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3月17日，波斯灣的黎明被一層粘稠的海霧包裹?；魻柲酒澓{狹窄的水道上，
護航艦隊+5艘油輪的運輸艦隊）懸掛阿拉伯黑綠紅三色旗的船只正以12節(jié)航速破浪前行。
鉛灰色的霧氣像濕透的裹尸布纏繞著船身，將煙囪噴出的煤煙壓回甲板，
混合著海水的咸腥與原油的刺鼻氣味，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渾濁氣息，
那是死亡與使命交織的味道，沉甸甸地壓在每個船員心頭。旗艦“萊茵黃金號”的艦橋上，
海因里希?馮?阿爾尼姆中校的皮靴碾過一塊沾著油污的帆布，發(fā)出吱呀聲響，
在死寂的霧中格外刺耳。他舉起黃銅望遠鏡，鏡片上凝結(jié)的水珠模糊了視野，
只能看到前方百米外朦朧的海平面，像被墨汁浸染的宣紙。
這位35歲的海軍軍官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
滴在胸前的鐵十字勛章上，那是他在日德蘭海戰(zhàn)中獲得的榮譽，
此刻卻像烙鐵一樣灼燒著他的皮膚，提醒著他肩負的重量?！爸行?，
阿拉伯領(lǐng)航員阿里說前面就是魔鬼三角。”大副漢斯?施密特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帶著明顯的顫抖，尾音幾乎被霧吞噬。這位年長十歲的軍官正緊張地搓著雙手，
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像攥著一把無形的刀：“他說英國潛艇常在這一帶出沒，
上個月有艘阿拉伯商船就在這里失蹤了，連救生圈都沒留下?！卑柲崮贩畔峦h鏡，
轉(zhuǎn)身時制服上的金質(zhì)紐扣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過一絲冷光，像寒星墜落在霧中。
他盯著施密特布滿血絲的眼睛，聲音刻意壓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通知各船，
進入一級戒備。所有防空炮炮手就位，瞭望員每十分鐘更換一次，
重點觀察水面氣泡和空中引擎聲，英國人的偵察機喜歡在霧層上方盤旋。
”當施密特敬禮轉(zhuǎn)身時，阿爾尼姆注意到他制服后領(lǐng)磨出的破洞，
露出里面被汗水浸透的灰色內(nèi)衣，那是這趟航行出發(fā)前在基爾港維修時留下的痕跡。
這艘1906年建造的巡洋艦早已過了服役期，鍋爐系統(tǒng)三天兩頭出故障，
此刻引擎室正傳來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仿佛隨時會散架，
將他們所有人沉入冰冷的波斯灣。通訊兵弗里茨?米勒突然遞來一份電報，
手指在羊皮紙上留下汗?jié)n，紙面因潮濕而發(fā)皺：“中校，柏林來電，重申這批原油的重要性。
軍需部說……說如果斷油，裝甲部隊將在一周內(nèi)停止機動，
古德里安上校的演習(xí)計劃會徹底泡湯?！薄笆凸S的產(chǎn)出還不夠他們陸軍塞牙縫么？
”施密特出門時的嘟囔聲飄進艦橋，帶著壓抑的憤怒，
“陛下的近衛(wèi)軍已經(jīng)擴充到6個裝甲師，而我們海軍，還在開著這些老古董！
”阿爾尼姆接過電報，厲聲訓(xùn)斥：“做好自己的事！威廉港上新的航母已經(jīng)開始研發(fā)，
再過幾年，這些老古董就會被替換，但現(xiàn)在，我們必須讓這批原油活著抵達基爾港。
”他將電報揉成一團，塞進褲袋，那里還揣著女兒畫的全家福，邊緣已被海水浸得發(fā)毛。
與此同時，海峽北側(cè)的巴林群島附近，英國皇家海軍“聲望號”戰(zhàn)列艦的軍官餐廳里，
