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將門虎女邊關的風裹挾著沙礫,刮在臉上生疼。云綰立于城墻之上,
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那是大周朝與北狄的天然邊界。三年前,先帝駕崩,
北狄趁機大舉進犯,云家舉家遷至邊關,從此她再沒見過京城春日里紛飛的杏花。"綰綰,
又發(fā)呆呢?"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云綰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
一雙溫暖的大手按在她肩上,兄長云翊與她并肩而立,同樣望向遠方。"祖父找你半天了,
新繪制的布防圖到了,要我們一起去參詳。"云翊揉了揉妹妹的發(fā)頂,眼中滿是寵溺,
"你這丫頭,頭發(fā)里都是沙子,等會兒又該被祖母念叨了。"云綰拍開兄長的手,
嘴角卻忍不住上揚:"我已經十六了,別總把我當小孩子。""是是是,
我們綰綰是大姑娘了。"云翊笑著躲開妹妹揮來的拳頭,"快走吧,祖父的脾氣你曉得。
"兄妹二人穿過軍營,沿途士兵紛紛行禮。云翊一一回禮,云綰則只是點頭致意。她知道,
在這些身經百戰(zhàn)的老兵眼中,自己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丫頭,即便她是鎮(zhèn)國將軍的嫡孫女。
中軍帳內,老將軍云崢正與云綰的父親云朔低聲交談。見兄妹二人進來,
老將軍招了招手:"來,看看這個。"案幾上鋪著一張精細的布防圖,
標注了各處關隘和兵力部署。云綰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東北角的防御太薄弱了,
若是敵軍從黑風峽繞過來,可以直插我們后方。"云朔眼中閃過贊賞,
老將軍則哈哈大笑:"不愧是我云家血脈,眼光毒辣!""報——"帳外傳來急促的聲音,
"京城急件!"帳內氣氛頓時凝重。云朔接過信函,
快速瀏覽后臉色驟變:"援軍要延遲半月才能到。""什么?"老將軍拍案而起,
"北狄大軍壓境,半月后黃花菜都涼了!"云朔沉聲道:"兵部說糧草調配不及,
需要時間準備。"云綰與兄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慮。如今正值秋收,
何來糧草不足之說?"罷了!"老將軍一揮手,"沒有援軍,我們云家軍照樣守得?。●磧?,
去傳令各營將領,今晚議事。朔兒,重新調整布防。綰綰......""孫女在。
""你去看看傷兵營的藥材可還充足,這一戰(zhàn),怕是兇險。"云綰領命退出,
心中卻如壓了塊石頭。走出不遠,聽見身后腳步聲,兄長追了上來。"綰綰,
"云翊壓低聲音,"此事蹊蹺。朝中恐有人不愿見我們云家再立戰(zhàn)功。
"云綰蹙眉:"你是說......""噓。"云翊搖頭,"無憑無據,不可妄言。
只是......"他嘆了口氣,"若我有不測,家中就靠你了。""胡說什么!
"云綰心頭一顫,"你和父親、祖父都會平安回來的!"云翊笑了笑,沒再說什么,
只是又揉了揉妹妹的頭發(fā),這次云綰沒有躲開。三日后,大軍開拔。云綰站在城墻上,
望著遠去的旌旗,握緊了拳頭。她不知道,這是她最后一次見到父兄鮮活的面容。
2 將門無犬女黎明前的邊疆城池最是寒冷。云綰裹緊了身上的披風,
手指在燭光下翻動著兵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祖父、父親和兄長出征已有七日,
按理說早該有軍報傳回。"小姐!小姐!
"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丫鬟知畫帶著哭腔的呼喊由遠及近。云綰心頭猛地一緊,
手中的兵書"啪"地掉在地上。她站起身時,知畫已經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臉色慘白如紙。
"怎么了?"云綰聽見自己的聲音異常冷靜,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知畫跪倒在地,
...前線傳來消息...老將軍、老爺和大少爺...他們..."云綰的指尖瞬間冰涼,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她一把抓住知畫的手臂:"他們怎么了?說清楚!
""全軍覆沒...三位將軍...全部戰(zhàn)死..."知畫說完,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云綰松開手,后退了兩步。耳邊嗡嗡作響,知畫的哭聲仿佛隔了一層厚厚的棉花。
她機械地轉身,望向掛在墻上的家傳寶劍——那是祖父在她十歲生辰時贈予的。
"不可能..."她喃喃自語,"祖父用兵如神,父親和兄長都是當世猛將,
怎么會...""綰兒。"一個蒼老而沉穩(wěn)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云老夫人拄著沉香木拐杖站在門口,身形挺直如松,
唯有眼角未干的淚痕泄露了這位一品誥命夫人的悲痛。
"祖母..."云綰的聲音終于顫抖起來。老夫人走進屋內,
伸手撫上孫女冰涼的臉頰:"哭出來吧,孩子。"云綰這才發(fā)現自己的視線早已模糊。
她撲進祖母懷中,壓抑的嗚咽終于沖破了喉嚨。老夫人輕拍著她的背,
聲音低沉而堅定:"云家的女人可以流淚,但不能軟弱?,F在,我們必須撐起這個家。
"三日后,云家靈堂。白幡低垂,香燭長明。云綰跪在靈位前,
面前的火盆里堆滿了紙錢灰燼。她已經三天沒有合眼,嘴唇干裂得滲出血絲,
卻仍固執(zhí)地不肯離開。"綰綰,喝點水吧。"堂妹云瑤小心翼翼地端來一碗溫水。
她是云綰叔父的嫡女,年方十四,卻已顯露出過人的醫(yī)術天賦。云綰搖頭,
目光依舊盯著靈位。
顯考云公諱朔府君之靈位"、"顯祖云公諱崢府君之靈位"、"先兄云公諱翊府君之靈位"。
"你這樣下去會垮的。"云瑤紅著眼眶勸道,"大伯母在天之靈看到該多心疼啊。
"提到早逝的母親,云綰終于有了反應。她接過水碗,一飲而盡,喉嚨火辣辣地疼。"小姐!
