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林晚也僵住了。
四目相對。
司機(jī)那雙因?yàn)闃O度驚嚇而瞪大的眼睛里,瞳孔周圍那圈妖異的紫色,此刻如同活物般在虹膜上流轉(zhuǎn)、蔓延,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刺眼!那破碎的、非人的光澤,在車廂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微光。
而林晚,也在司機(jī)那雙布滿恐懼和紫色妖光的瞳孔倒影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原本深褐色的瞳孔周圍,一圈冰冷、妖異、如同破碎星云般的紫色,正無聲無息地暈染開來,迅速吞噬著眼白!那紫色深邃得如同宇宙的深淵,帶著一種非人的、純粹的冰冷光澤,與她剛剛看到的司機(jī)眼中的紫色……如出一轍!
冰冷的絕望,如同西伯利亞的凍土,瞬間從腳底蔓延至頭頂,將林晚徹底凍結(jié)。手腕處那點(diǎn)冰冷的印記,此刻如同一個連通地獄的烙印,散發(fā)出刺骨的寒意。
“紫瞳……”司機(jī)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破碎的、如同夢囈般的氣音,他看著林晚眼中那妖異的紫色,又猛地抬手摸向自己的眼睛,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了,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死灰般的絕望。
林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猛地推開車門,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從車?yán)锱懒顺鋈ィ咱勚痉€(wěn)。冰冷的夜風(fēng)灌進(jìn)她的衣領(lǐng),卻絲毫無法冷卻她體內(nèi)那沸騰的恐懼和絕望。她不敢回頭再看那輛出租車,不敢再看司機(jī)眼中那妖異的紫光,更不敢看那輛被鋼管貫穿、如同墳?zāi)拱愕陌咨I車。
她跌跌撞撞地沖進(jìn)公寓大樓,沖進(jìn)電梯,冰冷的金屬壁映出她慘白的臉和那雙……徹底被紫色占據(jù)、閃爍著非人光澤的眼睛。電梯上升的失重感讓她胃里翻江倒海。
沖進(jìn)家門,反手鎖死。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到地上,林晚才允許自己大口大口地喘息,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
是它。急診室那個垂死的病人。他手腕上的裂口。那冰冷的感覺……病毒已經(jīng)侵入了她的身體,改造了她的眼睛,賦予了她……看見他人死亡結(jié)局的“能力”。
不!這根本不是能力!這是詛咒!是最惡毒的詛咒!
她掙扎著爬起來,沖到洗手間。鏡子里的人影讓她幾乎窒息。那張臉依舊是她,但那雙眼睛……瞳孔是正常的深褐色,但眼白部分,卻被一種深邃、妖異、如同破碎星河般的紫色徹底覆蓋!那紫色并非靜止,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在緩慢地流轉(zhuǎn)、變化,散發(fā)出冰冷、非人的光澤。她死死地盯著鏡中那雙紫色的眼睛,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幾乎將她撕裂。
“記錄……” 那個病人臨死前破碎的話語,如同鬼魅的低語,在她耳邊清晰地響起?!啊瓌e記錄死亡……”
記錄?記錄什么?記錄那些恐怖的死亡幻象嗎?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攫住了她。仿佛是為了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為了證明剛才在車?yán)锟吹降闹皇菢O度恐懼下的幻覺,為了對抗這荒謬絕倫的現(xiàn)實(shí)……她需要證據(jù)!需要將那個恐怖的幻象固定下來!
林晚沖進(jìn)客廳,手忙腳亂地從抽屜里翻出手機(jī)。冰冷的金屬外殼讓她打了個寒顫。她解鎖屏幕,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jī)。她打開備忘錄,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著出租車?yán)锟吹降目植喇嬅?,試圖用文字將其凝固下來。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擊:
> *【死亡預(yù)見記錄 - 目標(biāo):出租車司機(jī)(特征:中年男性,沙啞嗓音,下巴胡茬)】*
> *【時(shí)間:……】*
日期還沒打完,異變陡生!
