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深夜,我親手割開了至親的喉嚨。血順著刀刃滴落在祭壇上,
那塊古老的血璽發(fā)出猩紅的光芒。她是我的妹妹,也是唯一能激活血璽力量的人。
我們從小相依為命,卻在今天,由我親手將她獻祭。她的瞳孔還未散盡,
嘴里含糊地擠出一句話:“你早就知道……對嗎?”我知道。
從十年前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開始,我就知道他會讓我做這個選擇。
可當我轉身看向血璽旁的他時,卻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里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和我一樣的絕望。
“其實,”他說,“你殺錯人了?!钡谝徽拢貉久芎榈温湓谘蚱っ芎?,
暈開一朵暗紅的花。我正用銀簪挑開最后一塊火漆,指尖微微發(fā)顫。燭火搖曳間,
"天機令:景和三年東宮秘事"八個燙金小字灼痛了我的眼睛。"樓主,
西廂房的客人等急了。"門外傳來玉娘的聲音,我迅速將密函塞入袖中。"告訴他,
天機樓不做虧本買賣,再加三成。"我邊說邊用帕子擦凈指尖血跡。
父親臨終前咳著血警告過,這道令會要了天機樓上下三百口的命。銅燈突然熄滅。
三枚透骨釘擦著我耳畔釘入案幾,排成錦衣衛(wèi)殺人前的三角標記。我屏住呼吸,
袖中軟劍無聲滑入手心。"樓主好身手。"陰影里走出個戴青銅面具的男人。
玄色飛魚服下擺沾著血,腰間繡春刀吞口處鑲著顆人牙——指揮使陸昭的標記。
我捏碎青瓷茶盞,鋒利瓷片抵住他咽喉:"指揮使夜闖民宅,就為殺個賣消息的?
"他喉結在瓷片下滾動:"沉鳶姑娘,你可知自己值多少賞金?"聲音像鈍刀磨過青石,
"黃金萬兩,外加一個世襲千戶。"窗外傳來弓弦繃緊聲。
至少二十把神機弩對準了這間屋子,瓦片被踩得咯咯作響。
我的心沉了下去——天機樓號稱銅墻鐵壁,竟被錦衣衛(wèi)悄無聲息地包圍了。"陛下有令。
"他抬手拂開瓷片,動作快得我?guī)缀蹩床磺?,露出腕間猙獰的燒傷,"見天機令者,
格殺勿論。"第一支弩箭射穿紗帳時,我掀翻了淬毒的翡翠棋盤。
黑白玉石棋子暴雨般射向窗口,慘叫聲中混著軀體墜地的悶響。
我默念父親教的逃生口訣:"東南角三丈。"袖中軟劍劈開紫檀屏風。暗門機關剛露出縫隙,
青銅面具已鬼魅般貼上來。繡春刀寒光削斷我半幅衣袖。左臂一涼,溫熱血珠濺上密函火漆。
"你父親用十年陽壽換這道令。"陸昭的刀尖挑開我衣領,在鎖骨處停頓,"值得嗎?
"胎記突然灼痛如烙鐵。那是皇室血脈才有的火鳳紋,此刻正泛出詭異的金紅色。
我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痛呼出聲。"原來如此。"他收刀入鞘時,屋頂傳來瓦片碎裂的巨響,
"太子知道還有個孿生妹妹嗎?"西廠獨有的孔雀翎箭破窗而入,釘在陸昭方才站立的位置。
他拽著我滾進密室,鑄鐵暗門在頭頂轟然閉合。黑暗中,他的呼吸噴在我耳畔:"聽著,
天機樓有叛徒。"墻外傳來二當家玉娘的聲音:"放火!燒干凈!
"我的心像被人生生撕開一道口子。玉娘從小教我認字習武,父親死后是她一手撐起天機樓。
如今她竟要置我于死地?"為什么?"我聲音嘶啞。陸昭撕下袖口錦緞給我包扎,
手指意外地穩(wěn):"因為天機令記載的不僅是東宮秘事,還有三胞胎的真相。""什么三胞胎?
