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中奇遇明萬歷四十五年冬，江南百年不遇的大雪。宋明瀾踩著沒膝的積雪，
艱難地行走在山路上。青布棉袍早已被雪水浸透，肩上的書箱帶子勒進皮肉。
他剛從二十里外的書院回來，本該在鎮(zhèn)上投宿，但想到家中老母獨守寒窯，
還是決定冒雪趕回。"這雪再不停，怕是要壓垮不少窮人家的茅屋。"明瀾抬頭望天，
灰蒙蒙的云層低垂，絲毫沒有放晴的跡象。轉過鷹嘴巖，一陣微弱的嗚咽聲隨風飄來。
明瀾駐足細聽，聲音來自路旁的灌木叢。他撥開積雪覆蓋的枝條，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在暮色中閃爍。那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右后腿被捕獸夾死死咬住，
鮮血在雪地上洇開刺目的紅?？吹饺祟惪拷?，白狐劇烈掙扎起來，眼中混雜著恐懼與哀求。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明瀾慢慢蹲下身，聲音放得極輕。
他注意到這只狐貍的毛發(fā)純凈得不染纖塵，即使在雪中也白得耀眼。捕獸夾銹跡斑斑，
彈簧已經失靈。明瀾用隨身的小刀撬了許久才將它打開。白狐的腿骨已經折斷，皮肉外翻。
它試圖站立，卻只能發(fā)出痛苦的嗚咽。"傷得不輕。"明瀾脫下棉袍將白狐包裹起來，
"先跟我回家養(yǎng)傷吧。"白狐在他懷中顫抖，卻意外地沒有掙扎。明瀾感受到它微弱的心跳，
加快腳步向山下的宋家村走去。村口，幾個孩童正在堆雪人?？吹矫鳛懕е裁椿貋?，
好奇地圍上來。"明瀾哥，這是什么？""好漂亮的白狐貍！""我爹說白狐貍是妖怪變的！
"明瀾笑著搖頭："莫要胡說，它只是受傷的小動物。"他注意到白狐聽到"妖怪"二字時，
耳朵微微抖動了一下。宋家小院在村子最西頭，三間茅屋圍著個小院。明瀾的父親早逝，
全靠母親張氏織布供他讀書。"瀾兒，怎么這么晚..."張氏推開門，
看到兒子懷中的白狐，驚訝地瞪大眼睛。"山路上救的，腿被夾斷了。
"明瀾將白狐放在火爐旁的草墊上，找出干凈的布條和金瘡藥。張氏嘆了口氣："你這孩子，
自己都吃不飽..."話雖如此，她還是去廚房熱了一碗米湯。明瀾小心地為白狐清理傷口，
敷上藥粉，再用竹片固定斷腿。整個過程白狐出奇地溫順，
只是在他碰到傷處時輕輕嗚咽一聲。"真通人性。"張氏遞來米湯，"尋常狐貍早該咬人了。
"白狐嗅了嗅米湯，伸出粉色的舌頭小口舔食起來。
明瀾注意到它的眼睛在火光下呈現(xiàn)出奇特的琥珀色，瞳孔豎直如貓，卻比貓眼更加深邃靈動。
夜深時，明瀾在燈下苦讀。白狐蜷縮在他腳邊，偶爾抬頭看看他。燭光映照下，
明瀾清瘦的面容顯得格外堅毅，眉宇間透著一股書卷氣。
"明日我得上山采些接骨草和紫珠葉。"明瀾輕撫白狐的頭頂，"你的傷需要更好的藥。
"白狐眨了眨眼，竟似聽懂人言。三個月過去，白狐的傷痊愈了。這期間，
它成了宋家特殊的一員。白天明瀾去書院，它便陪張氏織布；晚上則守在明瀾書案旁。
令人稱奇的是，它從不偷吃家禽，
反而時常不知從哪銜來山參、靈芝等珍貴藥材放在明瀾床頭。"這狐貍怕不是成了精。
"張氏一邊研磨白狐帶來的草藥，一邊對兒子說，"你瞧這株何首烏，少說也有幾十年份。
"明瀾笑而不語。他早已察覺這只白狐非同尋?！苈牰搜?，
會用爪子指出書中的錯字，甚至在他沉思時用尾巴尖蘸墨，
在紙上畫出連他自己都沒想通的論證思路。春分這天，明瀾抱著白狐來到當初救它的地方。
山間野花初綻，溪水歡快地流淌。"你該回到山林去了。"明瀾將它放在一塊青石上，
有些不舍地說。白狐蹭了蹭他的手心，琥珀色的眼睛凝視著他，似有千言萬語。"去吧。
"明瀾微笑，"以后小心獵人的陷阱。"白狐走了幾步，又回頭望了一眼，
這才消失在晨霧中。明瀾望著它離去的方向，心中莫名空落。轉眼到了秋天，
明瀾赴省城參加鄉(xiāng)試。臨行前夜，他夢見白狐化作一位白衣女子，對他盈盈一拜。
