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窈看完這條消息以后眼前一黑,尸體很安詳。
她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后還是只發(fā)出去一個省略號。
班群里大伙看著他們兩個人沒了動靜后開始瘋狂@
孫盈盈贏:【你們最好不是去討論題目了@溫窈不窈窕】
蔣安航:【哥你真寫了,回頭借我抄行嗎,我馬上過生日沒心思寫作業(yè)了@知識就是力量】
下面跟著的是班里一群湊熱鬧幫著@人的。
溫窈卻沒心思和他們插科打諢。
她依舊點開了群聊下面剛剛被新消息刷下去的聊天框,慢慢敲鍵盤,打出一句話。
溫窈不窈窕:【你信我,我當時真沒那個意思】
不過是那天看他有幾分姿色,而且自己也進入角色了,演得過癮了一些。
請人喝水是真的,讓人叫姐姐是真的,隨口就叫他弟弟也是真的。
但是想泡他是假的。
她自認為自己還是個天真無邪,一心只想著學習的三好學生。
知識就是力量:【嗯】
溫窈不窈窕:【嗯,就這樣】
知識就是力量:【最后一道大題答案是不是有問題】
溫窈不窈窕:【?】
話題未免轉移得太快。
溫窈扣完問號,又罵罵咧咧地趴到桌前開了臺燈研究起那道題來。
她確實做錯了并且對答案持保留態(tài)度。
但是以前也就是留著第二天再去辦公室找老師討論。
眼下有這么一個和她一樣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人,她居然在凌晨兩點生出一種相見恨晚的感動。
“在t2時間內,電子做勻速直線運動,垂直于直板方向的位移計算有問題?!彼龖械么蜃至?,發(fā)一條語音過去。
“和我想得一樣啊溫窈?!蹦沁呉不匾粭l。
她沒轉文字,直接外放出來。
許彥白聲音是偏少年感的清亮聲線,平時說話懶唧唧的,總是透著點玩世不恭。
這會兒夜深,連帶著他嗓音似乎也沾染上沙啞困意,比平時低沉。
該說不說,聽著耳朵有點癢。
摸摸耳垂,她還是老老實實打字。
溫窈不窈窕:【明天一起去問問老師吧】
溫窈不窈窕:【我真困得不行了,就給你指點到這】
接一個潦草睡下的小狗表情包。
許彥白回了個OK,沒再發(fā)其他的信息。
第二天大課間下了雨,跑操取消,溫窈原本打算去物理辦公室找老師問題,卻被賀韻拉去了語文辦公室。
聽著語文老師交代了一下詩詞比賽的具體事宜,她和賀韻還有汪奇離開辦公室以后話題又轉移到昨晚的班群消息上。
“蔣安航說了他請客全包,我們大家都去,你也一起去玩玩嘛?!睖伛汉唾R韻并肩走著,聽見賀韻和身邊的汪奇講話。
汪奇這人基本上不在班群冒頭發(fā)言,只愛現(xiàn)實在班里出風頭。
集體活動也不太愛參加,除非是運動會或者球賽什么能拿榮譽的活動。
偏偏運動細胞也不足,他每次都是撈個裁判或者替補當當。
溫窈在賀韻說完話時就已經猜到結果,只抱臂沉默著,并不插話。
“許彥白也去嗎?”汪奇依舊是那種平淡無比的語氣,推一推眼鏡,又問:“他和咱們班很多人不太熟吧。”
熟不熟的關你什么事,你愛去不去啊。
溫窈在心里懟一句,依舊沒發(fā)話。
賀韻笑瞇瞇地回他:“應該也會去吧,他人挺好相處的,好多人想和他交朋友呢,多玩玩不就熟了嗎?!?/p>
“行啊,都是朋友,正好我周末有空?!蓖羝嬲f。
可是松弛隨意的氣質他實在沒有,就連說出這句話也透著一種生硬的偽裝。
反而顯得勉強。
賀韻很意外他的回答。
本來都以為他會拒絕,眼下答應下來,她很高興:“就是嘛,回頭我和蔣安航說一聲就行,多一點人更熱鬧?!?/p>