""先太子妃誕下的不是雙生子,而是三胞胎。"他壓低聲音,"你,當今太子,
還有......"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話。暗門劇烈震動,灰塵簌簌落下。
陸昭將我推到角落,繡春刀出鞘三寸:"西廠的磷火油,這密室撐不過半刻鐘。
"我摸到墻上暗格,按下機關。地面突然下陷,我們跌入一條潮濕的甬道。
頭頂傳來玉娘歇斯底里的尖叫:"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跟我來。"我拽住陸昭的衣袖,
在黑暗中疾行。這條密道只有歷代樓主知曉,通往城外的亂葬崗。甬道盡頭是口枯井。
我攀著濕滑的井壁爬上去,月光下,陸昭摘下了青銅面具。那是一張被火燒傷的臉,
右眼幾乎睜不開,但左眼卻亮得驚人。"現(xiàn)在相信我了?"他苦笑道,"七年前東宮大火,
我拼死救出太子,卻換來這副模樣。"我心頭一震。父親臨終前曾含糊提過那場大火,
說那是天機樓插手皇權的開始。遠處傳來追兵的火把光亮。陸昭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沉鳶,
你身上流著皇室的血,但你的命現(xiàn)在是我的。黃金萬兩足夠我遠走高飛,
而你能活下來查清真相。""你為何幫我?""因為我想看太子知道真相時的表情。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更想看看,當今天子如何面對自己犯下的罪。
"第二章:火中密函密室的門在背后重重合上,我背靠著冰冷的鐵門喘息。
夜明珠幽藍的光照亮整面檀木密檔墻,父親真正的遺產就藏在這里。
最中央那個黑漆匣子上"景和三年"四個鎏金字刺痛我的眼睛——那是母親去世的年份。
"半刻鐘。"陸昭用肩膀抵住開始發(fā)燙的鐵門,聲音嘶啞,"西廠的磷火油燒起來了。
"我咬破食指按在匣子龍紋上。血珠被木料吸收的瞬間,七重機關齒輪發(fā)出垂死般的咔嗒聲。
這個血鎖只有我和父親的血能開,現(xiàn)在父親不在了,世上只剩我一人知曉這個秘密。
密匣里靜靜躺著半頁焦黃的宣紙,邊緣殘留著牙印般的灼痕。我顫抖著手指展開它,
上面是父親熟悉的瘦金體:「雙生子擇賢而立,另一個......」
余下的字跡被暗紅血污浸透,像干涸的傷口。我正要翻看背面,陸昭突然按住我的手。
他掌心有道橫貫生命線的舊傷,粗糙的觸感讓我心頭一跳。"三年前東宮大火。
"他扯開衣襟,鎖骨下方赫然是與我鏡像對稱的鳳紋,只是他的紋路泛著詭異的青黑色,
"我們都被騙了。"頭頂傳來房梁倒塌的轟鳴。熱浪透過鐵門縫隙涌進來,
密室的夜明珠開始噼啪爆裂。我顧不得細想他話中含義,
沖向墻角砸碎三塊特定位置的青磚——這是父親在我十二歲生日那天教我的最后一條密道。
黑黝黝的排水渠露出來,腐臭的水流里飄著幾縷白發(fā)。
我胃部一陣絞痛——是看守密道的老周,他渾濁的眼睛還睜著,脖子上有熟悉的細線勒痕。
玉娘連這個看著我們長大的老人都不放過。"走水道!"我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陸昭卻突然將我撲倒。一支孔雀翎箭擦著頭皮釘入磚縫,箭尾綁著的火藥筒滋滋冒煙。
他抱著我滾入排水渠的剎那,背后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護城河的冷水灌進口鼻時,
整座天機樓在背后炸成火球。我拼命劃水,手中仍死死攥著那半頁密函。河水冰冷刺骨,
我卻感覺不到冷,只看到漫天火星落在水面上,像一場詭異的燈會。"現(xiàn)在信我了?