亞瑟?威爾遜中將正用銀質(zhì)餐刀仔細切割著盤中的煎鱈魚。
陽光透過舷窗灑在他熨燙平整的白色制服上，肩章上的金色錨鏈紋閃閃發(fā)光，
與桌上擺放的皇家海軍望遠鏡交相輝映，像在炫耀著日不落帝國的霸權(quán)?！皩④姡?/p>
也門的偵察機報告，發(fā)現(xiàn)一支六船編隊，懸掛阿拉伯國旗，正駛?cè)牖魻柲酒澓{。
”副官約翰?史蒂文斯少校站在餐廳門口，軍靴后跟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像敲在每個人的神經(jīng)上。他注意到將軍切割魚肉的動作頓了一下，
刀叉在瓷盤上劃出刺耳的聲音，像指甲刮過玻璃。威爾遜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像鱷魚在水面露出的眼睛。他走到墻上懸掛的波斯灣地圖前，
食指重重戳在霍爾木茲海峽的位置，指甲蓋因為用力而發(fā)白，幾乎要戳穿地圖：“終于來了，
這群狡猾的德國狐貍?！彼D(zhuǎn)身時，制服上的勛章叮當作響，
像一串死亡的風(fēng)鈴：“通知各艦，準備出擊?！曂枴?、‘反擊號’隨我主攻巡洋艦，
‘獵戶座號’、‘敏捷號’帶領(lǐng)驅(qū)逐艦分隊攔截運輸船，一個都別想跑?！薄皩④?。
”作戰(zhàn)參謀亨利?卡特上尉猶豫著開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圣邁克爾勛章，
金屬的冰涼滲入皮膚，“直接開火可能會引發(fā)外交糾紛。土耳其的軍事行動已經(jīng)陷入泥濘，
唐寧街最近正在糾結(jié)是否要撤軍，這個時候光明正大的襲擊德國人，
會不會……要不還是派潛艇部隊去騷擾一下吧？”“德國人？哈哈哈。
”威爾遜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大笑，震得桌上的咖啡杯都在顫抖，褐色的液體濺在潔白的桌布上，
像一滴凝固的血，“他們當初沒打過我們，現(xiàn)在，以及以后，都不會打過我們！
至于他們的小皇帝，不過是個的娃娃，論起來，他還要管吾王叫表爺爺呢?！彼闷鹜h鏡，
對準遠處海面上一只盤旋的海鷗，鏡片反射的陽光刺得卡特上尉瞇起了眼睛：“外交糾紛？
等我們把德國人的油船炸沉，阿拉伯人只會說是海盜所為，他們還沒膽子和大英帝國叫板。
”“可是將軍，國際法規(guī)定……”“夠了！”威爾遜猛地將望遠鏡砸在桌上，
玻璃鏡片四分五裂，像被打碎的夢想，“在我眼里，只有大英帝國的利益！給我傳令，
一旦確認是德國運輸船，不必警告，直接開火。我要讓威廉三世那小子知道，
波斯灣的每一滴石油，都姓英！”上午8點30分，波斯灣的海霧如同被無形的手撕開，
陽光突然灑滿海面，粼粼波光刺得瞭望員幾乎睜不開眼，像突然被扔進熔爐。
萊茵黃金號的瞭望塔上，年輕的水兵埃里希?鮑曼突然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望遠鏡從手中滑落，砸在金屬甲板上發(fā)出刺耳的響聲，像骨頭斷裂的脆響。“怎么回事？
”阿爾尼姆少校一個箭步?jīng)_上前，撿起望遠鏡時發(fā)現(xiàn)鏡筒已經(jīng)摔出一道裂痕，
透過裂縫看出去，世界都在扭曲。當他將鏡片對準前方時，心臟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
幾乎停止跳動，海平面上出現(xiàn)了幾個逐漸變大的黑色艦影，船頭劈開的浪花如同白色的鬃毛，
船尾拖曳的航跡在陽光下清晰可見，像毒蛇吐出的信子?！笆怯娕?！
”阿爾尼姆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生銹的鐵板，他數(shù)著那些越來越近的艦影，
