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山城又下雪了。
霍凜宸記得很清楚,七葉掉落懸崖的那日,天上飄的也是這樣的碎雪。
『她……本就是來要你命的……』
烏梅子和七葉一樣——
都是來要霍凜宸的命的。
「七葉——」意亂情迷時,他又叫了這個名字。
烏梅子知道,在霍凜宸這里,自己橫豎不過是『七葉的替身』罷了。
屋外。雪花紛飛。
屋內(nèi)。高潮迭起。
再醒來時,已是黃昏。
「你終于醒了,先吃點東西吧?!?/p>
霍凜宸輕輕擊掌,仆人聞聲而來。
有人端來洗漱用具,有人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
「今夜,我去佛堂念經(jīng)。就不陪你了?!?/p>
「霍凜宸,你又殺人了?」
霍凜宸的手腕上永遠(yuǎn)帶著一串佛珠。
每次殺完人之后,當(dāng)晚都要去佛堂念經(jīng)。
這是他的習(xí)慣。
「嗯?!够魟C宸云淡風(fēng)輕地點頭,夾起一塊鮮嫩的魚肉放入她的碗中,「這人你也認(rèn)識?!?/p>
「是誰?」她心中一緊。
他緩緩?fù)鲁鰩讉€字:「好像是……你武館的小師妹?!?/p>
「為什么?就因為昨晚我……」
因為她捅了他一刀,所以他便殺了她的師妹報復(fù)嗎?
「你想多了。我說過『你殺我一次,我便要你一次』。昨晚那一刀,你已經(jīng)還了,且……還有富余?!?/p>
霍凜宸的眼神流連在她身上,帶著不言而喻的欲望。
絲毫也不避忌。
但看在烏梅子的眼里,卻是極盡的羞辱。
「你為什么要殺她?」
「賤人的名字里,不配有個『葉』字?!顾Z氣冷淡。
烏梅子心中一顫。
誰人不知,霍凜宸心里最愛的那個女人,名字叫七葉。
而如今,他竟然霸道得連別人名字里有個『葉』字都不容許?
「你說的葉……該不會是朱夜青師妹吧!她的夜是夜晚的夜?。 ?/p>
「哦?!顾犃?,也只是聳聳肩,往嘴里塞了一口飯,「原來是弄錯了?!?/p>
「那是我的師妹!」她情緒激動,「人命在你的眼中,就當(dāng)真如草芥?」
他蔑笑:「弱肉強食的世界,弱者的命就是賤如螻蟻,從來沒人會在意?!?/p>
「霍凜宸!把人命玩弄于股掌,就讓你那么痛快嗎?」
「你不是要殺我?我們不是仇人嗎?你痛,我樂?!顾淅湟恍Γp描淡寫,「我殺她,合情合理!」
「你……簡直是個瘋子!」
憤怒之下,烏梅子拔下頭上的發(fā)簪,再次往他的胸口刺去,卻被他輕松握住手腕。
「省著點力氣,到床上用?!够魟C宸淡淡道,「發(fā)瘋可以,別傷著自己。懂?」
說完,他松開她的手,起身向屋外走去。
到門口時,他又停了腳步,背對著她,殷殷叮囑:「安分點。別忘了,烏家武館里,所有人的命,都系在你一個人的脖子上?!?/p>
他緩緩從西裝的胸兜里掏出一副金絲邊眼鏡戴上,頭也不回地離開。
「梅子姐姐,你還是少招惹霍爺吧。萬一他哪天不開心,我們都會被丟去喂魚!」
霍凜宸離開后,一直在旁邊伺候著的小滿立刻上前細(xì)聲勸慰,說話時,聲音都在發(fā)抖。
「咱們『錦鯉苑』的大池塘里,養(yǎng)的可不是錦鯉,而是食人魚!」
「我今天在遠(yuǎn)處,偷偷看到,他叫人把朱夜青割了舌頭,丟進(jìn)池塘里!」
小滿之前是烏家武館的前臺,后來被霍凜宸抓來貼身伺候烏梅子。
「霍爺可是『七葉堂』尊主,更是高高在上的武圣大人,比活閻王還可怕的存在!」
「咱們,惹不起!」
在這個以武者為尊的世界里,霍凜宸乃是站在巔峰的大人物。
「小滿,你知道天行院嗎?」梅子問,眼神忽然變得犀利。
「當(dāng)然!名山城內(nèi)誰人不知,七葉堂與天行院,一黑一白,分庭抗禮,是最強大的兩個武者組織。」
「就是天行院掌院顧云商告訴我,那場車禍不是意外,是人為!」
「我因長得像霍凜宸已故的戀人七葉,被他盯上了?!?/p>
「梅山哥哥因為我而和他起了沖突!梅山哥哥是因我而死的。我一定要報仇!」
【顧云商答應(yīng),只要我能偷到『那個東西』交給天行院,他就能助我報仇,并保下整個烏家武館的人。】
這一句,烏梅子放在了心里,沒有說出來。
***
一直守在烏梅子屋外的親信,七葉堂陰使吳淵,見霍凜宸從房間出來,連忙跟了上去。
「尊主,您為何不告訴梅子小姐,烏梅山的死,和您無關(guān),您是被陷害的?」
「還有那個朱夜青,她上次往您的茶水里下催情藥,您看在她是梅子小姐師妹的份上已經(jīng)放她一馬,她這次又在梅子小姐的飯菜里下毒,您才……」
「讓她更恨我一點,不好嗎?」霍凜宸用中指和無名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
『恨,遠(yuǎn)比愛要更長久吧。』
『哪怕只是恨,我也要占滿你的心,讓你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別人半分?!?/p>
『不論是七葉,還是失去七葉記憶的烏梅子,都是來要我性命的……』
『但沒關(guān)系,只要你還活著,還能留在我的身邊,就夠了?!?/p>
『這條命,給你拿去,又何妨?』
……
「這……是吳淵多嘴了。」
尊主明明有嘴,為什么不解釋?
尊主明明那么愛,為何偏要做仇人?
吳淵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