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語氣不太好:“你什么意思???普通班就不配參加比賽?就你們八班高貴是嗎,理科重點班都來參加詩詞大賽,真是十項全能太厲害了啊?!?/p>
說話的聲音清晰,能被車里的人都聽見,議論聲漸漸多起來。
“她后面是不是坐著汪奇啊,話也是對汪奇說的吧?”賀韻伸著脖子想一探究竟,被溫窈拉住校服外套。
“別管,我們自己背書?!睖伛郝曇舻?/p>
這場面實在是不好摻和。
而且比賽之前真起什么沖突還影響心態(tài),不如閉麥。
賀韻重新坐回座位里。
“我也沒指名道姓,有人非要對號入座,我有什么辦法?!甭燥@輕慢的聲音響起,果然就是汪奇。
溫窈不是不知道,這人對于自己在理科重點班向來就有優(yōu)越感,而且不太瞧得上文科生。
之前有次晨訓,歷史方向優(yōu)秀學生受學校的要求上臺發(fā)表自己的學習方法,他就在班級隊伍里拉著站在后排的幾個男生一起陰陽怪氣。
溫窈那天遲到,晨訓去操場比較晚。
懶得去前面隊伍找位置,所以站在后排聽完了全程。
汪奇說一句她就得翻一次白眼。
在場聽他講話的男生也都挺尷尬,隨意附和幾句他還能越講越興奮。
最后是溫窈聽不下去了。
開口問他:“你在物理方向最好一次成績多少來著?也沒得過第一吧,人家歷史方向第一名上臺發(fā)言有什么問題嗎?還是你覺得,歷史方向本來就是有問題的,不配上臺?”
這次摩擦后來還被小范圍傳播出去。
汪奇這個名字算是徹底在他們歷史班出名了。
“哎,這女的是不是叫葉梓琪,三班的語文課代表來著,之前作文比賽一等獎那個?”旁邊有人小聲議論。
“和汪奇計較什么啊,我朋友是八班的,汪奇這人確實難評,逆天言論一大堆,也就只有成績能看了。”過道邊上坐著的女孩子跟著說。
“在我眼里你就是指名道姓在罵歷史文科生都是死記硬背的人啊,理科生參加詩詞大賽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嗎,你上車一路上吹牛到現(xiàn)在,別人不想和你聊天你沒有眼力見嗎?”葉梓琪似乎忍無可忍。
汪奇沒說話了。
車廂陷入安靜,好在沒出現(xiàn)其他的沖突,就這樣一路有些尷尬地坐到了比賽場館。
后來趕到的老師了解到事情經(jīng)過,把大家集合起來第一句話就是要及時調(diào)整心態(tài),不要受到某些意外的影響。
溫窈剛好站在葉梓琪身邊,她明顯是有受到影響的,低著頭默不作聲,仔細看眼睛還有點腫。
不知道說什么,溫窈只能從兜里翻出來一顆大白兔,遞她眼前:“請你吃糖?!?/p>
葉梓琪抬頭,看她。
這算是她第一次和溫窈對話。
那個常年居于物理方向榮譽榜上的女生。
永遠活在大家課后的聊天八卦里,或者出現(xiàn)在各種表彰大會的優(yōu)秀學生代表發(fā)言環(huán)節(jié)。
無論是哪一種,無疑都距離她很遙遠很陌生。
眼下面前一顆躺在手心里的大白兔奶糖,卻讓她對溫窈這個名字有了真實的印象。
果然名不虛傳。
長發(fā)扎著高馬尾,素顏,但是耳垂上戴了兩只很有個性的銀質(zhì)耳釘,校服很新,看著不常穿,高挑瘦白,特別漂亮。
“謝謝?!彼舆^奶糖,小聲道謝。
誰也不提車上的不愉快。
“比賽加油啊。”溫窈見她接過糖,笑著說。
“比賽加油?!?/p>
*
