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咬牙，摸黑爬下床，膝蓋磕在床沿，疼得直抽氣。月光從窗簾縫里漏進來，

照在鐵盒的鎖孔上，那點黃銅色的光，像繼父藏在眼底的心事，明明滅滅。

二、鐵盒里的霉味，裹著三年的債鐵盒子是樟木的，邊角被摸得發(fā)亮，

木紋里還嵌著點暗紅——我小時候打翻墨水瓶灑的，當時他剛搬來，我故意找茬，

他卻笑著說“這樣更特別”。鎖頭卻新得扎眼，是他上周在五金店買的，老板娘跟我媽熟，

后來偷偷說：“老王買鎖時反復(fù)問‘最結(jié)實的是哪種’，說‘怕娃不懂事，亂翻東西’。

”我把鑰匙插進去，手一抖，鑰匙差點掉地上。客廳的藤椅又響了，繼父起身喝水，

玻璃杯碰撞的聲音像敲在我心上。他總在半夜渴醒，母親說“是年輕時在碼頭喝海水喝的”，

他聽了就笑，沒說其實是化療藥副作用，母親夜里總渴，他記著，

自己也養(yǎng)成了起夜喝水的習慣?！斑青辨i開了。一股霉味混著艾草香撲出來，

嗆得我直咳嗽。艾草是母親化療后熏屋子用的，繼父每天早上都要燒一把，說“能去晦氣”，

卻在我打噴嚏時慌忙掐滅，說“熏著娃了”。最上面是本存折，紅色封皮磨得發(fā)白，

翻開一看，余額欄寫著“3582.76”，數(shù)字旁邊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密碼頁用鉛筆寫著“曉雯16歲”，字跡是繼父的，他總說自己“沒文化，字丑”，

卻在我作業(yè)本上簽字時，一筆一劃練了好久。我的心猛地一沉。母親的化療費一次就要五千，

這錢連一次治療都不夠。往下翻，是母親的胃癌診斷書。

日期欄寫著“2020年9月15日”，正是繼父搬來的那天。他當時提著個蛇皮袋，

站在門口搓著手說“我會修水管，能幫襯家里”，現(xiàn)在想來，

他怕是早就知道了——母親后來跟我說，那天他在醫(yī)院走廊攔住她，紅著眼說“秀蘭，

我知道你難，讓我留下吧，我有力氣”。診斷書底下，壓著疊欠條。最上面的一張是打印的，

寫著“今借市一院腫瘤科李醫(yī)生人民幣叁萬元，用于張秀蘭化療”，

落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