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淵宗主殿，夜色如墨。
殿內(nèi)燈火幽暗，風(fēng)燈道人負手立于主位之下，面前一盞舊燈靜靜燃燒，火苗搖曳，如魂跳動。
葉塵盤膝而坐，靜靜聽著風(fēng)燈緩緩講述。
“你體內(nèi)的神魔血脈，是一柄雙刃劍。越強，越易動心魔；越戰(zhàn)，越需殺性。”
“若不加以控制，終有一日，它將吞了你自己。”
葉塵神情平靜，低聲道：“我知道?！?/p>
風(fēng)燈點點頭，翻手取出一枚古樸銅符，符中刻有極為復(fù)雜的靈紋，如燈如陣。
“這是我一式魂法——魂燈化身?！?/p>
“以神魂為燭，以執(zhí)念為油，凝聚一道不滅戰(zhàn)影。”
“使用之后，若你死戰(zhàn)不退，它便為你而燃；若你執(zhí)意破境，它將為你承擔(dān)一次意志崩塌之險?！?/p>
葉塵接過銅符，微微皺眉。
“這……以魂為燭？”
風(fēng)燈微笑：“所以此術(shù)名為‘不歸’。”
“用一次，魂燃一絲。你若用得太多，終會化為燭盡?！?/p>
他頓了頓，又笑道：“但你若不燃，又怎成宗主？”
葉塵看著那符，沉默片刻，緩緩點頭。
他明白，從今天起，他不再只是一個想要修煉的少年，而是一個真正站在風(fēng)口浪尖、背負宗門命運的宗主。
—
次日。
赤淵外山演武場。
這是赤淵成立以來第一次開啟弟子內(nèi)榜排名戰(zhàn)，全宗聚集。宗門弟子須通過“劍榜”初試，得前三者，方有資格入核心內(nèi)院。
而這，也是葉塵親自設(shè)下的第一道宗門擢拔體系。
“外門晉升不再靠關(guān)系、不靠傳承，全憑戰(zhàn)力與心性?！比~塵站在高臺之上，言語斬釘截鐵。
“劍榜為名，不問修為，勝者為先?！?/p>
此言一出，全場震動。
有弟子忍不住高呼：
“那我這種煉氣初期的，也可以挑戰(zhàn)筑基師兄？”
葉塵看了他一眼：“你若能贏，獎勵加倍?！?/p>
人群一片嘩然！
這是最徹底的“戰(zhàn)力為尊”之制！
而這一切，正是為打破修真界根深蒂固的“資質(zhì)論”設(shè)下的裂口。
—
與此同時，南宮璃站在看臺之上，眺望著場中熱血沸騰的弟子，目光卻落在葉塵身上。
她忽然輕聲自語：
“你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宗主了。”
“可你也，越來越遠了?！?/p>
忽然，一道風(fēng)拂起她的發(fā)絲，吹入她眼中。
她皺了皺眉，正欲抬手，忽感一陣溫?zé)峥拷?/p>
葉塵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側(cè)，手掌輕輕替她撥開擋眼的碎發(fā)。
“風(fēng)大。”
南宮璃一怔，回頭時，與他目光撞在一起，近在咫尺。
兩人沉默數(shù)息。
她終是輕聲說：“你今天很忙。”
葉塵點頭：“是。但看到你在，突然不太想離開。”
璃輕笑，卻低頭不語。
風(fēng)依舊吹，發(fā)絲再度拂過，她沒有再動。
而葉塵，依舊站在她身邊，指尖停在她發(fā)際，未曾移開。
赤淵演武場，戰(zhàn)意沖天。
劍榜初開，百余弟子輪番對決，宗門上下氣氛前所未有的熱烈。
這不僅是一場比試，更是一場從底層涌起的浪潮。
——戰(zhàn)力至上，強者登堂。
此刻場中，兩道身影正在激烈交鋒。
