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魂古域，一夜之后，血霧未散。
葉塵與南宮璃背靠背坐在一處斷崖邊，沉默許久。遠(yuǎn)處是已經(jīng)冷卻的血痕與殘骸，來自“天外”的掠魂者尸體堆積如山，卻擋不住新的威脅正在逼近。
天邊傳來一道清脆的鐘鳴——三響，宗主出征之意。
南宮璃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眉間緊鎖。
“他們來了?！彼Z氣很平靜，卻不像以前那樣帶著冷淡隔閡。那是一種……即使風(fēng)暴將臨，也要陪你走完的堅定。
葉塵沒有說話。他體內(nèi)的神魔源核還在悸動，戰(zhàn)后靈氣紊亂，勉強穩(wěn)住。
“南宮璃，葉塵！”
山谷另一端，一道熟悉卻冷淡的聲音傳來。
那是宗主，燕北辰。
他并未降臨，只是以投影之術(shù)映照在斷魂古域上空。
“你們殺我宗弟子，破我宗法陣，勾結(jié)天外邪種，叛宗之罪，已定?！?/p>
“我給你們一個機(jī)會，葉塵，交出神魔源核，回宗伏罪；南宮璃，你天資卓絕，不必陪著他一錯到底?！?/p>
南宮璃站起身，仰頭望著那道投影。
“所以你們從頭到尾都知道神魔之力的真正用途?！?/p>
“你們不是想栽培他，是想控制他。”
燕北辰平靜道：“神魔血脈若失控，便是災(zāi)難。我們只是不愿意重蹈千年前的覆轍?！?/p>
“我們想要的，是穩(wěn)定，不是英雄?！?/p>
南宮璃低頭，看了葉塵一眼。
“你信他們說的？”
葉塵也站起身，聲音低沉：“我更愿意信你?！?/p>
“我只問你一句——你想走，還是留？”
“你若想回，我護(hù)你回去?！?/p>
南宮璃望著他，認(rèn)真看了很久。
“你若為魔，我也不走。”
“我不信他們，我信你?！?/p>
投影中的燕北辰神情微冷。
“你們執(zhí)迷不悟?！?/p>
話音落下，斷魂古域外圍靈光乍現(xiàn)，一道道劍光拔地而起。
青云宗宗門追殺隊，正式抵達(dá)！
為首者，赫然是宗門執(zhí)劍長老與三位核心弟子，其中一人——正是南宮璃的昔日同門師姐，蘇清婉。
“璃兒，回來。”蘇清婉的聲音在山谷回蕩，“這是最后的機(jī)會。你殺了宗門弟子，長老已請宗主下令，只要你自行斬斷與葉塵的牽連，你可以不死。”
南宮璃神色復(fù)雜。
曾經(jīng)她與蘇清婉同在主峰修行，朝夕相伴，也曾共生死戰(zhàn)妖域。那時的她們，親如姐妹。
但現(xiàn)在，敵我分明。
“我不會回去了?！彼Z氣低緩，卻沒有半點遲疑。
“清婉師姐，如果是你站在這里——你也會像我一樣?！?/p>
蘇清婉臉色一沉：“你瘋了。他一個雜役出身，你為了他毀掉十年修行、宗門傳承、甚至前程未來？”
“你退開?！蹦蠈m璃說。
“我不?！碧K清婉拔劍出鞘，“我既是你師姐，就有義務(wù)將你帶回去?！?/p>
她一劍踏空，劍氣如月，直取葉塵！
南宮璃迎劍而上，兩人第一次真正交鋒。
而葉塵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青云宗追殺者，緩緩開口。
“他們不會聽解釋，也不想聽?！?/p>
“璃師姐，他們要殺我，也會殺你?！?/p>
“那我們要怎么辦？”她喘息道，靈力紊亂，蘇清婉的劍太快，她已經(jīng)受了輕傷。
葉塵沉聲道：
“殺出去。”
“活著，才有資格為自己說話?！?/p>
他們背對背，站在殘崖上。
周圍宗門弟子劍拔弩張，遠(yuǎn)處更有長老結(jié)陣。
死局。
但南宮璃只是淡淡吐了一口氣。
“我聽你的?！?/p>
“只要你走，我就不攔?！?/p>
“只要你回頭，我就擋著?！?/p>
她望著他背影，一字一頓道：
“我愿意為你，背上殺戒。但你要明白，你若為魔——就不是一個人了。”
葉塵回頭，看著她的眼睛，點了點頭。
“我知道?！?/p>
“我若為魔，你……還信我嗎？”
南宮璃沒有說話，只是一步走到他身側(cè)，手指扣住他掌心，緩緩道：
“現(xiàn)在信，以后也信?！?/p>
兩人聯(lián)手，再次拔劍、揮拳，沖入圍殺包圍圈！
斷魂古域外緣，殺機(jī)沸騰，靈光閃耀。