瞳孔因為震驚而驟然收縮，“一艘戰(zhàn)列艦，一艘戰(zhàn)列巡洋艦，二艘巡洋艦和至少五艘驅(qū)逐艦！
上帝啊，他們怎么會在這里？”施密特大副猛地撞在阿爾尼姆身上，差點將他推下艦橋。
這位經(jīng)驗豐富的軍官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只能指著前方越來越清晰的米字旗，那面旗幟在陽光下獵獵作響，像一張張開的血盆大口，
要將他們?nèi)客淌伞Ｆ炫炄R茵黃金號的警報器突然發(fā)出尖銳的嘶鳴，
撕裂了波斯灣上空的寧靜，也撕裂了每一個德國船員的神經(jīng)?！案鞔⒁猓?/p>
”阿爾尼姆抓起通話器，手指因為用力而關(guān)節(jié)發(fā)白，指節(jié)處的皮膚幾乎要裂開，
“我是阿爾尼姆！立即改變航向，向東南方向撤退！重復(fù)，向東南方向撤退！
豹12號、鷹04號，你們立刻帶領(lǐng)運輸船突圍！狼14號，你負責(zé)殿后！
不惜一切代價為運輸船爭取時間！
”通話器里傳來狼14號艦長呂特晏斯少校冷靜的聲音：“狼號收到。保證完成任務(wù)。
”但阿爾尼姆聽出了對方語氣中隱藏的決絕，那是一種明知必死卻依然選擇沖鋒的悲壯，
像日德蘭海戰(zhàn)中沖向英國艦隊的德國驅(qū)逐艦。
他仿佛看到了呂特晏斯那張總是掛著淡淡笑容的臉，此刻一定緊繃著下頜，眼神銳利如鷹，
盯著越來越近的死亡。運輸船隊開始笨拙地轉(zhuǎn)向，船體因為急轉(zhuǎn)彎而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木板接縫處滲出海水，像在流血。運輸船“薩克森號”的船舵系統(tǒng)突然失靈，
在海面上畫出一個巨大的圓弧，差點撞上旁邊的“巴伐利亞號”，
船員們驚呼著抓住身邊的固定物，有人被甩到甲板外，只抓住一根繩索，
半個身子懸在海面上，下面是翻滾的濁浪。甲板上的船員們被晃得東倒西歪，
裝著步槍的木箱摔在地上，槍支散落得到處都是，一名年輕水兵的額頭撞在欄桿上，
鮮血瞬間模糊了視線，染紅了胸前的帝國鷹徽。“聲望號”的艦橋上，
威爾遜中將看著望遠鏡里混亂轉(zhuǎn)向的德國船隊，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像貓抓住了老鼠。
他舉起右手，陽光下金戒指上的家族紋章閃閃發(fā)光，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勝利加冕。
“傳我將令！”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像暴風(fēng)雨前的死寂，“反擊號跟我攻擊德國驅(qū)逐艦，
其他艦艇立刻攔截運輸船。記住，一艘都不能放過，讓原油沉入海底，給魚當燃料。
”“將軍，德國驅(qū)逐艦正在向我們沖鋒！”卡特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訝，
他看著海圖上兩個快速移動的綠色光點，正迎著英國艦隊的主力沖來，
像一對撲向大象的獵犬，渺小卻決絕。威爾遜中將瞇起眼睛，
看著前方那三艘渺小的德國驅(qū)逐艦。它們的煙囪里冒出濃黑的煙柱，船首高高昂起，
仿佛在發(fā)出最后的怒吼，像受傷的狼在咆哮?！罢媸且蝗翰慌滤赖拇镭洝?/p>
”他輕蔑地哼了一聲，“告訴主炮手，瞄準中間那艘，給我把它打成碎片！
”狼14號驅(qū)逐艦的艦橋上，呂特晏斯少校正用望遠鏡觀察著逼近的英國戰(zhàn)列艦。
“聲望號”龐大的艦體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15英寸主炮的炮口已經(jīng)轉(zhuǎn)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