一人是內(nèi)門弟子沈霆，修為筑基中期，掌雷術(shù)、擅爆拳，出手狂暴。
另一人，卻只是煉氣九重的少年，名為聶巖。
場中不少弟子搖頭嘆息：“這不是找死？”
可當(dāng)交手開始的第三息，聶巖竟以一式“斷岳三連”強硬抗住沈霆爆雷掌，反手一記踏肩擒拿，直逼對方咽喉！
全場驚呼！
“煉氣境，壓筑基？！”
“這聶巖瘋了？！”
沈霆怒吼一聲，強行爆開靈氣，聶巖被震退出十丈，卻依舊穩(wěn)住身形。
他吐出一口血，抬頭咧嘴一笑：
“我不想贏，我只是想讓你看見——你不配站在臺上?！?/p>
這句話，像是一柄利刃，刺進所有弟子心頭。
無數(shù)少年眼中驟然點燃了火光！
而這一幕，也終于讓觀戰(zhàn)臺上的夜斬雨緩緩起身。
他目光平靜，身形一躍，落入劍榜臺前。
“我，夜斬雨?！?/p>
“誰，愿來戰(zhàn)?！?/p>
這一聲，如劍劃蒼穹。
無人應(yīng)聲。
他太強了。
修為筑基巔峰，劍道已入化境，幾乎無敵于宗內(nèi)同階。
可就在他轉(zhuǎn)身之時，另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我來試一劍。”
葉塵登臺。
全場死寂。
南宮璃眼神一震，無姓女眉心微動，風(fēng)燈道人眼神含笑。
劍榜之上，兩人對峙。
葉塵未動用神魔血脈，僅以本身煉氣七重修為出戰(zhàn)。
“你若輸了，如何服眾？”夜斬雨問。
葉塵平靜回應(yīng)：“若我連你都不敢戰(zhàn)，何以服宗？”
下一瞬——兩人同時出劍！
霎時間，場中光影炸裂，氣浪翻滾！
夜斬雨劍意如霜，寒氣逼人，葉塵劍法則如星斗奔襲，靈光璀璨。
兩人交手三十余招，居然勢均力敵！
就在即將分出勝負之際，異變驟生——
觀戰(zhàn)臺角落，兩名弟子忽然暴起，身形瞬間爆裂，竟是兩具靈血傀儡！
他們朝葉塵激射而來，掌中靈符爆閃！
“敵襲！”
場中驚呼，璃欲出手，已來不及！
夜斬雨陡然轉(zhuǎn)身，一劍擊飛其中一人，而另一人卻從葉塵側(cè)后方猛然撲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
“唰——”
一道紫光沖天而起，竟是一道靈光劍陣瞬間籠罩葉塵全身，斬爆傀儡！
南宮璃站在演武臺邊，手指染血，額前碎發(fā)凌亂，目光卻如刀鋒。
“敢動他？”
她聲音不大，卻讓全場為之一震。
葉塵回身看她，目光復(fù)雜。
她在輕顫。那不是害怕，而是憤怒。
葉塵走過去，輕輕握住她冰冷的手指。
“我沒事?！?/p>
南宮璃微愣，欲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你救了我一次，我記著?！彼吐曊f。
璃垂眸，聲音極輕：“你也救了我?！?/p>
風(fēng)燈道人走上高臺，語氣森冷：
“從此刻起，劍榜暫停，全宗封山三日?！?/p>
“所有外來身份不明者，斬。”
—
當(dāng)晚，赤淵山頂。
南宮璃坐在崖邊，看著山風(fēng)卷起的云海，沉默許久。
葉塵走來，坐到她身邊。
“今天……你手受傷了?！?/p>
璃輕哼一聲：“你看出來了。”
“我一直在看你。”葉塵道。
璃身子一震，回頭，眼神閃爍。
葉塵靠近了一點，輕聲說：
“下次……別擋在我前面?！?/p>
璃望著他，良久未語。
最后只是輕輕點頭，然后看向遠方，聲音輕得只有他聽見：
“你若真是我前面的人，那我護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