青云宗執(zhí)劍堂三十六人結(jié)陣，布下“云鎖縛天陣”，配合宗主燕北辰之令，誓要將葉塵與南宮璃就地斬殺。
“不要再掙扎了。”蘇清婉的聲音透著疲憊，眼中滿是復(fù)雜，“璃兒，葉塵已經(jīng)被判死，你再拖下去，只會兩敗俱傷?！?/p>
南宮璃沒有回答，她站在葉塵身前，劍尖垂地，肩膀血跡斑斑，氣息微亂。
她擋下了三名內(nèi)門劍修，一人刺破她左肩，一人重創(chuàng)她背脊。
她沒有退。
因為她身后，是葉塵。
葉塵站在那里，臉色凝重。不是因為敵人太多，而是因為——南宮璃，已經(jīng)撐不下去了。
“你繼續(xù)打，我來斷。”她低聲道，嗓音已經(jīng)有些沙啞，“宗門出動三名結(jié)丹，兩個金符長老，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p>
葉塵卻沒有動。
他只是慢慢抬起頭，望著高空中那道如天威般壓下的身影——宗主燕北辰。
“你想殺我?！比~塵終于開口，語氣平靜。
燕北辰負(fù)手而立，眼神淡漠。
“不是想，是必須?！?/p>
“你若不死，這天下，便無人可控神魔源核?！?/p>
“你若死，神魔之亂永絕后患。”
“所以你……只能死。”
葉塵點了點頭：“果然如此。”
“那我就不讓你如愿。”
他深吸一口氣，忽然低頭，在南宮璃額頭輕輕一吻。
“璃師姐?！?/p>
“嗯？”
“閉上眼?！?/p>
南宮璃剛想說話，卻忽然意識到——葉塵身上，一股極其古老的波動，正在自骨血中覺醒！
那不是靈氣！
那是——
“神魂燃命？！你瘋了嗎！”
“你現(xiàn)在用這種法，識海會崩的！”
葉塵卻只是笑了笑：“不是你說過嗎？命，不是注定的?！?/p>
“我想活下去，就要自己選?！?/p>
“哪怕……代價是燃盡自己?！?/p>
下一刻，他體內(nèi)神魔源核轟然運轉(zhuǎn)，識海之中，第二枚星辰緩緩亮起！
【九星劍胎·第二星·“幽輪”已解封】
【效果：靈魂共振、逆因果鎖定、斬真意】
一道淡金色的劍胎虛影自葉塵背后浮現(xiàn)，萬象寂靜！
他踏前一步，目光如刃，聲音低沉卻清晰地傳入所有人耳中：
“青云宗，不再是我的宗門?！?/p>
“你們想要的，不是安穩(wěn)，是掌控；不是保護(hù)，是占有?！?/p>
“我不需要你們的原諒，也不會接受你們的定義?！?/p>
“我是誰，不由你們決定?！?/p>
他抬起手，指向高空中的宗主。
“你可以試試，今天還能不能殺我?！?/p>
燕北辰眼神微凝，第一次，他從一個筑基境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絲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壓迫。
“你已經(jīng)選擇了死?！?/p>
他揮袖而落，一掌拍下，金芒如日，鎮(zhèn)壓整片斷魂古域！
葉塵咬緊牙關(guān)，強行激發(fā)第二星之力，整個人宛如隕星升騰！
南宮璃猛然睜眼，掙扎起身，一劍刺破血衣，沖入天光之下，與他并肩！
“你不是一個人?！?/p>
“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p>
兩人劍拳交匯，一道金紅雙紋光束轟然爆開，強行破開了“云鎖縛天陣”的一角！
“我們走！”
葉塵一把抱起南宮璃，雙足踏空，雷火齊爆，硬生生在三位結(jié)丹長老眼皮下強沖而出！
長空之上，燕北辰皺眉：“放他們走?！?/p>
“大長老親自追殺，我要看看，他能活幾日。”
—
三日后，青云宗通告天下：
原核心弟子葉塵，因神魔源核失控之虞，勾連外族、殺我宗門子弟，已列為通緝叛徒。
原親傳弟子南宮璃，勾結(jié)其人，擅殺長老，已除名，逐出宗門。
自此，兩人脫離青云宗，走向一條無人庇佑的路。
可那一夜之后，整個修真界卻流傳起一句話：
“他說：我若為魔，你信嗎？”
她答：‘現(xiàn)在信，以后也信?！?/p>
這一問一答，成了亂世中最溫柔，也最兇狠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