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一路北上,風餐露宿。
半月之后,終抵北境。
還未靠近雁門關,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已隨風撲面而來,嗆得人幾欲作嘔。
眼前的雁門關,早已不復雄關之名。
城墻上布滿了刀砍斧鑿的痕跡,多處豁口只是用沙袋和碎石草草堵上,城頭上的“大周”旗幟,被硝煙熏得漆黑,破爛不堪,在寒風中無力地飄搖。
關墻之下,尸骨堆積如山,禿鷲盤旋,發(fā)出刺耳的悲鳴。
整個關隘,如同一位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巨人,茍延殘喘。
趙奕勒住馬韁,面色凝重。
這就是戰(zhàn)爭。
就在這時,關門“嘎吱”一聲,從內打開。
一個身披殘破甲胄,渾身浴血的中年將領,腳步踉蹌地沖了出來。
他看到趙昭的將旗,雙目瞬間赤紅,噗通一聲,單膝跪倒在地,聲音嘶啞,帶著哭腔。
“末將雁門太守馬忠,拜見鎮(zhèn)北將軍!”
“將軍!你們可算來了!”
“再晚一天……再晚一天,這雁門關,就沒了!”
他一個七尺高的漢子,說到最后,竟是泣不成聲。
城樓指揮所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北狄人瘋了,完全是不計傷亡地在攻城?!?/p>
馬忠指著簡陋的沙盤,臉上滿是疲憊與絕望。
“我們的滾木礌石已經用盡,弓箭也所剩無幾,將士們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p>
話音未落,城外突然響起了震天的號角聲。
“嗚——嗚——”
一名哨兵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
“報!北狄人,又開始攻城了!”
趙昭猛地站起,一把抽出佩劍。
“傳我將令,全軍……”
“父親,稍安勿躁?!?/p>
趙奕突然開口,打斷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這個年輕的先鋒身上。
趙昭皺眉呵斥:“軍情緊急,你有什么屁話快放!”
趙奕環(huán)視眾人,臉上沒有絲毫慌亂,反而平靜得有些嚇人。
“馬太守,我問你,城中現(xiàn)在最不缺的是什么?”
馬忠一愣,下意識地回答:“是……是人,還有……還有人吃喝拉撒的……”
他突然閉上了嘴,不明白趙奕為何有此一問。
趙奕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傳令下去?!?/p>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全軍將士,就地解決。收集所有糞便,架起大鍋,加水燒開?!?/p>
“此為,金汁。”
“轟!”
整個指揮所,瞬間炸了鍋。
趙昭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說什么?!”
馬忠和其他將領也是一臉的匪夷所思。
這是在打仗!不是在開玩笑!
趙奕沒有理會他們的震驚,繼續(xù)用那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解釋道。
“此物滾燙,淋于敵身,其傷勝于沸油?!?/p>
“更要緊的,是此物污穢不堪,中者創(chuàng)口潰爛,不出三日,必高燒不退,大面積感染,神仙難救?!?/p>
“再傳令,將燒開的金汁涂抹于刀刃箭簇之上,一刀下去,就算只是劃破點皮,也夠他們受的?!?/p>
“這叫物理攻擊加魔法傷害,懂嗎?”
一番話說完,指揮所內死一般的寂靜。
針落可聞。
所有人,都被趙奕這堪稱歹毒的戰(zhàn)術,給震得頭皮發(fā)麻。
趙昭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他的鼻子,嘴唇哆嗦。
“混賬!你……你這是什么毒計!”
“簡直有傷天和!”
“我大周將士,乃是仁義之師,豈能用此等下三濫的手段!”
趙奕抬起頭,直視著自己的父親,眼神冰冷。
“父親,你跟一群要殺你全家,亡你國家的畜生,講仁義?”
“他們用我們百姓的頭顱當酒杯的時候,跟你講仁義了嗎?”
“城墻馬上就要破了!你是要你的仁義,還是要雁門關這數(shù)萬將士和背后千千萬萬百姓的命!”
趙昭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趙奕不再看他,直接對馬忠下令。
“馬太守!執(zhí)行命令!”
“出了任何事,我趙奕一力承擔!”
馬忠看著眼前這個眼神凌厲的年輕人,又看了看外面黑壓壓的敵軍,一咬牙,一跺腳,對著趙奕重重一抱拳。
“末將,遵命!”
北狄的攻城大軍,如潮水般涌向雁門關。
這一次,迎接他們的,不再是滾木礌石。
而是一勺勺從天而降,冒著詭異熱氣,散發(fā)著沖天惡臭的黃色液體。
“啊——”
一個剛搭上云梯的北狄兵,被澆了個滿頭滿臉,發(fā)出了不似人聲的慘叫,從云梯上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他渾身被燙得皮開肉綻,更可怕的是,那股惡臭鉆進他的每一個毛孔,讓他瘋狂地抓撓自己的臉,在地上打滾哀嚎。
越來越多的“金汁”被潑灑下來。
城墻下,瞬間化作了人間地獄。
哀嚎聲,嘔吐聲,咒罵聲,響成一片。
北狄人驍勇善戰(zhàn),他們不怕刀,不怕死。
但他們怕這個!
這玩意兒太他媽惡心了!
那股味道,簡直是靈魂攻擊!
不少北狄兵還沒沖到城墻下,就被那股味道熏得當場嘔吐,胃里翻江倒海,連刀都握不住了。
攻城的勢頭,第一次,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
李金、李銀兩個親兵,捂著鼻子從城墻上跑下來,臉色發(fā)白,一副想吐又不敢吐的樣子。
“少……少將軍!”
李金跑到趙奕面前,聲音都在發(fā)顫。
“那幫韃子……瘋了!”
“他們不是被打退的,是給惡心吐了!”
“一個個在城下打滾,嘴里哇哇大叫,說我們大周人不講武德,用生化武器!那場面……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第二遍!”
李銀在一旁補充道,眼中滿是劫后余生的驚悸。
“還有那些被砍中的,傷口不大,可沒一會兒就又黑又腫,疼得鬼哭狼嚎,比直接殺了他們還慘!”
“少將軍,您這招……也太損了!”
趙奕面無表情地聽著,只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有效就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