟子明白。定當為師尊護法,絕不讓任何人驚擾?!?/p>
“很好!非常好!”我如蒙大赦,撐著發(fā)軟的腿站起來,幾乎是逃也似的沖向那間“靜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還從里面手忙腳亂地插上了門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