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的時候他遞給溫窈一瓶牛奶和一袋大白兔奶糖。
“拿著吧,牛奶解酒,吃糖會開心一點。”許彥白說得頗為認真。
溫窈腦袋還是有點暈,頭重腳輕,她接了東西道謝,兩人并肩往小區(qū)里走。
路燈黯淡下來,蟬鳴蛙叫交錯,空氣悶熱黏膩,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上樓之前她再三向某人保證自己可以爬樓梯。
“不信你到家以后去主臥窗戶上看,我房間的燈一定會亮起來。”她指著樓上說。
“???”
“忘記和你說了,你主臥對面樓那間房是我在住。”她又解釋一遍:“我們家兩套房子離得很近的?!?/p>
許彥白這回聽明白了,總算愿意放心和她道別:“那再見?!?/p>
“再見。”
許彥白上樓開燈是兩分鐘后。
手機里一直忽視的未接電話又重新打過來。
他推開主臥的門看見窗戶外對面那間房亮了燈。
某人探頭探腦地開窗舉著小夜燈沖外面做著什么手勢。
“房子雖然老舊了一點但是勝在地理位置好,狗狗明天一早會有人送過去,托管的寵物店也找好了,給你買的日用品我都……”林女士溫柔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
他卻沒耐心聽。
依舊是不太好的語氣,他用“知道了”三個字打斷對話。
“房東人不錯,聯(lián)系方式我發(fā)你了,他們家也有一中的學生,今天下午買東西還和我打招呼,挺好的女孩?!绷峙吭谀沁呌终f。
這次許彥白沒打斷,安靜聽完。
隨后沉默掛斷電話。
兩人的相處一直如此,不遠不近。
許彥白在林昭面前偶爾會情緒不穩(wěn)定甚至失去禮貌。
但煩躁的情緒這次卻被窗外某人五顏六色的小夜燈一掃而空。
那燈變化顏色跟蹦迪似的。
溫窈臉上也被映出顏色,她彎著眼睛做“晚安”的口型。
“晚安?!痹S彥白站窗邊看了很久。
久到對面收回腦袋關上那盞酷炫的夜燈,他才后知后覺,話是對著那扇亮著燈的窗戶說的。
關窗后他靠在桌邊看微信里的未讀信息,發(fā)現(xiàn)陸思久直接99+了。
……
四舅:【我陸思久就算是死!從梵江大橋上跳下去!我也不會再和安喬發(fā)一條信息!】
四舅:【不會再和她說一句話!】
四舅:【智者不入愛河】
四舅:【我是小丑 jpg.】
有效信息就這幾條,剩下的全是刷屏發(fā)瘋表情包。
許彥白看了一會兒,打字。
知識就是力量:【喜歡一個人有什么感覺】
那邊秒回。
四舅:【emo暫停,你有點不對勁】
四舅:【你不應該冷漠地說你已經(jīng)截屏了嗎】
以前確實是這樣的,只要陸思久激情放話他就會毫無波瀾地甩一張截圖過去,說證據(jù)保留了。
今天居然沒有袖手旁觀,居然問他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四舅:【我們小彥公主也是有crush的人了】
四舅:【誰啊,和爸爸說說,我替你做主】
知識就是力量:【滾】
*
“溫窈你今天又想遲到?這都快八點了,還不起嗎?我要出門上班了,早飯在鍋里!”小姑拍著門板說。
溫窈覺得腦袋疼,費了好大力氣睜眼,看著天花板的吸頂燈發(fā)愣。
空調嗡嗡響,屋外安靜下來,樓下隱約傳來汽車鳴笛,意識也慢慢回籠。
“你臉紅了啊許彥白……”
“害什么羞啊?!?/p>
“我以前特別不喜歡來這里……”
……
還有車上的痛哭流涕,以及床頭柜上那瓶牛奶和那袋大白兔。
溫窈坐起身,向前栽到空調被里滿床打滾。
滾到頭發(fā)都凌亂打結,她才揉揉眼,茫然看著窗簾 ,好像能透過窗簾看到對面的許彥白似的。
算了。
喝酒果然誤事,而且手機鬧鐘剛響就被她關了,后來直接睡過頭,她快遲到了。
干脆躺回床上重新閉了眼。
她不想去上學了。
上學就要見到許彥白,她沒這個臉。
裹著空調被,她給老牛打過去一個電話。
用宿醉且吹了一夜空調以后的干啞嗓音說自己病了不太舒服,請半天的假。
“你們這群家伙一天天不想著學習凈想著玩去了啊,昨晚蔣安航過生日是吧?玩到幾點啊,今天早上我看班里就沒幾個睜眼的。”老牛在那邊嘮叨起來。
樊慶這個小破地方,抓教育其實抓得挺緊,八班還是重點班,個個學生都是家里備受關注的存在,父母有很多都是陪讀的。
他們班也是年級里走讀生最多的一個班,昨天確實很多人都參加了蔣安航的生日宴。
“我真病了……”溫窈撒謊不眨眼,象征性咳嗽幾聲。
“得了,天天一到跑操的時候就請假往廁所跑,體質能好嗎?!崩吓S肋h能把任何事情聯(lián)系上因果關系。
他又說:“你就算了,許彥白也和我請假說病了,怎么昨晚蔣安航過生日請你們吃病毒啦?”
誰?
溫窈還沒反應過來,老牛那邊就掛了。
她拉開窗簾往外看一眼,對面那間房窗簾緊閉,看不出什么。
她實在困得不行,倒下去又睡了個回籠覺。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到中午,洗漱完坐在餐桌前喝粥,她看見班群里信息99+。
一群偷帶手機去學校的人毫無自覺,下課的時候悶頭睡,上課鈴一響就在群里聊起來。
蔣安航:【怎么后排倆人都請假了,你們昨晚安全到家了嗎@溫窈不窈窕@知識就是力量】
溫窈一下看見這條@
她咬著加熱后有些干巴的千層餅慢慢打字。
溫窈不窈窕:【回了,睡過頭請了個假】
蔣安航:【那你呢哥@知識就是力量】
溫窈不窈窕:【他病了,也請了假】
發(fā)送出去才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宿醉未醒,腦袋簡直就是一團漿糊。
許彥白沒手打字嗎,要她幫忙解釋。
許彥白:【嗯】
三秒以后彈出來的信息明顯是在同意她的發(fā)言。
溫窈覺得自己得了一種看見許彥白這三個字就渾身尷尬的病。
索性直接退出班群聊天。
但想了很久,又覺得自己出于人道主義應該主動關心一下自己的新鄰居兼小姑的寶貝租客。
所以點開了那個薩摩耶頭像。
溫窈不窈窕:【你家里有藥嗎】
什么廢話。
她看著發(fā)出去的信息覺得自己被昨晚的酒精強行降智了。
剛想長按點撤回。
那邊彈出來一條。
許彥白:【你要給我送嗎】
這都什么和什么……
這個世界真是莫名其妙的。
溫窈又打字:吃早餐了嗎
許彥白:【沒】
提著家里的醫(yī)藥箱和在樓下早餐店買的包子豆?jié){站在302門前,溫窈覺得自己有種把柄握在別人手里所以要殷勤討好的感覺。
昨晚我確實失禮,哭得也很狼狽,你要不要試著忘掉呢,畢竟這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
敲門后打了半天腹稿,卻在門被打開以后和那人四目相對時一下子失去說話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