老夫人請您立刻去議事廳!"一名家仆慌張地跑來,"知府大人帶著一群官員來了,
說是要商議棄城之事!"云綰猛地站起身,卻因跪得太久雙腿發(fā)麻而踉蹌了一下。
云瑤連忙扶住她,卻被輕輕推開。"拿我的劍來。"云綰的聲音冷得像冰。
當云綰踏入議事廳時,里面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知府趙大人正唾沫橫飛地陳述棄城的"必要性",而老夫人則端坐主位,面色陰沉如水。
"...敵軍突破防線,不日將兵臨城下。城中守軍不足五千,如何抵擋北狄鐵騎?
不如保存實力,退守雍州...""趙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清冷的女聲打斷了知府的慷慨陳詞。眾人回頭,只見云綰一身素白孝服,
腰間卻佩著明晃晃的寶劍,一步步走進廳中。她的眼睛紅腫,眼神卻銳利如刀,所過之處,
官員們不由自主地讓開一條路。"云小姐,此乃軍國大事,
你一介女流..."趙知府話未說完,老夫人突然舉起拐杖,重重砸在案幾上。
"咔嚓"一聲巨響,上好的紅木案幾應聲而碎,木屑飛濺。滿堂鴉雀無聲。"女流?
"老夫人冷笑,"當年先帝被困雁門關,是老身率三千娘子軍解圍!云家男兒為國捐軀,
尸骨未寒,你們就想棄城逃跑,將邊疆百姓拱手讓給北狄畜生?
"趙知府額頭滲出冷汗:"老夫人息怒,下官只是...""只是貪生怕死。
"云綰冷冷接話。她轉向廳中眾將,"現在軍中誰職位最高?
"一名中年將領抱拳出列:"末將游擊將軍周振,暫代軍務。"云綰點頭:"周將軍,
請立即清點城中兵馬糧草,加強四門防守,派出斥候探查敵軍動向。
""這..."周振遲疑地看向趙知府。云綰"唰"地抽出寶劍,寒光一閃,
劍尖直指趙知府咽喉:"從此刻起,此城由云家接管。再有言棄城者,斬!
"趙知府兩股戰(zhàn)戰(zhàn),幾乎癱軟在地。眾將卻精神一振,齊聲應諾。待官員們灰溜溜地退下后,
老夫人握住云綰的手:"綰兒,你決定了?"云綰望著祖母滿是皺紋的臉,
堅定地點頭:"祖父和父親、兄長用性命守護的疆土,絕不能在我們手中丟失。
"老夫人欣慰地笑了:"好孩子。去吧,祖母坐鎮(zhèn)后方,你盡管放手去做。"當夜,
云綰伏案研究地圖和戰(zhàn)報,越看越覺得蹊蹺。祖父用兵向來謹慎,怎會貿然深入敵軍腹地?
原本約定的援軍為何遲遲未到?"援軍延遲...莫非朝中有人搗鬼?"云綰眉頭緊鎖,
正思索間,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報!城外有一隊人馬求見,自稱是京城來的!
"云綰警覺地按劍而起:"多少人?可有憑證?""約二十騎,為首者說是定遠侯世子,
持陛下密旨!"蕭煜?云綰心頭一跳。他怎么來了?城門處火把通明。云綰登上城樓,
向下望去。只見一隊風塵仆仆的騎士靜立門外,為首的青年一襲玄色勁裝,抬頭望來。
火光映照下,那張熟悉的面容比三年前更加棱角分明,眉宇間多了幾分沉穩(wěn)。"云綰!
"蕭煜高聲喊道,"開城門,我有要事相告!"看清他手中高舉的金牌,云綰下令開門。
蕭煜快步走到她面前,眼中滿是復雜的情緒——震驚、悲痛、擔憂,
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你...已經知道了?"他輕聲問。云綰抿唇點頭。
蕭煜嘆息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陛下手諭,命你暫代云家軍統(tǒng)帥之職,
務必守住邊關。還有..."他壓低聲音,"朝中恐有奸細,援軍延遲絕非偶然。
陛下已密令調查,但眼下,只能靠我們自己了。"云綰接過密信,指尖微微發(fā)抖。
蕭煜猶豫片刻,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綰綰,
我...我很抱歉..."溫暖從相觸的肌膚傳來,云綰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有多冷。
她本該抽回手的,卻鬼使神差地多停留了一瞬。"謝謝你來。"她最終收回手,挺直腰背,
"既然來了,就干活吧。正好缺個熟悉京城情況的參謀。"蕭煜怔了怔,隨即笑了:"遵命,
云將軍。"那一刻,云綰知道,自己不再是那個躲在父兄羽翼下的將門千金了。
明日太陽升起時,她將披甲上陣,肩負起云家的榮耀與邊疆的存亡。
3 鋒芒初露天剛蒙蒙亮,云綰已經站在了校場高臺上。寒風卷著細雪刮過臉頰,
她卻感覺不到冷。臺下站著三千余名士兵,大多是她父兄舊部,
此刻正用或懷疑、或期待的目光望著這位年僅十六歲的女統(tǒng)帥。"諸位!
"云綰的聲音清亮如劍鳴,"云家軍從未有過臨陣脫逃的懦夫!今日起,
我將與諸位共守此城,直至最后一兵一卒!"臺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應和聲。
一名滿臉絡腮胡的老兵突然高聲喊道:"大小姐,打仗不是兒戲!"云綰瞇起眼睛,
認出這是父親麾下的百夫長劉大勇。她不急不惱,緩步走下高臺,來到劉大勇面前。"劉叔,
"她用了尊稱,"我記得你有個兒子在先鋒營?"劉大勇臉色一變:"小姐怎么知道?
"云綰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令郎生前寫下的家書,他...沒能回來。
"劉大勇顫抖著接過信,老淚縱橫。云綰轉向眾將士,提高聲音:"在場的,
誰沒有親人死在北狄刀下?誰不想為死去的兄弟報仇?我云家三代男兒都戰(zhàn)死沙場,
今日我站在這里,不是要你們保護我,而是要帶領你們殺敵!"她"唰"地抽出佩劍,
劍尖直指蒼穹:"愿隨我云綰死守邊關者,留下!想逃的,現在就可以走!但記住,
逃兵的下場只有一個——斬!"校場上一片死寂。突然,
劉大勇單膝跪地:"末將愿追隨大小姐!"如同巨石入水,激起千層浪。轉眼間,
三千將士齊刷刷跪倒,吼聲震天:"愿追隨大小姐!"云綰握劍的手微微發(fā)抖,
卻不是因為恐懼。這一刻,她真正接過了父兄的衣缽。"周將軍,"她轉向身旁的游擊將軍,
"立刻清點城中糧草兵器,重新編排防守。另外,所有城門加派雙崗,嚴查出城人員。
""末將領命!"回到營帳,蕭煜正在研究地圖。見云綰進來,
他抬頭一笑:"云將軍首秀很成功啊。"云綰白了他一眼:"少貧嘴。有什么發(fā)現?