“我靠?什么情況?溫窈作弊被取消參賽資格?”孫盈盈的椅子猛地磕在后桌時把后排補覺的人吵醒。
許彥白靠著墻,悠悠地瞥她一眼。
孫盈盈又著急忙慌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哥,后桌沒人,我一靠這桌子就動彈?!?/p>
當然沒人,溫窈參加比賽去了。
但是剛才她喊的那一嗓子引起不少人注意。
“你剛才說什么?”孫盈盈同桌問。
許彥白早就醒眼了,這會兒支著腦袋臉上沒什么表情,卻也是一副等著回答的樣子。
“我在十六班的朋友,也參賽了,她第二場被淘汰以后和我說的,說溫窈作弊……我也不知道?!睂O盈盈有些尷尬,馬上又說:“反正我不太信,窈姐不會是作弊的人,沒必要。”
消息后來不知怎么回事就在小范圍內(nèi)傳開了。
先是他們班級群,然后是年級群,最后甚至有人專門到八班來問的。
前面這些都只能算是空穴來風。
直到后來老牛晚自習過來巡班,在走廊上接了個聽起來像是校方領(lǐng)導(dǎo)打來的電話。
班里徹底炸開了。
“我靠,真作弊了,我聽著是反省一星期還是什么……”
有人借著上廁所的名頭出去偷聽回來以后忍不住分享聽到的內(nèi)容。
孫盈盈本來是奔波在吃瓜一線的,后來聽到了各種所謂的“實錘”也安靜下來,但還是忍不住回頭問:“許彥白你怎么看???”
“用眼睛看。”許彥白說這話時語氣散漫,可眼神卻認真:“但我覺得,溫窈不會作弊?!?/p>
孫盈盈像是吃到了什么定心丸,也點頭說:“嗯,我相信她?!?/p>
許彥白沒再接話。
桌子里一直亮著的手機屏幕上微信聯(lián)系人是陸思久。
四舅:【我靠哥們,樊慶一中沒錯吧,那個作弊的溫窈是同名嗎】
四舅:【這邊賽場公告已經(jīng)取消她比賽資格了】
晚自習下了之后是更加盛大的“狂歡”。
一群人聚集在教學樓一樓大廳的公示欄前圍觀最新張貼出的一則通知。
像是一場荒誕鬧劇終于落下帷幕,反派罪行終于被蓋棺定論。
A4紙上白紙黑字印刷出的“高二八班溫窈作弊”的字眼讓所有人興奮起來。
有人失望,有人意外,有人鄙夷。
孫盈盈從人堆里擠出來,抱著書包默不作聲往樓外走,遇見同行的許彥白。
他似乎對公示欄里的內(nèi)容不感興趣,單肩掛著書包,推著一輛自行車往校門的方向去。
路燈下照出的影子也隨主人,看起來獨立清醒,并不沒于人群。
“孫盈盈,”許彥白似乎感受到她一路跟在身邊想搭話又猶豫,所以停下腳步回身朝她笑起來:“相信你自己相信的,這事兒絕對有反轉(zhuǎn)?!?/p>
少年聲音清朗,瞳孔里有細碎的光。
莫名就讓人想無條件信服。
孫盈盈攥著書包肩帶,鄭重地點頭。
*
“她今天不會來了,你自己玩兒吧?!弊赖紫碌乃_摩耶蹭著主人的小腿,被摸摸頭。
許彥白收手,起身走到臥室的窗戶邊,撩開窗簾看一眼。
對面房間還是黑著。
他躺倒在床上,嘆出一口氣。
公主似乎聽懂了他的話,準備走開的時候被主人懶洋洋伸腿擋住了去路。
小狗搖搖尾巴,毛茸茸的腦袋嵌著一對亮亮的黑眼珠,看人的時候傻里傻氣卻樂呵得很。
“還樂呢,”許彥白扯一個笑,拍拍床沿,小狗乖乖上前趴在床邊由他摸著頭。
他對小狗說:“也不知道某人這個時候會不會哭鼻子。”
小狗叫兩聲。
“是吧,你也覺得不會?!?/p>
公主:“……”
手機微信來電這個時候響起。
他從床頭摸過手機,是陸思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