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
京都,鳳儀殿內(nèi)。
一位女官快步走入殿中,恭敬稟報:“陛下,《雪中》最新一卷送到了。”
這位女官正是鳳鸞衛(wèi)總領(lǐng)上官婉兒,
也是武則天最為倚重的心腹之一。
“呈上來?!?/p>
屏風(fēng)后身影微動,隨即走出一位身形修長的女子——
只見她青絲如墨,頭戴九鳳金簪,身著錦繡玉衣,端莊典雅,氣度非凡。
她接過話本,
隨意靠在軟榻上,一頁頁翻閱開來。
“柿子去了妓院?”
“以徐奉年的身份,注定受到各方關(guān)注,出入風(fēng)月場所來自污名聲,不失為一種策略。”
武則天一邊看,一邊輕輕點頭。
她本就是從才人一路攀登上來的,
深知隱忍蟄伏之道。
因此對于徐奉年的做法深有共鳴。
北涼勢力過于龐大,
唯有表現(xiàn)出一副浪蕩不羈的模樣,才能讓其他勢力放松警惕。
“劍舞絕世的魚幼微,此人要徐奉年遣散隨從,恐怕別有用心。”
“大橘貓,武,武媚娘?”
看到這一段,武則天愣了一下,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
她反復(fù)看了兩遍,才確認(rèn)沒有錯,
魚幼微養(yǎng)的大貓,竟然叫武媚娘。
“好個書生,竟敢把朕比作一只貓!”
她眼中寒光一閃。
帝王威嚴(yán),不容侵犯。
上官婉兒在一旁暗自心驚,
沒想到這蘇辰膽子竟如此之大,
居然在書中直呼‘武媚娘’三字,
還把這名號用在了一只貓身上。
若他是大唐子民,
上官婉兒早就下令將其緝拿歸案。
但他身在大明皇朝,
這讓上官婉兒一時之間難以處理。
武則天也意識到了這點,冷聲道:“傳朕旨意,大唐境內(nèi)不得流傳此書?!?/p>
既然無法動他本人,
那就先從源頭封鎖他的作品。
“屬下遵命?!?/p>
但隨即她又補充道:“只是據(jù)屬下了解,《雪中》目前在大唐流傳的版本均為抄本?!?/p>
“即便封禁,對作者本身并無實質(zhì)影響?!?/p>
上官婉兒略帶無奈地說道。
武則天胸口一陣起伏,
合著朕還奈何不了一個寫書的?
可細(xì)想之下,
似乎還真是這樣。
她再強(qiáng)勢,也不可能派兵去大明抓人。
若是派遣不良人前往,又顯得太過小題大做,有失氣度。
“算了。”
武則天輕輕揮了揮手。
上官婉兒瞥了一眼被壓在案幾上的話本,小心地問道:“那屬下這就把這本書毀了吧?”
武則天怔了怔,遲疑片刻后,又將那本書拿了起來。
她還沒看到魚幼微是否另有用心呢。
“等查明魚幼微的真實身份后再銷毀?!?/p>
她在心中暗自決定。
“哼!果然不出朕所料,這個魚幼微果然不簡單?!?/p>
“竟然是西楚的舊部后人?”
“接連兩次與西楚有關(guān)的刺殺,難道只是偶然?”
“君王城上舉降旗,妾在深宮怎得知?十四萬軍齊卸甲,更無一個是英雄?!?/p>
“好詩,才情出眾,意境深遠(yuǎn),令人回味無窮。”
“這魚幼微啊,唉,真是亡國之人?!?/p>
看完這一段,武則天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一首哀怨之詞,道盡了西楚覆滅時的凄涼。
也使魚幼微的形象更加鮮明,惹人同情。
現(xiàn)在問題來了。
還要不要繼續(xù)看下去?
武則天再度陷入猶豫。
繼續(xù)看吧。
可這蘇辰竟將她比作一只大橘貓,實在氣人。
不看了吧。
卻又忍不住想知道后面的情節(jié)。
作為西楚遺孤的魚幼微,最后會落得怎樣的結(jié)局?
兩起刺殺事件都牽扯到西楚,背后是否有隱情?
若這些問題不弄清楚,
今晚恐怕她是難以安睡了。
那就……繼續(xù)看吧。
武則天轉(zhuǎn)過身,有意避開上官婉兒的目光。
翻過一頁,全新的內(nèi)容躍入眼簾,心情頓時輕松了不少。
“柿子竟然放過魚幼微?”
“他要帶她去見誰?”
懷著一連串疑問,武則天飛快地讀完了剩下的內(nèi)容。
“果真是一本好書,情節(jié)緊密銜接,魚幼微的背后果然另有黑手?!?/p>
她合上話本,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
整個故事的設(shè)計沒有讓她失望,讀來酣暢淋漓。
但令她頭疼的是,
讀完之后,她對接下來的內(nèi)容越發(fā)期待起來。
“陛下,《雪中》的話本,今后還需不需要繼續(xù)呈上來?”
上官婉兒見武媚娘已將整本書看完,一時之間也無法判斷她的心思。
武則天沒有回答,只是背對著上官婉兒,擺了擺手。
上官婉兒一愣。
這是什么意思?