"蕭煜神色一肅,指向地圖:"斥候回報,北狄大軍分三路逼近,最遲三日后抵達。
但奇怪的是,他們的主力并未直撲城池,而是在三十里外的黑水河谷駐扎。
"云綰皺眉:"黑水河谷...那里易守難攻,但離官道很遠。"她突然想到什么,
手指沿著地圖移動,"除非...他們知道一條我們不知道的小路!""我也是這么想的。
"蕭煜贊賞地看她一眼,"而且城中恐怕有他們的內應。"兩人對視一眼,
同時說道:"趙知府!"當夜,云綰派心腹暗中監(jiān)視知府衙門。果然二更時分,
一名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從后門溜出,直奔城西一處民宅。跟蹤的士兵回報,
那宅子里住的正是北狄商人。"抓人!"云綰拍案而起。蕭煜按住她的手臂:"別急,
放長線釣大魚。"云綰掙開他的手:"再等下去,城防圖都要送到敵軍手里了!
""正因如此,我們才要一網打盡。"蕭煜眼中閃著狡黠的光,
"不如這樣..."一刻鐘后,一名士兵慌慌張張地沖進知府衙門,大喊:"不好了!
北狄人偷襲東門!"趙知府從床上跳起來,衣服都來不及穿好就往外跑:"快!快準備馬車!
本官要立刻出城!"他帶著幾個親信直奔西門,卻被早已埋伏的云綰等人逮個正著。
更可笑的是,他懷里還揣著剛偷來的城防圖。"趙大人,這么晚了要去哪兒???
"云綰冷笑問道。趙知府面如死灰,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刺向云綰!電光火石間,
一道黑影閃過,蕭煜一把拉開云綰,自己卻被匕首劃傷了手臂。"拿下!"云綰厲喝。
士兵們一擁而上,將趙知府捆成了粽子。"你沒事吧?"云綰轉向蕭煜,
聲音不自覺地軟了幾分。蕭煜滿不在乎地甩了甩流血的手臂:"小傷,不礙事。
"云綰不由分說扯過他的手臂檢查。傷口不深,但很長。"回去包扎。"她命令道,
語氣不容反駁。回到營帳,云綰親自為蕭煜清洗傷口。燭光下,他的手臂肌肉線條分明,
觸感溫熱而堅實。云綰突然意識到兩人距離太近,忙收斂心神,專注于包扎。
"你早就料到趙知府會狗急跳墻?"她問。蕭煜輕笑:"我只是不想看你受傷。
"云綰手上一用力,蕭煜"嘶"地倒抽冷氣。"活該。"她嘴上這么說,
手上的動作卻輕柔了許多。次日清晨,云綰在校場公開審判趙知府。證據確鑿,
趙知府對通敵一事供認不諱。"按大周軍律,通敵叛國者,斬立決!"云綰宣判。
趙知府癱軟在地,哭嚎求饒。云綰面無表情地揮手,劊子手的大刀落下,血濺三尺。
全場肅然。云綰環(huán)視眾將士:"這就是叛徒的下場!從今日起,再有通敵者,一律同罪!
"這一舉動徹底震懾了城中暗藏的北狄細作,也贏得了將士們的敬畏。云綰的鐵血手腕,
讓所有人意識到——這位云家大小姐,絕非等閑之輩。接下來的兩天,
云綰幾乎不眠不休地重新部署城防。她對軍事的了解遠超大家預期,她提出的幾處防御弱點,
連久經沙場的老將都連連稱是。蕭煜時不時對她指出些她沒有注意的小細節(jié),提些建議。
"你什么時候學的兵法?"云綰忍不住問。
蕭煜眨眨眼:"你以為我在京城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云綰輕哼一聲,卻沒再追問。
她開始重新審視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發(fā)現他身上有太多自己不了解的地方。
第三日黃昏,北狄大軍終于兵臨城下。黑壓壓的敵軍如潮水般涌來,
城墻上士兵們緊張地握緊了兵器。"弓箭手準備!"云綰高喊。敵軍在射程外停下,
一名將領單騎出陣,用生硬的中原話喊道:"城里的人聽著!獻城投降,可保性命!
否則破城之日,雞犬不留!"云綰冷笑,抬手一箭射出,
精準地釘在那人馬前三尺處:"回去告訴你們主子,云家人在此,想要這座城,拿命來換!
"敵軍大怒,立刻發(fā)起進攻。箭如雨下,云綰指揮若定,將士們拼死抵抗。激戰(zhàn)持續(xù)到深夜,
北狄人暫時退去。"他們不會放棄的。"蕭煜抹去臉上的血跡,"今晚必會夜襲。
"云綰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不如...""將計就計?"蕭煜接口。兩人相視一笑,
默契如斯。果然,子夜時分,一隊北狄精銳悄悄摸到城墻下,用鉤索攀爬而上。
他們驚喜地發(fā)現守軍似乎毫無戒備,城墻上只有零星幾個打瞌睡的哨兵。
領頭的北狄將領一揮手,數十名士兵翻上城墻。就在此時,四周突然火把大亮!
埋伏多時的云家軍從四面八方殺出,將這些偷襲者團團圍住。"中計了!"北狄將領大喊,
"撤退!""想走?"云綰從暗處走出,長劍在手,"晚了!"混戰(zhàn)中,云綰身先士卒,
一連斬殺三名敵兵。突然,她感覺背后一涼,本能地側身避讓,一柄長刀擦著她的手臂劃過。
回頭一看,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北狄武士,正獰笑著舉刀再砍!云綰舉劍格擋,
卻被震得虎口發(fā)麻。這人力大無窮,幾招下來,她已經險象環(huán)生。就在危急時刻,
一道身影飛撲而來,將她推開!"蕭煜!"北狄武士的刀深深砍入蕭煜后背,
鮮血瞬間浸透了他的衣衫。蕭煜咬牙反手一劍,刺穿了對方喉嚨。"蕭煜!