"陸昭濕漉漉的臉上沾著血漬,獨眼在夜色中亮得嚇人。遠處傳來喜慶的嗩吶聲,
太子儀仗正經過朝陽門,金線繡的龍旗在火光映照下格外刺眼。他掰開我緊握的拳頭,
密函殘頁上"另一個"后面,隱約顯出半枚朱砂指印。
這指印我很熟悉——是當今圣上批閱奏折時用的特制印泥。"不是兄妹。
"陸昭沾著河水在船板上畫出血脈圖譜,線條簡單卻令人毛骨悚然,"我們是三胞胎。你,
我,還有那位即將登基的太子殿下。"我盯著他畫的圖形,
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那句莫名其妙的話:"鳳凰三點頭,一死一生一徘徊。
"當時我以為他在說胡話,現(xiàn)在想來竟是預言。
"那為什么......""為什么你流落民間?"陸昭冷笑,
"因為當年先太子妃誕下的確實是三胞胎。欽天監(jiān)說三子同生乃大兇之兆,必須分而養(yǎng)之。
你被送到天機樓,我被扔進煉藥房,只有最健康的那個被留在東宮。"我摸向鎖骨處的胎記,
那里又開始隱隱作痛。陸昭的獨眼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這火鳳紋不是胎記,是咒印。
三個孩子身上都有,只是顏色不同。""什么意思?""意思是......"他突然噤聲,
猛地將我按倒在船底。一支羽箭破空而過,釘在桅桿上。岸上傳來西廠番子尖利的呼哨聲。
小船順流而下,我仰面看著滿天星斗,突然覺得荒唐至極。一個時辰前我還是天機樓主,
現(xiàn)在卻成了喪家之犬,還莫名其妙多了兩個血脈相連的兄弟。更可笑的是,
其中一個正被滿城通緝,另一個卻即將黃袍加身。"接下來去哪?"我啞聲問。
陸昭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上面刻著"北鎮(zhèn)撫司"四個字:"去找能看懂這個的人。
"他指著密函上那半枚朱砂指印,"陛下當年留下的不止是指紋。"我仔細端詳那指印,
突然發(fā)現(xiàn)指腹位置有個極小的符號——像是半朵梅花。
"這是......""長生丹的標記。"陸昭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冰冷,
"三胞胎分開養(yǎng)的真實原因不是什么兇兆,而是需要三個藥引。"小船拐過河灣,
遠處城墻上的火把連成一條火龍。陸昭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沉鳶,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
要么跟我查出真相,要么游到對岸自己逃命。"我望著黑暗中他那只灼亮的獨眼,
突然明白為何初見時就覺得熟悉——那眼神和我照鏡子時的樣子如出一轍。
"我需要知道全部。"我聽見自己說。陸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全部就是,
我們三個都是棋子。只不過下棋的人,很快就要自食惡果了。
"河水拍打船身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響,像是無數(shù)冤魂在竊竊私語。我攥緊那半頁密函,
突然看清血漬掩蓋下還有一個模糊的字——"祭"。
第三章:血染蘆葦破曉的霧靄像一層裹尸布,籠罩著整片蘆葦蕩。
西廠緹騎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震得蘆葦簌簌作響,仿佛千萬根骨頭在相互敲打。"低頭!
"陸昭突然按住我的后頸,兩人一起沉入腥臭的淤泥中。腐爛的水草纏住我的脖頸,
像無數(shù)雙從地獄伸出的手,拼命要把我拖向深淵。我的嘴唇碰到水面漂浮的蟾蜍尸體,
胃里一陣翻騰。"玉娘為什么背叛?"我浮出水面,吐出腥臭的河水,
指甲深深掐進陸昭的手臂。這個從小給我梳頭、教我認字的二當家,
昨夜卻親手點燃了焚燒天機樓的火把。陸昭沒有回答,
只是沉默著從腰間解下個濕漉漉的皮囊。解開系繩,
