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宋亦川看到那堆零件時,他的腳步,停住了。
他的呼吸,也停住了。
李云龍等人看到的是一堆廢鐵。
可在他眼里,那閃爍著油光的,是工業(yè)的曙光!
那個長長的鐵架子,是車床的床身!
那個裝著齒輪的鐵坨子,是包含著變速箱的床頭箱!
還有那個帶著手輪的,是尾座!那根長長的螺桿,是走刀的絲杠!
【臥槽!臥槽!真的是車床!】
【看這結(jié)構(gòu),像是三十年代的德制車床,好東西??!】
【雖然是拆散的,但部件很完整!主播發(fā)財(cái)了!】
“川子?川子?”
李云龍推了推呆住的宋亦川。
宋亦川猛地回過神,他沒有說話,只是快步走上前。
他蹲下身,用手輕輕拂去一個齒輪上的黃油,像是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
他的眼眶,竟然有些濕潤。
“團(tuán)長……”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我們發(fā)財(cái)了。”
“這……就是我說的那臺,能造出下蛋的雞的……機(jī)床!”
李云龍愣住了。
在場的所有戰(zhàn)士,都愣住了。
他們看著那堆“廢鐵”,又看看激動得不能自已的宋亦川,腦子里一片空白。
“都別愣著了!”宋亦川站起身,抹了把臉,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把所有零件搬到最大的那個窯洞里去!”
“準(zhǔn)備煤油和棉布,把上面的油污全部清洗干凈!”
“魏大哥,找?guī)讉€力氣大的,聽我指揮!”
宋亦川像是換了一個人,渾身散發(fā)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
戰(zhàn)士們被他的情緒感染,雖然不明白,但立刻行動了起來。
整整一天,宋亦川都泡在那個窯洞里。
他指揮著戰(zhàn)士們,將一個個清洗干凈的零件,按照他腦中的圖紙,擺放在指定的位置。
所有人都像在看天書。
他們無法想象,這些零零碎碎的鐵疙瘩,要怎么拼成一個有用的東西。
李云龍和趙剛也站在門口,看了一整天。
李云龍是越看越糊涂,趙剛卻是越看越心驚。
宋亦川對這些零件的熟悉程度,簡直就像是他自己設(shè)計(jì)制造的一樣。
每一個螺絲,每一個齒輪,他都清楚它們的位置和作用。
德國師傅漢斯……真的能教出這樣的徒弟嗎?
趙剛的手,在袖子里,不自覺地攥緊了。
傍晚時分,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臺完整的車床,奇跡般地出現(xiàn)在了窯洞中央的石基上。
它靜靜地矗立著,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鋼鐵猛獸。
“我的娘啊……”虎子喃喃自語,“這……這就拼起來了?”
宋亦川長出了一口氣,臉上全是汗水和油污,但笑容卻無比燦爛。
“還差最后一步,動力?!?/p>
他讓人從繳獲的卡車上,拆下來一臺柴油發(fā)動機(jī),經(jīng)過簡單的改造,用皮帶和車床的飛輪連接了起來。
“突突突突——”
隨著發(fā)動機(jī)被搖響,整個窯洞都震動了起來。
皮帶開始轉(zhuǎn)動,帶動著車床的飛輪。
宋亦川合上離合器。
“嗡——”
車床的主軸,平穩(wěn)而有力地旋轉(zhuǎn)了起來!
他從旁邊拿起一根粗糙的鐵棍,將它牢牢地夾在卡盤上。
然后,他搖動手輪,讓車刀的刀尖,輕輕地抵在鐵棍的表面。
他轉(zhuǎn)動刻度盤,進(jìn)刀,0.5毫米。
“川哥,小心!”魏和尚緊張地喊道。
宋亦川回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微笑。
他猛地向前一推走刀手柄!
“滋——”
一道無比清脆悅耳的聲音,在窯洞里響起。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一道銀亮、卷曲、帶著高溫的藍(lán)色光澤的鐵屑,從車刀下緩緩地流淌出來。
像是一條美麗的緞帶。
而那根原本粗糙不堪的鐵棍表面,留下了一道無比光滑、無比精準(zhǔn)、閃耀著金屬光澤的切面!
那是一種人力永遠(yuǎn)無法達(dá)到的、屬于工業(yè)時代的美。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李云龍叼在嘴里的煙袋鍋,“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死死地盯著那道光滑的切面,盯著那卷美麗的鐵屑,喉結(jié)上下滾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好小子……”
良久,他才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
他猛地沖上前,一把抱住滿身油污的宋亦川,激動得像個孩子。
“好小子!好小子!”
“你他娘的……是老子的神仙!是老子的財(cái)神爺??!”
“哈哈哈哈!”
李云龍的狂笑聲,在趙莊的上空回蕩。
“從今天起!誰還敢說我李云龍的獨(dú)立團(tuán)是小米加步槍!”
“老子要造槍!老子要造炮!”
“老子要讓坂垣、讓山本那幫狗日的知道,什么他娘的,叫他娘的工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