"云綰扶住搖搖欲墜的他,聲音都變了調。蕭煜蒼白著臉,
卻還擠出一個笑容:"沒...沒事...你安全就..."話未說完,他便昏了過去。
云綰厲聲喝道:"全殲敵軍,一個不留!"那一夜,城墻上的北狄偷襲者無一幸免。
而云綰親自將蕭煜送回營帳,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軍醫(yī)處理傷口時,
云綰看得心驚肉跳——那一刀深可見骨,再偏一寸就會傷及心脈。"他會沒事吧?
"她問軍醫(yī)。軍醫(yī)點頭:"世子身體強健,只要不發(fā)熱,應當無礙。"云綰謝過軍醫(yī),
親自為蕭煜換上干凈衣衫。燭光下,他俊朗的面容因失血而蒼白,長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
看起來竟有幾分脆弱。"傻瓜..."云綰輕聲呢喃,
"為什么要救我..."不知是幻覺還是什么,她似乎看到蕭煜的嘴角微微上揚。俯身細聽,
卻聽見他含糊不清地呢喃:"綰綰...小心..."云綰心頭一顫,
一種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輕輕撫平他緊皺的眉頭。
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云綰迅速收回手,恢復了平日的冷靜。"報!敵軍又開始攻城了!
"云綰最后看了蕭煜一眼,毅然轉身:"傳令各營,按計劃防守!"走出營帳,
她又是那個鐵血無情的云將軍了。只是這一次,她的心中多了一份牽掛。
4 巾幗不讓黎明前的軍營一片忙碌。云綰巡視完城墻防務,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中軍帳,
卻見帳內燈火通明。掀開簾子,里面已經擠滿了人——堂兄云琛正與幾位將領核對糧草數目,
堂妹云瑤帶著幾個丫鬟在整理藥箱,最小的堂妹云瑛則伏在案幾上睡著了,
手里還攥著一卷繃帶。"你們怎么來了?邊關危險你們回去。"云綰愣在門口隨后皺著眉頭。
云琛抬頭,眼下掛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綰妹回來了。糧草已經清點完畢,
省著用能撐半個月。我還派人去附近村莊收購,應該能再湊一些。
"云瑤捧著一碗熱湯走過來:"綰姐姐,先喝點東西。傷兵營那邊我都安排好了,
而且我組織城里的大夫和自愿幫忙的婦女分成三班輪流照顧傷員。"云綰接過碗,
熱湯的香氣勾得她胃部一陣絞痛,這才想起自己已經一天一夜沒進食了。她小口啜飲著,
目光落在熟睡的云瑛身上:"小瑛怎么也來了?""這丫頭非要幫忙,"云瑤無奈地笑,
"說自己雖然不會打仗,但可以照顧傷員。昨兒個在傷兵營待了一整天,給傷員喂藥換藥,
眼睛都沒眨一下。"云綰心頭一熱。云瑛才十三歲,是叔父最小的女兒,
雖是庶出但從小嬌生慣養(yǎng),連血都不敢見。如今卻...仿佛感應到有人談論自己,
云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云綰后立刻跳了起來:"綰姐姐!你回來了!
"她撲過來抱住云綰的腰,"我...我今天幫三個傷員換了藥,一點都沒害怕!
"云綰摸摸她的頭:"嗯,小瑛很厲害。"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蕭煜的貼身侍衛(wèi)匆匆進來,臉色焦急:"云小姐,世子他...他發(fā)熱了,卻不肯休息,
還在研究作戰(zhàn)圖..."云綰手中的碗"當啷"一聲落在案幾上。她二話不說沖出營帳,
直奔蕭煜的住處。蕭煜的營帳里彌漫著濃重的藥味。他披著外衣伏在案幾上,
面前攤著一張作戰(zhàn)地圖,燭光映照下臉色潮紅得不正常,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
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抬:"說了我沒事,別來煩...""這就是你說的沒事?
"云綰冷聲打斷。蕭煜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綰綰...你怎么來了?
"云綰大步上前,不由分說地將手貼上他的額頭,
滾燙的溫度讓她心頭一顫:"燒成這樣還逞強?"她轉向侍衛(wèi),"去請軍醫(yī)!
""不用..."蕭煜想站起來,卻一陣搖晃,被云綰一把按回椅子上。"閉嘴!
"云綰厲聲喝道,"戰(zhàn)場上救我時的威風哪兒去了?現在知道硬撐了?"蕭煜被她吼得一愣,
隨即竟低低笑了起來:"綰綰...你這是在擔心我嗎?"云綰耳根一熱,
幸好帳內燈光昏暗看不真切:"誰擔心你了?我是擔心你死了沒人幫我分析軍情!
"軍醫(yī)很快趕來,診斷后說是傷口感染引起的高熱,必須臥床休息。云綰站在一旁,
雙臂抱胸,目光如刀地盯著蕭煜,直到他乖乖躺到床上。"三天之內不準下床,
"云綰命令道,"否則我就把你綁起來。"蕭煜虛弱地眨眨眼:"云將軍好兇啊。
"云綰瞪他,卻見他臉色蒼白如紙,唇邊卻還掛著那抹玩世不恭的笑,
心頭那股無名火頓時消了大半。她嘆了口氣,轉向軍醫(yī):"用什么藥最好?
""需要雪蓮退熱,但軍中存貨不多了...""用我的。"云綰毫不猶豫地說,
"我有一株祖父給的百年雪蓮。"蕭煜掙扎著要起身:"不行,
那是老將軍留給你的...""躺下!"云綰一把將他按回去,"我的東西,
我想給誰就給誰。"軍醫(yī)去煎藥后,帳內只剩下他們兩人。蕭煜的高熱似乎更嚴重了,
開始有些神志不清,嘴里喃喃念叨著什么。云綰湊近,
才聽清他在說:"...援軍有問題...兵部...小心..."她心頭一震,正想追問,
蕭煜卻已經昏睡過去。云綰注視著他不安的睡顏,思緒萬千。蕭煜到底知道些什么?