溫窈雖然和汪奇一直不對付,但是人家好不容易主動參與班級活動,她倒是有種冰釋前嫌的感覺。
所以也說一句:“小心蔣安航拉著你灌酒啊。”
汪奇推了推眼鏡。點點頭。
氣氛罕見地輕松活躍起來。
放在她和汪奇之間實在是千年等一回。
剛進教室,溫窈桌上就多出一張草稿紙。
“確實有錯,我和老師重新算了一遍,答案是這個?!痹S彥白點了點她桌上那張寫著解題過程的紙。
這人辦事效率奇高。
溫窈被語文老師叫走,他就一個人去物理辦公室找老師,大課間20分鐘不到,不僅和老師把題目捋清楚了,還自己寫了一遍規(guī)范明了的答案。
此時翹著二郎腿靠在墻邊翻一本從孫盈盈那里得來的懸疑小說。
端的就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小爺姿態(tài)。
“這么牛?!睖伛喉樖掷_自己的椅子坐下,認真看起答案。
跟著從后門一起進來的汪奇并沒有離開。
聽見兩人的對話,開始他的發(fā)言:“昨晚的試卷是嗎?我做題的時候也發(fā)現(xiàn)有的地方不對勁,但是其實能辨認出來是物理老師改編的變式題,隨便一看都和教材原題有異曲同工的感覺?!?/p>
看答案的溫窈:“……”
這個時候是不是該禮貌地夸夸人。
沒等她開口,某人早就露出梨渦笑:“是嗎,我還沒看出來?!?/p>
“你多練練就能看出來,不難。”汪奇推一推眼鏡,找足了優(yōu)越感,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所以呢,意義是什么?”溫窈擰著眉頭問。
許彥白實在是一個讓她甘拜下風的人,能這么對汪奇,實在是好脾氣到沒脾氣。
“不知道啊?!彼麩o所謂地聳肩,笑起來的臥蠶飽滿漂亮。
“我最煩裝逼的人?!睖伛涸u價一句,又說:“但是你是把裝逼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啊許彥白?!?/p>
簡直就是捧場之王,奧斯卡影帝。
影帝接受她的贊美,手里的小說又翻一頁,額前碎發(fā)下的眉眼散漫精致,實在是賞心悅目。
溫窈稍微平復了一下因為汪奇引起的煩躁心情。
*
“可是我上個月在這買的時候是五毛錢一根的進價?!?/p>
溫窈斬釘截鐵往收銀臺上撂下一箱小布丁。
家里冰箱屯著的雪糕吃完了,她照常來樓下小超市買整箱,得知了漲價的消息。
“哦呦,都是小本生意啦,我騙你干嘛,而且就漲一毛錢,我還是按進價賣給你?!崩钍迨逍Φ锰貏e真誠:“我再送你兩根,這箱你搬走吧?!?/p>
說著往那箱雪糕上又放兩袋散裝的小布丁。
溫窈不糾纏,掏手機掃碼付款。
秋老虎實在可恨。
今天周末,她穿一身棉麻的吊帶連衣裙,悶青色的長卷發(fā)在腦后松松扎一個低丸子,耳釘都了取下來,素顏,戴一副寬寬厚厚的黑框眼鏡,顯得臉巨小。
皮膚白,高挑苗條,往那一站就吸人眼球。
進超市買醋的奶奶同她打招呼:“窈窈越來越漂亮啦,是不是快高考了啊。”
“早就出落成大美女咯。”李叔叔附和一句。
“沒呢,現(xiàn)在是高二?!彼龗咄甏a,也笑笑,端著雪糕包裝箱要走。
門外這個時候進來一個女人。
冷香灌進呼吸里,她下意識回頭看一眼。
“老板,日用品在哪?”女人聲音溫婉,穿衣打扮也不俗,烏黑濃密的長發(fā)柔順披在肩頭,耳垂上夸張精致的大耳墜并不顯突兀。
溫窈收視線,邁出超市,透明門簾外是悶熱的空氣,超市門口停一輛白色的保時捷。
車牌還是連號,在老舊逼仄的平樟小區(qū)實在格格不入。
看來她就是小姑的新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