里面裝著玉娘的翡翠耳墜——那是我去年送她的生辰禮。還有張被血浸透的紙條,
字跡已經暈開大半:「午時三刻,太子府后巷?!刮翌澏吨^耳墜,
背面刻著西廠都督汪直的私印——一只踏著骷髏的玄鳥。這印記我太熟悉了,
三個月前我們接的那單查貪腐的生意,最后線索就斷在這個印記上。
"昨日清晨..."我嗓子發(fā)緊,"玉娘替我梳頭時說,這世上最毒的,就是人心。
"陸昭的獨眼瞇了起來:"她是在提醒你。"蘆葦叢突然安靜得可怕。連蛙鳴蟲叫都消失了,
只剩下水波輕拍岸邊的聲音。陸昭的手按上刀柄時,我聽見弩箭破空的尖嘯——比風聲還輕,
卻比毒蛇吐信更致命。"閉氣!"他抱著我滾進深水區(qū)。三支倒鉤箭擦過我的后背,
將我們剛才棲身的蘆葦釘成詭異的扇形。水下的世界渾濁昏暗,我睜開刺痛的眼睛,
卻看見更恐怖的景象——無數(shù)雙猩紅的眼睛在暗處睜開。
西廠訓練的水鬼穿著緊貼皮膚的魚皮水靠,手里分水刺閃著藍汪汪的光,顯然淬了劇毒。
他們在水中靈活得像真正的魚,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陸昭的繡春刀在水里劃出銀弧,
速度雖慢了許多,卻依然精準。第一個水鬼的喉嚨噴出粉紅色的霧團,像一朵盛開的花。
我拔出陸昭靴筒里的匕首,刺進另一個水鬼的眼窩。溫熱的液體在水中彌漫,
那人掙扎的樣子讓我想起小時候在池塘里抓的泥鰍。肺要炸開的瞬間,
我們浮出水面扒住一條運糞船。撐船的老漢剛要驚叫,陸昭甩出枚銅錢點了他穴道。
老漢僵在原地,眼珠驚恐地轉動著。"看這個。"陸昭掰開死去水鬼的拳頭,
掌心用朱砂畫著火鳳紋,只是紋路殘缺不全,像被什么東西腐蝕過,"東宮的死士也有這個。
"我盯著那個扭曲的鳳紋,突然明白為何陸昭說我們三個都是"藥引"。這根本不是胎記,
而是某種標記,就像屠夫在待宰的牲口身上做的記號。糞車緩緩穿過城門時,
太子府的朱紅大門正在晨光中緩緩開啟。十八人抬的鑾駕上,
那個與我七分相似的青年正在微笑。他頭戴金冠,身著杏黃色龍紋袍,
手指上戴著象征儲君身份的翡翠扳指。那就是我的...兄弟?一陣惡寒順著脊背爬上來。
太子的笑容溫潤如玉,可那雙眼睛卻讓我想起冬天結冰的湖面——美麗卻毫無生氣。
他的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右手手腕,我瞇起眼睛,看到那里隱約露出一截青黑色的紋路。
"他的鳳紋在手腕。"陸昭低聲道,"三處咒印,三種顏色,三個...""藥引。
"我接上他的話,突然想起父親書房里那本《丹術秘要》中提到的"三才煉丹法"。
當時只覺得是荒誕傳說,現(xiàn)在想來渾身發(fā)冷。糞車拐進小巷,
玉娘的聲音突然從巷口傳來:"小鳶,你不想知道母親是怎么死的嗎?"我猛地抬頭。
玉娘站在晨光與陰影的交界處,身后是整隊西廠番子。她沒穿往日的翠綠羅裙,
而是一身黑色勁裝,頭發(fā)高高束起,像個真正的刺客。
最讓我心驚的是她手中的弩——那是我十五歲生日時送她的連珠弩,現(xiàn)在卻對準了我的心臟。
弩箭上淬的毒液滴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個冒著白煙的小坑。玉娘的眼睛紅得像哭過,
可嘴角卻掛著笑:"先太子妃不是血崩而死,小鳶。她是被自己的親姐姐,當今的皇后娘娘,
用金簪刺穿了太陽穴。"我渾身發(fā)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憤怒。陸昭按住我的肩膀,
但我已經甩開他的手站起來。"為什么?"我聲音嘶啞,"父親待你如親生女兒,
我視你為親姐!"玉娘的笑容突然變得凄然:"因為我娘是先太子妃的貼身婢女,
她親眼看著皇后把金簪插進主子的頭顱。"她慢慢抬起左手,袖口滑落,
露出手腕上一道猙獰的疤痕,"我娘被活活燒死前,把這個秘密烙在了我手上。
"我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疤痕形狀古怪,像半個殘缺的...鳳紋?