兵部為何要拖延援軍?祖父父兄的死,真的只是戰(zhàn)場意外嗎?"綰兒。
"一個溫和的聲音從帳外傳來。云綰回頭,見祖母站在門口,手里捧著一個木盒。"祖母,
您怎么來了?"云綰連忙迎上去。老夫人走進來,看了眼昏睡的蕭煜:"聽說世子病了,
我來看看。"她打開木盒,取出一枚龍眼大小的藥丸,"這是當年先帝賜的解毒丹,
能清熱退燒。"云綰感激地接過,用溫水化開,小心地喂蕭煜服下。
老夫人看著孫女輕柔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綰兒,"待蕭煜呼吸平穩(wěn)后,
老夫人開口道,"你覺得世子如何?"云綰手上一頓:"祖母何出此言?
"老夫人微笑:"云家女兒敢作敢當,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說。"云綰沉默片刻,
低聲道:"他...與我想象的不同。表面玩世不恭,實則不然,心細如發(fā),
膽識智慧并不然他所表現出來那樣,可以說與兄長不相上下。""蕭家與我們云家是世交,
世子人品自然是好的。"老夫人意味深長地說,"綰兒,你要記住,云家不需要政治聯(lián)姻,
只需真心待你之人。"云綰頓了頓:"祖母!現在戰(zhàn)事緊張,
而且祖父、父親、兄長及云家軍的仇還未報,真相不明,兒女情長之事以后再說吧。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好好照顧他吧。我去看看其他傷兵。"祖母走后,云綰坐在床邊,
望著蕭煜出神。帳外傳來士兵操練的聲音。她深吸一口氣,將那些紛亂的思緒壓下。三日后,
蕭煜的熱退了,但云綰仍不許他參與劇烈活動,只讓他在帳中分析軍情。
北狄的攻勢越來越猛,城中糧草日漸減少,形勢不容樂觀。"必須想辦法斷他們的糧道。
"蕭煜指著地圖上的一處山谷,"斥候報告,北狄的糧草都從這里轉運。
如果能燒了他們的糧倉...""太遠了,"云綰搖頭,"中間隔著敵軍大營,根本過不去。
"蕭煜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不一定非要走陸路。
"云綰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地圖上的河流,恍然大悟:"你是說..."當夜,
一支小隊悄悄從城墻暗門出發(fā),沿著河道潛行。云綰親自帶隊,身著黑色水袍,
腰間別著引火之物。河水冰冷刺骨,她卻感覺不到冷,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燒掉敵軍糧草,
扭轉戰(zhàn)局!小隊成功繞過敵軍防線,摸到了糧倉附近。守衛(wèi)的北狄士兵正圍著篝火喝酒,
完全沒注意到黑暗中逼近的危險。"行動!"云綰低喝一聲。士兵們迅速分散,
將引火之物安置在糧倉四周。云綰親手點燃了主糧倉,火苗"轟"地竄起,
轉眼間便成燎原之勢。"走水啦!"北狄士兵驚慌大喊。云綰等人趁亂撤退,
卻被一隊巡邏兵發(fā)現。"有奸細!"北狄士兵吹響了號角。"分散撤退!"云綰下令,
自己卻故意暴露身形,引開追兵。她在樹林中疾奔,身后箭矢破空聲不絕于耳。
一支箭擦過她的手臂,帶起一道血痕。云綰咬牙忍住疼痛,繼續(xù)向前。只要能把追兵引開,
其他人就能安全撤回城中...突然,前方出現一道斷崖!云綰急剎腳步,差點滑落。
回頭一看,十幾個北狄士兵已經追了上來,為首的將領獰笑著舉起箭:"跑啊,怎么不跑了?
"云綰握緊佩劍,冷靜地評估形勢——一敵十,背后是懸崖,
生還幾率渺茫...那就拼個魚死網破!就在劍拔弩張之際,崖下突然傳來一聲清越的哨響。
北狄將領一愣,轉頭望去。云綰抓住這瞬間的空檔,猛地撲上前,一劍刺穿了他的咽喉!
其他北狄士兵怒吼著沖上來。云綰且戰(zhàn)且退,身上又添了幾道傷口。就在她力竭之際,
崖下突然飛出一排箭矢,精準地射倒了最前面的幾個敵兵。"跳下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蕭煜!云綰來不及多想,縱身躍下懸崖。下落的過程中,
她被一張大網兜住,緩沖了下墜的力道,然后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抓住你了。
"蕭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掩飾不住的后怕。云綰抬頭,
對上他擔憂的目光:"你怎么...""回頭再說,先離開這里!"蕭煜拉著她快速撤離。
原來,蕭煜不放心云綰獨自執(zhí)行任務,暗中帶了一隊人馬在城外接應。
聽到糧倉起火的消息后,他立刻猜到云綰會有危險,便沿著可能的撤退路線搜尋,
正好趕上救她。回城的路上,云綰又氣又急:"你傷還沒好就跑出來?