手機(jī)屏幕毫無征兆地劇烈閃爍起來!刺眼的白光如同爆炸般瞬間吞噬了所有圖標(biāo)和文字!緊接著,屏幕中央出現(xiàn)一個瘋狂旋轉(zhuǎn)的、色彩紊亂的色塊漩渦!同時(shí),機(jī)身內(nèi)部傳來一陣尖銳、高頻的、如同指甲刮過玻璃般的“滋滋滋”噪音!
“啊!”林晚驚叫一聲,手一抖,手機(jī)脫手掉落!
“啪嗒!”手機(jī)摔在地板上。
屏幕瞬間熄滅,徹底黑了下去。那刺耳的噪音也戛然而止。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死寂。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她顫抖著彎腰撿起手機(jī)。冰冷的機(jī)身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詭異的余溫。她按下電源鍵。
屏幕毫無反應(yīng)。長按。依舊是一片死寂的漆黑。它徹底變成了一塊冰冷的磚頭。
記錄死亡……媒介會自毀……
急診室那個垂死病人最后的警告,如同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林晚的心上。手機(jī)屏幕上那瘋狂旋轉(zhuǎn)的色塊漩渦,那刺耳的噪音……不是故障!是某種不可抗拒的規(guī)則在生效!任何試圖記錄死亡預(yù)見的媒介,都會被強(qiáng)行抹除、摧毀!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她的心臟,越收越緊。她無力地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沙發(fā)。窗外城市的霓虹燈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幾道慘白的光帶,如同冰冷的墓碑。
她被困住了。困在這雙能看見死亡卻無法改變、甚至無法言說的紫色眼睛里。等待她的結(jié)局是什么?像那個病人一樣咳血窒息?像那個出租車司機(jī)一樣……不,她甚至不敢去想。巨大的恐懼和孤獨(dú)感幾乎要將她吞噬。
就在這時(shí)——
“篤、篤、篤。”
三聲清晰而克制的敲門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房間內(nèi)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晚猛地從地板上彈坐起來,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驚恐地望向門口,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這個時(shí)候……會是誰?警察?疾控中心的人?還是……別的什么?
她屏住呼吸,赤著腳,悄無聲息地挪到門邊,透過貓眼向外望去。
樓道里感應(yīng)燈的光線有些昏暗。門外站著一個男人。身材高瘦,穿著深灰色的連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清晰的下頜。他安靜地站在那里,雙手插在口袋里,姿態(tài)顯得有些緊繃。
就在林晚猶豫著要不要出聲詢問時(shí),門外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注視,緩緩抬起了頭。
貓眼扭曲的視野里,林晚看到了一張年輕但異常疲憊的臉。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嘴唇緊抿著。而最讓林晚心臟驟停的是他的眼睛!
那雙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寒潭般幽深。瞳孔是純粹的、近乎墨色的黑,深邃得仿佛能吸走光線。而瞳孔周圍……沒有!沒有一絲一毫那種妖異的紫色!他的眼白是正常的、帶著些許疲憊血絲的白色!
正常的眼睛!
林晚的呼吸瞬間停滯了。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她腦海中的混沌:免疫者?!
門外的男人似乎知道她正在看他。他微微吸了口氣,聲音隔著門板傳來,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林晚醫(yī)生?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害怕,也知道你看到了什么。”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我叫陳時(shí)。我能幫你。但時(shí)間不多了,你必須開門?!?/p>
他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威脅,沒有蠱惑,只有一種近乎陳述事實(shí)的緊迫感。那雙異常深邃的黑色眼眸,透過貓眼小小的孔洞,仿佛直接看到了林晚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和那抹妖異的紫色。
林晚的手死死按在冰冷的門板上,指關(guān)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開門?一個陌生的、聲稱能幫她的男人?在這樣一個詭異的、絕望的夜晚?理智在瘋狂地拉響警報(bào)。然而,那雙沒有紫色的、深邃如墨的眼睛,和他話語中那份奇異的篤定,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對她這個在絕望深淵中沉淪的人,產(chǎn)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我……我怎么相信你?” 她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