"公子救命之恩，白璃沒齒難忘。"明瀾驚醒，窗外月光如水，恍若夢境延續(xù)。鄉(xiāng)試放榜，
明瀾高中舉人，名動一時。返鄉(xiāng)途中，他在一處破廟避雨，遇見一位被山匪追趕的白衣女子。
女子約莫十七八歲，膚若凝脂，眉目如畫，一襲白衣勝雪，腰間系著銀絲編織的細帶。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眼睛——琥珀色的，與那只白狐一模一樣。"姑娘莫怕。
"明瀾將女子護在身后，面對持刀山匪毫無懼色，"光天化日之下，豈容爾等行兇！
"山匪見明瀾衣著華貴，氣度不凡，又聽他自稱新科舉人，不敢造次，悻悻離去。
"多謝公子相救。"女子聲音如清泉擊石，盈盈下拜時，一縷幽香飄入明瀾鼻端，似曾相識。
"舉手之勞，姑娘不必多禮。"明瀾連忙扶起她，"不知姑娘芳名，為何獨自在這荒山野嶺？
""小女子姓白名璃，本是蘇州人士，隨父經商路過此地，不幸遭遇山匪，
與家人失散..."白璃說著，眼中泛起淚光。明瀾心生憐惜："白姑娘若不嫌棄，
可暫住寒舍，待尋得家人再作打算。"白璃再次行禮："如此大恩，白璃不知如何報答。
"回村路上，兩人并肩而行。白璃對沿途的花草樹木如數(shù)家珍，
甚至能說出每種植物的藥用價值。明瀾越發(fā)覺得她不同尋常。"白姑娘精通醫(yī)理？
"白璃微微一笑："家學淵源罷了。"回到宋家，張氏見兒子帶回一位天仙般的姑娘，
又驚又喜。白璃舉止端莊，談吐文雅，很快贏得了張氏的喜愛。夜深人靜，明瀾在書房讀書，
白璃端著一盞茶輕輕推門而入。"公子深夜苦讀，喝杯茶提神吧。"她將茶盞放在案頭，
衣袖拂過明瀾的手背，如羽毛般輕柔。明瀾抬頭，正對上白璃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心頭莫名一顫："多謝白姑娘。""公子何必如此生分，叫我白璃便好。"她微微一笑，
在燭光下美得不可方物。"那...白璃也喚我明瀾吧。"明瀾感到臉頰微熱，
連忙低頭飲茶掩飾。茶香清冽，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花香，令人神清氣爽。白璃沒有離開，
而是坐在一旁，拿起明瀾寫了一半的文章細看。"明瀾的字真好看。"她輕聲贊嘆，
"這論證更是嚴密周詳。"明瀾驚訝地發(fā)現(xiàn)，白璃不僅識字，而且對四書五經都有獨到見解。
兩人促膝長談，竟忘了時辰。白璃在宋家住了下來。她精通琴棋書畫，
與明瀾志趣相投；又勤快能干，幫張氏料理家務，深得老人家歡心。
村里人都說宋家來了位仙女，明瀾有福氣。一個夏夜，明瀾和白璃在院中納涼。滿天星斗下，
白璃輕撫古琴，琴聲如泣如訴。"這是什么曲子？"明瀾聽得入神。"《白狐吟》，
"白璃指尖一頓，"一個關于報恩的故事。"明瀾望著月光下的白璃，
忽然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總覺得你很熟悉。
"白璃眼中閃過一絲異彩："或許前世有緣吧。"兩人的目光在月色中交匯，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悄然滋長。轉眼到了第二年春天，朝廷開科取士，明瀾準備進京趕考。
"此去京城路途遙遠，你要多加小心。"臨行前夜，白璃為明瀾整理行裝，
將一枚白玉平安符塞進他的包袱。"這是什么？"明瀾好奇地取出查看。玉符溫潤如脂，
上面刻著一只栩栩如生的白狐。"家傳之物，能保平安。"白璃低頭掩飾眼中的憂慮，
"明瀾，京城人心險惡，不比鄉(xiāng)下。無論發(fā)生什么，記得保全自己。
"明瀾握住她的手："放心，考完我就回來。到時..."他頓了頓，鼓起勇氣，
"到時我想向白璃提親，不知你可愿意？"白璃身子一顫，
眼中淚光閃動："我...我愿意等明瀾回來。"次日清晨，明瀾踏上赴京之路。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不久，白璃也悄然離開了宋家。京城繁華似錦，卻也暗藏危機。