萬一...""那你呢?"蕭煜反問,"身為統(tǒng)帥親自執(zhí)行這么危險的任務,萬一有個閃失,
城中將士怎么辦?"云綰語塞。兩人對視一眼,
所有的責備和擔憂都在這一刻化為了無聲的默契。糧草被燒對北狄軍打擊巨大。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的攻勢明顯減弱。云綰趁機整頓城防,救治傷員,
同時派斥候密切監(jiān)視敵軍動向。"他們開始殺馬充饑了,"周振將軍報告,
"看樣子撐不了多久。"云綰卻沒有絲毫放松:"困獸猶斗,越是這種時候越要警惕。
"果然,當晚北狄發(fā)動了瘋狂的最后一搏。所有殘兵集結起來,不計代價地猛攻城門。
云綰親自登上城墻指揮,箭矢用盡就用滾石檑木,滾石用完就白刃相接。戰(zhàn)斗最激烈時,
一名北狄勇士突破防線,沖上城墻直撲云綰!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劍光閃過,那人轟然倒地。
云綰回頭,見蕭煜收劍入鞘,沖她眨了眨眼:"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你..."云綰話未說完,又一批敵兵涌上來。兩人背靠背迎戰(zhàn),配合得天衣無縫,
仿佛已經并肩作戰(zhàn)多年。激戰(zhàn)持續(xù)到天明,北狄軍終于潰敗,殘部向北方逃竄。
城墻上爆發(fā)出一陣歡呼,士兵們高喊著"云將軍"和"蕭世子"的名字,將兩人高高拋起。
云綰在空中看著初升的朝陽,心中百感交集。這一仗,他們贏了。但戰(zhàn)爭還遠未結。
回到城中,老夫人設宴犒賞眾將士。宴席上,云綰的堂兄弟姐妹們圍坐一桌,雖然個個帶傷,
卻精神抖擻。"綰姐姐,"云瑤舉杯,"這一杯敬你,沒有你,我們守不住這座城。""不,
"云綰搖頭,舉起自己的杯子,"這一杯敬云家所有人,敬每一位守城的將士。
沒有大家的同心協(xié)力,我一個人什么也做不了。"眾人一飲而盡。
云琛笑道:"接下來怎么辦?繼續(xù)追擊北狄殘兵嗎?"云綰看向蕭煜,后者微微點頭。
她深吸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計劃:"不,
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查清援軍為何遲遲不至,查清云家軍全軍覆沒的真相。
"桌上一片寂靜。片刻后,云瑤輕聲問:"你懷疑...朝中有人通敵?""不是懷疑,
"蕭煜沉聲道,"是確定。"他從懷中取出一封染血的信,遞給云綰:"這是陛下密旨,
你自己看吧。"云綰展開信紙,上面的字跡已經被血模糊了大半,
仍能辨認出關鍵內容——"兵部侍郎鄭琨通敵...拖延援軍...務必小心..."鄭琨!
云綰瞳孔驟縮。此人正是叔父的政敵,也是當初極力主張云家全族鎮(zhèn)守邊關的朝臣之一。
"這封信本該更早交給你,"蕭煜歉然道,"但我擔心影響你守城,
所以..."云綰搖頭:"你做得對?,F在,我們該好好計劃一下了。"她望向遠方,
目光如刀。北狄的威脅暫時解除,但另一場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一場關乎真相與復仇的戰(zhàn)斗。
5 生死相托晨霧籠罩著軍營,云綰站在沙盤前,手指沿著一條蜿蜒的山路移動。
這條小路在地圖上細如發(fā)絲,卻是切斷北狄補給線的關鍵。"從這里繞過去,
可以避開敵軍主力。"她指向山谷盡頭的一片密林,"經斥候確認,
北狄的糧草車隊每三日會經過這里一次。"蕭煜俯身查看,眉頭微蹙:"太危險了。
這條路狹窄難行,一旦被發(fā)現,連撤退的機會都沒有。""所以才要速戰(zhàn)速決。"云綰抬頭,
對上蕭煜擔憂的目光,"這是最快削弱敵軍的方法。他們剛吃了敗仗,糧草又被燒,
現在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帳內一陣沉默。其他將領面面相覷,無人敢反駁這位女統(tǒng)帥。
最終,蕭煜輕嘆一聲:"至少多帶些人手。"云綰搖頭:"人多容易暴露。二十精銳足矣。
"會議結束后,蕭煜留了下來。他走到云綰身邊,聲音壓得極低:"你明知鄭琨在朝中作梗,
為何還要冒險?等陛下查清真相,援軍自然會到。""等?"云綰冷笑,
"我們已經等了多久?軍中糧草只夠十日之用,傷員缺醫(yī)少藥。再等下去,不用北狄攻打,
我們自己就先垮了。"她轉過身,從案幾抽屜里取出一封信,
遞給蕭煜:"如果...如果我回不來,把這封信交給祖母。"蕭煜沒有接,
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這是什么?遺言嗎?"云綰固執(zhí)地舉著信:"蕭煜...""不。
"他后退一步,"我不會幫你的。"兩人僵持著,帳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最終,
云綰收回信,語氣軟了下來:"我會小心。"蕭煜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背影僵硬如鐵。次日凌晨,云綰帶著二十名精銳出發(fā)了。她穿著輕便的皮甲,腰間佩劍,
背上弓箭,看上去更像一個俊秀的少年郎。隊伍沉默地穿過城門,很快消失在晨霧中。
蕭煜站在城墻上,目送他們遠去,拳頭不自覺地握緊。"蕭世子不必過于擔憂,
"周振將軍在一旁安慰道,"云小將軍武藝高強,又熟悉地形,定能平安歸來。
"蕭煜沒有回答。他總覺得心頭壓著一塊石頭,不祥的預感揮之不去。三日過去,
沒有云綰的任何消息。按照計劃,他們最遲昨日就該返回。蕭煜在城墻上踱步,
眼睛熬得通紅。第四天清晨,一名渾身是血的斥候跌跌撞撞地沖進城門,
剛說完"云將軍被困"就昏了過去。蕭煜一把揪住聞訊趕來的周振:"給我五十精騎,
立刻出發(fā)!"周振面露難色:"世子,沒有云小將軍手令,末將不能...""去他的軍令!
"蕭煜怒吼。周振從未見過溫文爾雅的世子如此失態(tài),一時怔住。蕭煜已經沖向馬廄,
邊跑邊喊:"愿意跟我去救云將軍的,立刻上馬!"不到一刻鐘,五十騎整裝待發(fā)。
蕭煜翻身上馬,正要沖出城門,卻被一個蒼老的聲音喝住:"站??!
"老夫人拄著拐杖站在路中央,身后跟著云瑤和云琛。"蕭世子,"老夫人聲音沉穩(wěn),
"綰兒將城中軍務托付于你,你若擅離職守,置全城百姓于何地?