巷子另一端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是巡城的金吾衛(wèi)。玉娘的眼神突然變得急切:"午時三刻,
太子府后巷。帶著那半頁密函來,你才能知道全部真相!"她突然調轉弩箭,
射殺了身旁的西廠番子。其余人還沒反應過來,玉娘已經割斷了兩人的喉嚨。
鮮血噴濺在她蒼白的臉上,像雪地里綻開的紅梅。"走!"陸昭拽著我跳下糞車。
最后一瞥中,我看見玉娘被三把繡春刀同時刺穿胸膛。她的嘴唇還在動,
似乎在說:"...火鳳...重生..."我們翻過墻頭落入一戶人家的后院。
陸昭捂著肩上的傷口,那里又開始滲血。我盯著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血痕,
突然想起玉娘給我梳頭時最愛說的一句話:"小鳶啊,這世上最難看透的,不是敵人的刀,
而是親人的笑。"第四章:地牢白骨玉娘的聲音像毒蛇鉆進耳膜時,
陸昭的刀已經抵住她咽喉。繡春刀的寒光映在她慘白的臉上,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她眼角多了幾道細紋——短短幾日,她仿佛老了十歲。"別動。
"她笑著用弩箭指向我胸口,那是我送她的連珠弩,
箭頭上泛著熟悉的藍光——用的是天機樓秘制的"青絲繞",
中毒者會在一刻鐘內渾身血管爆裂而死。"小鳶,你娘臨死前留了句話。
"番子們拉開弓弦的咯吱聲在狹窄的巷子里格外刺耳。我按住陸昭青筋暴起的手腕,
他的皮膚燙得嚇人。"什么話?"我聲音發(fā)顫。玉娘的目光突然變得柔軟,
就像從前教我認字時那樣。她嘴唇微動,突然甩袖拋出一包粉末。毒粉在晨霧中炸開,
像一朵灰色的花。"快跑!"西廠番子接二連三倒下,捂著喉嚨發(fā)出"嗬嗬"的怪聲。
玉娘拽著我沖進太子府側門,她的手腕冰涼如死尸,脈搏卻跳得飛快。"都督給我下了蠱。
"她咳著血推開假山機關,露出黑黝黝的地道入口,"每說一句真話,就少活一年。
"鮮血從她嘴角溢出,在青石板上滴成一條細線。地牢臺階上布滿黏膩的青苔,
空氣中彌漫著腐肉和藥草的混合氣味。最深處,鐵鏈鎖著個白發(fā)女人,
她的臉和我夢里的母親一模一樣——那個在無數(shù)個深夜輕撫我額頭的溫柔面容。"阿鳶?
"女人渾濁的眼珠突然清明,她掙扎著向前撲來,鐵鏈嘩啦作響,
"他們用你弟弟煉了長生丹!"我的血液瞬間凝固。女人枯瘦的腳踝上,
刻著與我一模一樣的火鳳紋,只是顏色已經發(fā)黑,像被燒焦的樹皮。玉娘突然劇烈抽搐,
她塞給我半塊玉玨就癱軟下去。我接住的瞬間,一只七彩蜈蚣從她耳后爬出,
細長的足須在空中擺動幾下,突然爆成一團血霧。"這是...同心蠱。
"陸昭蹲下身檢查玉娘的尸體,"西廠控制死士的手段。蠱蟲一死,宿主立刻斃命。
"他掰開玉娘緊握的左手,掌心赫然刻著個"贖"字。
白發(fā)女人發(fā)出凄厲的哀嚎:"他們抽干了他的血!三胞胎的血能煉成..."話未說完,
她突然咬斷了自己的舌頭。鮮血噴濺在石墻上,形成詭異的噴濺狀圖案。陸昭踹開地牢門時,
女人已經咽氣。她臨死前用血在石板上畫了個古怪的符號——半朵梅花,
和密函上朱砂指印中的標記一模一樣。"這不是你母親。"陸昭突然說,
"先太子妃的貼身婢女,左手應該有六指。老周說過,當年就是她把你偷送出宮的。
"我握緊那半塊玉玨,邊緣的斷口鋒利如刀。這玉玨質地溫潤,正面刻著火鳳紋,
背面卻是一行小字:"三子歸一,丹成天命"。地牢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金屬碰撞聲。
陸昭迅速熄滅火折子,我們隱入黑暗。透過門縫,我看見一隊穿著太醫(yī)署服飾的人走進地牢,
為首的赫然是西廠都督汪直。"又死一個。"汪直用腳尖踢了踢白發(fā)女人的尸體,
"這是最后一個知道真相的婢女了。"他轉向身后的人,"把尸體送去煉丹房,
血咒未消的骨頭還能用。"我的胃部一陣痙攣。那些人熟練地拆解著尸體,
像屠夫處理牲口一樣將骨頭分類擺放。當汪直拿起女人的腳踝端詳時,
我突然看清——那根本不是紋身,而是被烙鐵生生烙上去的印記!"走。
"陸昭在我耳邊輕聲道,"我知道另外半塊玉玨在哪。"我們順著排水溝爬出太子府時,
正午的陽光刺得眼睛生疼。街角賣糖人的老翁搖著鈴鐺,孩童的笑聲隨風飄來。
這尋常的熱鬧景象,此刻卻顯得如此荒誕。"玉娘給我的耳墜..."我突然想起什么,
從懷中掏出那對翡翠耳墜。對著陽光細看,翡翠內部竟然藏著極細的金線,
組成一個精巧的"藥"字。陸昭的獨眼瞇了起來:"西廠在標記藥引。綠色代表木屬性,
對應東方。"他指向我鎖骨處的胎記,"你的火鳳紋是紅色,屬火;太子是青色,
屬木;而我..."他扯開衣領,露出青黑色的紋路,"屬水。三才煉丹,缺一不可。
"我猛然想起父親書房那本《丹術密錄》中的記載:"三才丹,以血脈至親為引,火煉其魂,
水融其骨,木取其精..."遠處鐘樓傳來沉悶的鐘聲。
陸昭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午時三刻!玉娘說的太子府后巷——"我們趕到時,
后巷空無一人,只有地上用血畫的箭頭指向一處狗洞。爬進去后,
我在腐臭的垃圾堆里找到了一個油紙包。里面是半頁燒焦的密函,
只有殘缺的幾個字:"...月圓之夜...祭壇...換骨..."陸昭突然捂住我的嘴。
墻外傳來汪直陰冷的聲音:"搜!那丫頭身上有最后半塊玉玨,必須在月圓前湊齊!