“那個……屬下明白了?!?/p>
她遲疑了一下,終究沒敢多問。
“還是先把后續(xù)的話本準(zhǔn)備著,到時候相機(jī)而動吧。”
上官婉兒心里喃喃自語了一句。
……
與此同時。
大秦皇朝。
咸陽城,皇宮深處,占星殿。
這里是大秦護(hù)國法師月神的專屬之地。
當(dāng)年秦始皇嬴政耗費巨資修建,專為推演天象、測算吉兇。
月神亦不負(fù)眾望。
她的陰陽占星術(shù)精準(zhǔn)無比,使得秦軍每逢大戰(zhàn)皆能搶占先機(jī)。
最終吞并六國,南平百越,北卻匈奴,威震天下,四海臣服。
此時,月神依舊在占星殿頂端的觀星臺上。
推演星辰軌跡,為大秦氣運護(hù)航。
“稟報月神大人,陰陽家大司命前來求見?!?/p>
一名占星殿弟子上前恭敬稟告。
月神凝視著天際,輕聲道:“讓她進(jìn)來吧?!?/p>
不多時。
大司命緩步走入,行禮道:“參見月神,東皇閣下有密令傳來。”
月神輕輕點頭,接過那封帶有黑色紋路的密函。
按理來說,任務(wù)已畢,大司命也該退下了。
可她并未離去,而是站在原地,神色略顯遲疑。
月神微闔雙眸,語氣平靜道:“還有何事?”
大司命略微沉吟,開口道:“不知月神可曾聽聞《雪中》一書?乃是出自一位大明說書人之手。”
月神搖頭道:“我從不涉獵此類雜書?!?/p>
大司命繼續(xù)說道:“但月神若得閑,不妨一看,書中似乎提及了您?!?/p>
“哦?”
月神眉梢微微上揚。
大司命道:“我這恰好有一份完整話本,不知月神可愿一閱?”
月神淡淡道:“那就留下吧?!?/p>
大司命露出笑意,放下話本后便滿意離去。
月神先是開啟那封黑紋密函,神色淡然地將內(nèi)容看完。
星辰觀測已完成。
東皇的命令也并無特別之處。
此刻,她難得清閑。
目光掃過,方才大司命留下的《雪中》話本映入眼簾。
“權(quán)當(dāng)打發(fā)時間。”
她心想,隨即翻開書頁。
不過片刻,她便在其中一篇雜談中看到蘇辰列舉列國美人之事。
而赫然在列的,正是大秦月神之名。
“有趣?!?/p>
月神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通曉諸國隱秘之人,絕非尋常說書人所能企及。
她右手持話本,左手于虛空中結(jié)印。
一道道陰陽之力自指尖流轉(zhuǎn)而出——
這正是陰陽占星術(shù)的法門之一。
她想探知這個蘇辰的來歷。
然而隨著推演深入,她的神情愈發(fā)肅穆。
竟是毫無所得。
“怎會如此?”
月神難掩震驚之色。
她的占星之術(shù),放眼天下亦屬頂尖,唯二不及者,不過是東皇與東君。
縱然是涉及山河社稷的國運大事,她也能從星象中窺得幾分端倪。
而這蘇辰,推來推去,卻似空無一人。
既無過往,亦無未來。
“此人,不可小覷?!?/p>
月神神色變得慎重起來。
她合上話本,緩步走向觀星臺中央的一座陣法之內(nèi)。
那是陰陽七星陣,能極大增強(qiáng)占星之力。
今日,她勢要查出這蘇辰的底細(xì)。
隨著陰陽占星術(shù)展開,七星法陣也迸發(fā)出璀璨星光。
星空倒映眼前,一片虛幻之景浮現(xiàn)。
“竟然仍舊無法推算?”
一個時辰后,月神望著混亂不堪的天象,心中震撼不已。
這是她掌握占星術(shù)以來,從未遇過的狀況。
“此人身上的氣息,非同小可?!?/p>
“不知東皇大人能否憑星象推演,窺得一二?!?/p>
月神低聲自語。
心中已有決斷,待下次返回陰陽家時,定將此事上報。
這世間,絕不容許有他們無法預(yù)料之人存在。
……
大隋皇朝。
陰癸派,忘情崖之巔。
祝玉妍立于崖邊,天無月色,她仿佛與夜融為一體,宛如黑暗中的主宰。
“師尊,婠婠來遲了。”
一道輕靈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祝玉妍回身,望向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眼前少女不過十六七年紀(jì),容貌與她七分相似,清麗脫俗,絕世而立。
“這么晚來尋我,有何要事?”
“徒兒想提前下山?!?/p>
婠婠眨著眸子,語氣中帶著一絲撒嬌之意。
哪怕只是輕輕一笑,也足以令世間男子心神顛倒。
“提前下山?你可還記得正魔之間的約定?”
“記得自然是記得的?!?/p>
婠婠點頭,隨即取出一本話本,“只因那名叫蘇辰的說書人,讓我起了好奇之心?!?/p>
“此人是誰?”
祝玉妍挑眉。
“他寫的《雪中》一書,早已傳遍大隋,甚至遠(yuǎn)播他國?!?/p>
婠婠輕聲道,語氣中卻掩不住的好奇與興奮。
“一個說書人罷了,能有多厲害?”
祝玉妍不以為意。
“但他竟在書中直言,徒兒與慈航靜齋的師妃暄,容貌可壓林仙兒一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