"蕭煜握韁繩的手青筋暴起:"老夫人,綰綰她...""老身知道。"老夫人打斷他,
"所以讓云琛帶兵去救。你留下坐鎮(zhèn)。"蕭煜張口欲辯,老夫人卻已轉向云琛:"記住,
一定要把你妹妹帶回來。"云琛抱拳領命,率隊疾馳而去。蕭煜站在原地,
仿佛被釘住了雙腳。老夫人走近,輕聲道:"蕭世子,綰兒將城池托付給你,
是因為她信任你。別辜負這份信任。"蕭煜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但轉身時,
他暗中派出了自己的貼身侍衛(wèi),命其暗中跟隨云琛,務必帶回云綰。又是難熬的兩天。
蕭煜幾乎沒合眼,一邊處理軍務,一邊焦急等待消息。直到第六天黃昏,
城門處突然傳來歡呼聲。"回來了!云將軍回來了!"蕭煜手中的筆掉在地上,
墨汁濺了一身。他沖出營帳,向城門狂奔。
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揪成一團——云綰被云琛抱在馬上,臉色慘白,左肩插著一支斷箭,
鮮血已經浸透了半邊衣衫。她虛弱地靠在兄長胸前,眼睛半閉著,似乎隨時會昏過去。
"綰綰!"蕭煜沖上前,小心地將她抱下馬。云綰微微睜開眼,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隨后暈了過去。"軍醫(yī)!快叫軍醫(yī)!"蕭煜大喊,抱著云綰沖向營帳。云瑤聞訊趕來,
立刻著手處理傷口。箭傷很深,箭頭還帶著倒刺,取出時云綰即使在昏迷中也疼得抽搐。
更糟的是,傷口已經發(fā)炎,高熱很快襲來。"必須立刻退熱,否則..."云瑤沒說完,
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蕭煜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親自為云綰更換額上的冷毛巾。
夜深人靜時,他握住云綰滾燙的手,
低聲呢喃:"求你...別丟下我..."不知是不是錯覺,
他感覺云綰的手指似乎輕輕回握了一下。第三天黎明,云綰的高熱終于退了。
她虛弱地睜開眼,看到蕭煜趴在床邊睡著了,俊朗的臉上滿是疲憊,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
她想抬手碰碰他的臉,卻牽動了傷口,忍不住輕哼一聲。蕭煜立刻驚醒:"綰綰!你醒了!
"他手忙腳亂地倒水,扶她慢慢喝下。"任務...完成了嗎?"云綰聲音嘶啞。
蕭煜點頭:"糧道已斷,北狄開始撤軍了。"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后怕,
"但你差點死了!
"云綰輕咳兩聲:"我是統(tǒng)帥...當然要最后一個撤...""統(tǒng)帥個屁!
"蕭煜突然爆發(fā),"你知道我看到你渾身是血的樣子是什么感受嗎?
你知道這幾天我是怎么熬過來的嗎?如果你死了,我..."他猛地剎住,胸口劇烈起伏。
云綰怔怔地看著他,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控。"你...怎么樣?"她輕聲問。
蕭煜深吸一口氣,突然俯身,在她蒼白的唇上輕輕一吻:"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云綰瞪大了眼睛,一時忘了肩上的疼痛。蕭煜...吻了她?
那個從小和她斗嘴打架的蕭煜?那個表面玩世不恭實則心細如發(fā)的蕭世子?
"你...我..."她語無倫次,臉頰飛上兩朵紅云。蕭煜握住她的手,
認真地說:"綰綰,我心悅你。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云綰心跳如鼓,
傷口似乎都不那么疼了。她抿了抿唇,小聲道:"...我也是。"簡單的三個字,
卻讓蕭煜眼中迸發(fā)出耀眼的光彩。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她,
生怕碰疼她的傷口:"以后不許再這樣嚇我了。"云綰靠在他肩上,
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松木香,突然覺得無比安心。但下一秒,她猛地推開他:"等等!
你擅離職守?"蕭煜一愣:"我沒有。老夫人讓云琛去的,
我留在城里...""但你原本打算去,對吧?"云綰板起臉,"作為副帥,
你明知道擅離職守是什么懲罰!""我...""如果北狄趁機攻城怎么辦?
如果城中無主導致混亂怎么辦?"云綰越說越氣,"蕭煜,你不是普通士兵,
你的每一個決定都關系到成千上萬人的性命!"蕭煜沉默地聽著,沒有反駁。等她說完,
他才輕聲道:"你說得對。但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去死。如果重來一次,
我可能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云綰想繼續(xù)訓斥,卻看到他眼中的堅定和痛苦,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嘆了氣:"至少...謝謝你派人跟著大哥。
要不是你的侍衛(wèi)及時出現,我們可能真的回不來了。
"蕭煜驚訝地挑眉:"你怎么知道是我派的?"云綰嘴角微揚,"除了你,
誰會這么...執(zhí)著。"兩人相視一笑,氣氛緩和下來。云綰突然想起什么:"對了,
朝中可有消息?"蕭煜神色一肅:"有。昨日圣旨到,正式任命你為邊關主帥。
但是..."他猶豫了一下,"朝中有人反的聲音不少。"云綰冷笑:"正常,
畢竟他們可不會相信女人能打仗。鄭琨的手筆?""不止他一人。"蕭煜從懷中取出一封信,
"家父來信,說朝中分為兩派,一派支持你,一派則想借機打壓云家。陛下雖然信任你,
但壓力不小。"云綰接過信,快速瀏覽。
信中提到的幾個名字讓她眉頭緊鎖——都是朝中重臣,勢力盤根錯節(jié)。難怪會..."綰綰,
"蕭煜打斷她的思緒,"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家父急召我回京。
"云綰心頭一緊:"什么時候?""三日后。"蕭煜握住她的手,"但我已經回信拒絕,
至少要等你傷愈...""不。"云綰搖頭,"你必須回去。"蕭煜皺眉:"什么?