"我們屏息躲在垃圾堆后,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夕陽西下,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像兩個從地獄爬出來的孤魂。第五章:湖底囚徒太子大婚的喜樂飄進地牢時,
我正在拼合兩塊玉玨。外面絲竹聲聲,里面血腥撲鼻——這對比荒誕得令人作嘔。"是兵符。
"陸昭擦著刀上的血,刀身映出他那只完好的眼睛,里面跳動著瘋狂的火光,
"能調動北疆三十萬鐵騎。"我手一抖,兩塊玉玨差點掉落。北疆鐵騎?
那個傳說中由先太子秘密培養(yǎng)的精銳之師?父親生前常說,若北疆軍入關,
大周江山頃刻易主。白發(fā)女人藏在舌底的紙條已經被血浸透,
但還能辨認出幾個字:「丙字庫第七匣」突然整個地牢開始震動。
假山機關處傳來鑄鐵斷裂的巨響,緊接著是水流奔涌的轟鳴。
渾濁的水混著刺鼻的綠煙灌進來,所過之處石壁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磷火油!
"陸昭撕下衣袖浸濕,一半捂在我口鼻上,一半留給自己,"西廠要滅口。
"我們踩著浮尸沖出水面時,太子府后花園正在辦曲水流觴宴。賓客們錦衣華服,舉杯吟詩,
完全沒注意到兩個"水鬼"從荷花池里爬出來。我的臉倒映在漂浮的酒杯里,
與太子妃驚愕的目光相撞。"刺客!"她打翻金樽,袖中射出十二根牛毛針。
針尖泛著熟悉的藍光——又是"青絲繞"。陸昭旋身替我擋下。他后背扎滿毒針的樣子,
像極了我們小時候養(yǎng)的刺猬。那只叫"團團"的小刺猬,最后死在了一個雨夜,
尸體蜷縮成球。"丙字庫...在湖底!"陸昭噴出口黑血,手指死死掐進我手臂,
"你弟弟...還活著..."太子帶著鐵甲衛(wèi)包圍過來,金甲在陽光下刺得人睜不開眼。
我捏碎玉玨,鋒利的碎片割破掌心。鮮血滴入湖水的瞬間,
奇異的事情發(fā)生了——湖面竟然泛起金色波紋,像有什么東西在呼應我的血。
我縱身跳進人工湖。水下世界安靜得可怕。陽光透過湖面形成晃動的光柱,
照亮了湖底一座鐵籠?;\子里關著個少年,瘦得脫形,長發(fā)如水草般飄散。他抬頭那瞬,
我險些嗆水——那張臉和我十歲時如出一轍。同樣的杏眼,同樣的鼻梁弧度,
連左頰那粒小痣都分毫不差。但最讓我心驚的是他鎖骨處隱約可見的紋路:青白色的火鳳紋。
少年突然睜大眼睛,指向我身后。我轉身看見一隊水鬼正快速逼近,為首的手持分水刺,
正是西廠都督汪直的心腹。鐵籠上了七重鎖,每把鎖上都刻著道門符咒。我拼命拉扯鎖鏈,
掌心鮮血染紅了湖水。少年突然抓住我的手,在我掌心快速劃了幾個字:「玉碎,陣破」
我毫不猶豫將剩下的玉玨碎片刺向籠鎖。金光爆閃的瞬間,整個湖底劇烈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