明瀾才華橫溢，在士林中嶄露頭角，卻也招來了嫉妒。尤其是權臣趙大人的公子趙堅，
因嫉妒明瀾得到主考官的賞識，設下圈套陷害他科舉作弊。"宋明瀾！你好大的膽子，
竟敢在考場傳遞紙條！"趙堅帶人闖入明瀾的客棧，從他枕下"搜出"一張寫滿答案的紙條。
明瀾大驚："這絕非我之物！有人栽贓！""人贓俱獲，還敢狡辯！"趙堅冷笑，"來人，
把他押送官府！"明瀾被投入大牢，秋后問斬。獄中陰暗潮濕，他握著白璃給的玉符，
想起臨別時她擔憂的眼神，心如刀絞。"白璃，對不起，
我恐怕要辜負你了..."就在明瀾絕望之際，一個白衣身影悄然出現(xiàn)在牢房中。"明瀾，
我來救你。"白璃手持一把銀光閃閃的短劍，輕易斬斷了牢門的鐵鎖。"白璃？
你怎么..."明瀾又驚又喜。"沒時間解釋，快跟我走！"白璃拉起他的手，
兩人趁著夜色逃離大牢。然而剛出城門，追兵已至。趙堅親自帶隊，弓箭手一字排開。
"宋明瀾，你逃不掉的！"趙堅獰笑，"放箭！"箭如雨下，白璃突然擋在明瀾身前，
長袖一揮，一道無形的屏障將箭矢盡數(shù)擋下。"妖...妖女！"趙堅驚恐地后退，"快，
叫張?zhí)鞄焷恚?一位白發(fā)道士很快趕到，手持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白璃面色大變，
將明瀾推向一旁："快跑！別回頭！""不！我不能丟下你！"明瀾掙扎著要沖過去。
白璃回頭看他，眼中滿是不舍："記住，無論幾生幾世，我都會找到你..."話音未落，
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漸漸變化，化作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九條尾巴在身后展開，如扇如屏。
"九尾狐妖！"道士大喝一聲，桃木劍直指白璃，"孽畜，受死！
"明瀾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突然明白為何初見白璃時覺得熟悉——她就是當年自己救下的那只白狐！白璃與道士斗法，
天地變色。就在她即將取勝之際，趙堅趁機一箭射向明瀾。"明瀾小心！
"白璃不顧自身安危，飛身擋在明瀾面前，箭矢穿透她的肩膀，鮮血染紅雪白的毛發(fā)。
"白璃！"明瀾心如刀絞，抱起受傷的白狐。道士趁機施展法術，劍尖射出一道金光，
白璃閃身避開，衣袖卻被灼出一個大洞。明瀾震驚地看到，
她露出的手臂上有一道熟悉的傷痕——正是當初捕獸夾留下的印記。
"你...真的是..."明瀾聲音顫抖。白璃眼中含淚："明瀾，對不起，我騙了你。
我確實是你救下的那只白狐..."張?zhí)鞄煶脵C又一道金光射來，白璃躲閃不及，
肩頭被擊中，頓時鮮血淋漓。"住手！"明瀾不假思索地擋在白璃身前，"就算她是狐妖，
也從未害人，反而幫我家良多！反倒是趙堅他陷害我。""人妖殊途，宋公子莫要執(zhí)迷不悟！
"張?zhí)鞄熇湫Γ?這妖孽接近你，不過是為了吸取書生精氣助長修為！
"白璃凄然一笑："若我要害明瀾，何必等到今日？"她轉向明瀾，"我確實隱瞞了身份，
但報恩之心天地可鑒。三年前那個雪夜，若不是你..."話未說完，
張?zhí)鞄熡忠坏澜鸸庖u來。這次白璃不再躲閃，而是雙手結印，一道銀光屏障擋在身前。
兩股力量相撞，發(fā)出震耳欲聾的爆響。"明瀾，快走！"白璃回頭喊道，"我不想連累你！
"明瀾卻撿起一根木棍，站在她身旁："我豈能丟下你獨自逃生？
"張?zhí)鞄熞姞畲笈?既然你執(zhí)迷不悟，就與這妖孽一同受死吧！"他咬破手指，
在桃木劍上畫下一道血符，劍身頓時紅光大盛。白璃臉色大變："明瀾快躲開！這是滅魂咒！
"千鈞一發(fā)之際，白璃推開明瀾，自己卻被紅光擊中。她慘叫一聲，
身形開始變化——秀發(fā)化為雪白毛發(fā)，雙手變成利爪，九條尾巴在身后展開。"九尾妖狐！
"張?zhí)鞄熡煮@又喜，"今日收了你，可抵百年修行！"化為原形的白璃與張?zhí)鞄煻吩谝黄穑?/p>
院中飛沙走石。明瀾想幫忙卻插不上手，突然，他注意到不遠處的趙堅，