""定遠侯不會無故急召。"云綰冷靜分析,"要么朝中有變,
要么...他發(fā)現了與鄭琨有關的線索。無論是哪種,你都該回去。"蕭煜張口欲辯,
云綰卻打斷他:"別擔心我。北狄糧道已斷,短期內不會有大動作。
況且..."她微微一笑,"我可是讓北狄聞風喪膽的云小將軍。"蕭煜凝視她片刻,
終于點頭:"好。但我有個條件。""什么條件?""讓我看看你的傷。
"云綰臉一紅:"胡鬧!傷在肩上...""我只是想確認傷勢。"蕭煜認真地說,
"云二小姐說你差點傷到心脈。"云綰猶豫了一下,慢慢拉開衣領,露出包扎好的傷口。
蕭煜小心地揭開紗布,看到那道猙獰的傷疤時,呼吸一滯。他俯身,
在傷口旁的肌膚上輕輕一吻:"快點好起來。"云綰渾身一顫,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口,
“你干什么?”。她慌亂地拉好衣服,強裝鎮(zhèn)定:"你...你該去準備回京的事了。
"蕭煜笑著起身:"遵命,云小將軍。"三日后,蕭煜啟程回京。臨行前,
他將一枚玉佩交給云綰:"這是我從小戴在身上的護身符,你先替我保管著吧。
"云綰接過玉佩,觸手溫潤,上面雕刻著精美的云紋。
她解下自己的匕首遞給蕭煜:"禮尚往來。"蕭煜珍重地收下匕首,
突然將她拉入懷中:"等我回來。"云綰紅著臉推開他:"快走吧,啰嗦。
"看著蕭煜遠去的背影,云綰握緊玉佩,心中五味雜陳。朝堂如戰(zhàn)場,甚至更加兇險。
她只希望,蕭煜能平安歸來。接下來的日子,云綰一邊養(yǎng)傷,一邊處理軍務。
北狄果然沒有再來犯,邊境暫時恢復了平靜。但她的心卻無法平靜——蕭煜走后音信全無,
朝中局勢不明,父兄的仇還未報...一個月后的深夜,云綰正在燈下研讀兵書,
突然聽到窗外一聲輕響。她警覺地按劍而起:"誰?"窗子無聲地打開,
一個黑衣人翻了進來。云綰劍尖直指對方咽喉,
卻在看清來人時愣住了——是蕭煜的貼身侍衛(wèi)!"云將軍,"侍衛(wèi)單膝跪地,遞上一封信,
"世子命我日夜兼程送來。"云綰接過信,心跳加速。信封上蕭煜的字跡有些潦草,
似乎寫得很急。她迅速拆開,信的內容讓她瞳孔驟縮:"鄭琨與北狄勾結證據確鑿,
但背后另有主謀。陛下已密令收網,但對方狗急跳墻,可能對邊關不利。務必小心,
我三日后到。另,思念甚。"云綰將信放在燭火上燒掉,眉頭緊鎖。鄭琨背后還有人?
會是誰?為何要對邊關不利?她轉向侍衛(wèi):"蕭煜還說了什么?"侍衛(wèi)低聲道:"世子說,
請將軍特別注意來自京城的物資和人員。"云綰心頭一凜。
難道...有人想在糧草或藥材中下毒?或者混入奸細?"傳令下去,"她立刻做出決定,
"所有來自京城的物資都要嚴格檢查,新到人員一律嚴加盤問。另外,加強城墻巡邏。
"侍衛(wèi)領命而去。云綰走到窗前,望著漆黑的夜空,心中不安越來越濃。
蕭煜信中說三日后到,那就意味著他此刻正在趕來邊關的路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讓他如此急切?三日后天剛拂曉,城門的守衛(wèi)發(fā)現遠處塵土飛揚,
一隊人馬正向城池疾馳而來。等近了些,他們認出為首的正是蕭煜,
但令所有人震驚的是——他身后追著一支軍隊,看旗號竟是朝廷的兵馬!"開城門!
"蕭煜大喊,"快開城門!我有陛下密旨!"守城士兵猶豫地看向聞訊趕來的云綰。
她站在城墻上,看到蕭煜滿身血污,身后的追兵越來越近。"放箭!掩護世子!
"她果斷下令,"開側門!"箭雨逼退了追兵,蕭煜一行人得以沖入城中,城門立刻關閉。
他一見到云綰就抓住她的手臂:"快,全城戒備!兵部尚書王煥謀反,已控制京城,
陛下被軟禁!他派兵來奪邊關兵權!"云綰如遭雷擊。兵部尚書王煥?那可是朝中元老,
先帝托孤之臣!"不可能..."她喃喃道。
蕭煜從懷中取出一卷黃絹:"這是陛下事先寫好的密旨,命你全權處理邊關軍務,
不受任何朝廷調令!王煥發(fā)現后,才要殺我滅口!"云綰展開密旨,上面蓋著皇帝的私印,
確實是真跡。她的心沉了下去——如果連王煥這樣的人都謀反,那朝中還有誰可以信任?
"傳令全軍,"她抬起頭,眼中燃起戰(zhàn)意,"準備守城!"遠處,王煥的軍隊已經列好陣勢,
黑壓壓的一片望不到邊。云綰握緊佩劍,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6 凱歌與離別黎明前的城墻上,火把將云綰的身影拉得很長。她望著遠處連片的敵軍營地,
眉頭緊鎖。王煥派來的軍隊足有五萬之眾,而城中守軍不過萬余,還多是傷疲之師。
"他們?yōu)楹尾涣⒓垂コ牵?云瑤站在姐姐身旁,聲音里帶著不安。
云綰輕撫城墻冰冷的磚石:"他們在等。""等什么?""等我們自亂陣腳。
"蕭煜的聲音從后方傳來。他快步走來,鎧甲上還帶著夜露,"王煥老奸巨猾,
知道強攻損失太大,所以想先動搖我軍心。"云綰點頭:"而且他可能還在等北狄響應,
南北夾擊我們。"蕭煜遞過一卷竹簡:"我剛收到京中密報。王煥確實派人聯(lián)絡了北狄,
但北狄王庭意見不一——我們上次燒糧的舉動讓他們損失慘重,部分首領不愿再戰(zhàn)。
"云綰快速瀏覽竹簡內容,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也就是說,
北狄未必會及時支援王煥...""至少短期內不會。"蕭煜指向敵軍左翼,"看那里,
他們的糧草營地守衛(wèi)松散,說明補給充足,打算長期圍困。"云綰瞇起眼睛,
突然笑了:"既然如此,我們就給他們一個驚喜。"她轉身下城,蕭煜和云瑤緊隨其后。
中軍帳內,眾將領及軍師早已等候多時??吹皆凭U進來,
所有人齊刷刷站起行禮——經過數月并肩作戰(zhàn),再無人因她是女子而輕視。"諸位,
"云綰直奔主題,"敵軍勢大,但并非無懈可擊。"她指向沙盤,"周將軍,
今夜你帶兩千人從西門潛出,繞到敵后燒毀糧草。"周振抱拳:"末將領命!""云琛堂兄,
你率弓箭手埋伏在此處峽谷,待敵軍潰退時截殺。"云琛點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