正張弓搭箭瞄準白璃！"小心！"明瀾撲向白璃，箭矢深深扎入他的后背。"明瀾！
"白璃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哀鳴，九條尾巴同時綻放耀眼白光，將張?zhí)鞄熀挖w堅震飛出去。
她變回人形，抱住奄奄一息的明瀾，
龐："原來...你就是那只小狐貍...真好...能再見到你..."他的手緩緩垂下，
眼中的光芒漸漸消散。白璃仰天長嘯，聲音凄厲欲絕。
她俯身在明瀾額頭上輕輕一吻："我發(fā)誓，無論輪回幾世，我都會找到你，
報答你的恩情..."一陣風吹過，白璃和明瀾的身影同時消失在月光中。
只有一枚白玉平安符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第二章民國情緣民國十二年春，
上海圣約翰大學醫(yī)學院。圖書館窗外的梧桐抽出新芽，白璃站在梯子上整理書架，
陽光透過玻璃窗在她素色旗袍上投下斑駁光影。
她胸前別著"圖書館管理員—白璃"的工作證，這是她在這所學校的第三個春天。三百年了。
自從明瀾死后，她在青丘山閉關苦修，只為增強穿越輪回的能力。天道無情，
凡人死后魂魄入輪回，記憶全消。但她白璃，偏要逆天而行。
"《解剖學新論》應該放在..."她指尖劃過書脊，突然胸口一熱。
慌忙從衣領中掏出白玉平安符，只見玉符微微發(fā)光，變得滾燙。"他來了！"白璃手一抖，
幾本書嘩啦落地。門口傳來腳步聲，醫(yī)學院的宋教授帶著一位青年學生走了進來。
陽光從他們背后照來，白璃瞇起眼睛，手中的玉符幾乎要灼傷她的皮膚。"白小姐，
這位是新轉學來的宋瀾，我的得意門生。"宋教授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想借閱一些德國最新的醫(yī)學期刊。"青年走近幾步，白璃的世界瞬間靜止——劍眉星目，
溫潤如玉，與記憶中分毫不差。只是這一世，他剪了短發(fā)，穿著西式襯衫和醫(yī)學生白袍，
胸前別著一支鋼筆。"白小姐？"宋瀾見她發(fā)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您沒事吧？
"白璃猛地回神，手中的登記簿差點滑落："沒...沒事。宋同學需要什么期刊？
"她聲音顫抖得厲害，不得不死死抓住桌沿才能站穩(wěn)。"《德國醫(yī)學周刊》最近三年合訂本，
還有穆勒教授的《細菌學研究》。"宋瀾好奇地打量著她，"白小姐看起來很面熟，
我們見過嗎？"白璃低頭掩飾眼中的淚光："大...大概是在圖書館見過吧。
宋同學是新生？""從北平協(xié)和轉學來的。"宋瀾接過她遞來的期刊，
手指不經意碰到她的指尖。兩人同時一震，宋瀾突然按住太陽穴，面露痛苦。"怎么了？
"白璃下意識扶住他。"沒事..."宋瀾勉強一笑，"突然有點頭暈。奇怪，
碰到白小姐的手時，
好像看到一些奇怪的畫面...雪地、白狐、古裝的書生..."白璃如遭雷擊，
手中的借書卡散落一地。"宋瀾最近實驗太拼了。"宋教授拍拍學生肩膀，轉向白璃，
"白小姐別見怪，這孩子總有些古怪的幻覺，說是從小就這樣。
"白璃強自鎮(zhèn)定地辦完借閱手續(xù)，目送兩人離開。當宋瀾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她終于支撐不住，滑坐在地上，淚水打濕了衣襟。"明瀾...不，現(xiàn)在該叫你宋瀾了。
這一世，我定要護你周全。"從那日起，白璃開始暗中觀察宋瀾。
她發(fā)現(xiàn)這一世的他依然善良正直，經常偷偷為付不起診金的貧民治病。作為醫(yī)學院的高材生，
他沉迷于細菌學研究，實驗室的燈常常亮到深夜。一個雨夜，
白璃撐傘站在實驗樓外的梧桐樹下，透過窗戶能看到宋瀾埋頭工作的身影。雨越下越大，
她輕輕嘆了口氣，指尖泛起微弱的銀光。實驗室內，宋瀾第一百次嘗試培養(yǎng)結核桿菌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