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課后，十一班的教室里一如既往地嘈雜。
周凡心不在焉地轉著筆，托腮看著前排池寒青的背影。
演奏會后又過了半個月，他期待已久的月考也在上周五的時候考完了全部科目。
今天，就是發(fā)成績的日子。
第一節(jié)是數學課，穿著中山裝的老蔣一手拿著教尺，一手捏著一沓成績單，大步走進教室。
他一出現，教室里立馬安靜的落針可聞。一道道目光整齊地投向那沓成績單，或帶著緊張或帶著期待。
“我在走廊上的時候就聽見咱們班一直在吵了……”照常的念叨后，老蔣打開茶杯喝了口水：“班長和課代表，上來把成績單發(fā)下去。這次月考的題比較簡單，但都是考驗你們基礎的。大部分同學的基礎打得都還算牢靠，但極個別人！公式公式不會用，大題大題只寫個解，你難道就用這種態(tài)度去面對高考？”
老蔣說到“極個別人”的時候，周凡不自覺調整了下坐姿。
明明這次月考他難得正兒八經地寫了卷子，但聽到老蔣這么說的時候，他還是有種那些話都在指向自己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習慣成自然？
他無奈地笑了笑，手里的筆又在指間轉了一圈。
沒多久，成績單就發(fā)到了他的手上。
全班四十六個人，上一次他的成績是三十七名。
周凡拿著成績單，從后往前看，終于在第二十五名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在這個不算好的班級里，拿到一個勉強中上的成績，并不能改變他和池寒青之間的差距。
這一點，光看池寒青掛在榜首，全班第一年級第一，全科近乎滿分的成績就知道。
不過周凡在意的本也就不是這一點。
張赤峰在旁邊戳了戳他的手肘，小聲調侃道：“厲害啊，凡哥，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周凡點了點成績單上張赤峰滑到四十名的成績：“你這也算是愛情的力量?！?/p>
現在張赤峰也不用給周凡補作業(yè)了，天天除了和小女友發(fā)短信就是黏黏糊糊地煲電話粥，不退步才奇怪。
張赤峰怨念道：“有什么辦法，誰讓我是‘異校戀’，你是‘同班戀’呢……”
周凡笑了下，卻心道你是“異校戀”沒錯，但你能和你女友光明正大的黏在一起，在一起的時間，說不定比我這個“同班戀”還要長。
午休時分，學校里的人三三兩兩的走了干凈，空曠的校園里，只有秋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響。
周凡拿著從咖啡館里打包的三明治和礦泉水，慢悠悠地走向二號教學樓。
理科教室的門已經被推開了一條小縫。
周凡心中一動，笑意不自覺加深了。
他推門走進去，果然看見池寒青已經坐在一張課桌后面，穿著干凈整潔的白襯衫，手里拿著一本書，輕輕翻動。
一陣風溜入教室，吹動了窗簾，令窗外的陽光更多地泄露進來，空氣中浮動著的微小的浮塵，也在這午后寧靜的陽光中顯露了身形。
周凡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池寒青又翻了一頁書，習慣性抬頭朝門口望去，這才發(fā)現了周凡，有些驚訝道：“你來了？怎么不說話？”
“不想打擾你?！敝芊沧呷虢淌?，反手關上了門。
池寒青合上書，放到一旁：“只是在等你的時候隨便看看。”
周凡笑著坐到他身邊，把打包來的午餐放到他面前。
池寒青拿起一枚三明治，輕輕咬了一口。
周凡擰開礦泉水的瓶蓋，然后狀似無意道：“看到我的成績了嗎？”
池寒青咀嚼的動作頓住，過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地應了一聲。
周凡看見他的耳尖已經變紅，忍不住心中輕笑。皮膚白就是這點不好，什么情緒都藏不住：“這算不算是進步？”
池寒青點點頭。
“那……”周凡伸手過去，在池寒青的耳垂上捏了捏，又軟又燙，像果凍一樣：“寶貝兒，還記得你之前答應過我什么嗎？”
“記得。”池寒青轉過頭，臉上也已緋紅一片，雙眼倒是很堅定地與周凡對視：“我說話算話的。”
周凡笑了起來，拍拍他的背，也不逗他了：“不用著急，也不是不信你。先吃飯吧?！?/p>
說著，周凡也拿了個三明治開始吃。
一開始答應這個約定的時候，周凡的確是想要和池寒青更進一步的。
沒辦法，他畢竟是個十八歲的男高中生，正是最沖動的年紀，又有了這么個讓人喜歡的漂亮戀人，沒想法才奇怪。
可現在，他已經達成了約定，心情卻和之前大不相同。
倒不是說他不想要池寒青了。
如果可以，周凡想要徹徹底底地占有池寒青的全部。什么責任，什么現實，什么阻撓，他全都不管了。說句難聽點的，他想要的話，現在就直接在這個教室里要了池寒青，想必也不會被拒絕。
但然后呢？
周凡看得很清楚也很明白，自己無法承受之后的結果，更無力去承擔什么責任，連這段感情都沒有能力和自信去維持。
池寒青這個笨蛋，純純一個戀愛腦，自己說什么是什么，傻乎乎地繞著自己轉圈圈，也不想想，他們之間要是真走到了那一步，肯定是下面的那個更吃虧。
午飯吃完，簡單地收拾后，周凡還沒開口，池寒青已經主動地埋進了他的懷里。
淡淡的香味在鼻息間縈繞不去，周凡摸了摸池寒青的頭發(fā)：“你身上是什么香味？”
“不知道?！背睾嗫恐募绨颍骸皯撌潜Ｄ贩旁谖乙鹿窭锏摹阆矚g嗎？”
周凡道：“挺好聞的?！?/p>
“那我就一直用?！背睾嗾f著，抬起頭，吻上了周凡的唇。
周凡捏住池寒青的下巴，化被動為主動。
這個吻綿長而深入，池寒青也已從一開始的生澀僵硬，變成如今的柔軟順從。他乖乖地張著嘴巴，時不時給予周凡回應，引得少年的舌尖更加深入。
四周安靜，唯有風聲。在這座名為學校的象牙塔里，池寒青短暫地忘記了原生家庭帶來的沉重枷鎖，在喜歡了多年的少年的懷里，被吻到大腦一片空白。
所有的壓抑仿佛都找到了出口，在這唇齒的纏綿中一點點消融瓦解。
不知過了多久，周凡才稍稍退開，他的手指輕輕撫過懷中人微腫濕潤的唇瓣，呼吸都有些不穩(wěn)。
池寒青眼神濕漉漉地看著周凡，抬起手，解開了自己襯衫的紐扣。
周凡見狀，愣了一下，而在這怔愣的片刻里，他已看見了池寒青形狀漂亮的鎖骨和小片白皙胸膛。
他連忙阻止了池寒青的動作：“你在干什么？”
池寒青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你不是說，想要做更進一步的事嗎？”
“那也不能在這里啊?！敝芊残纳鸁o奈，他剛剛還想著自己要是再混蛋一點，就直接在這里把池寒青要了。沒想到他做不出來，池寒青倒是自己解了紐扣。
“可……”池寒青咬住唇：“如果不在這里，那就……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了……”
無所不在的監(jiān)視和控制，讓他極少能擁有自由。
別人都有的放學時間和周末放松，對池寒青而言卻像是天方夜譚。
只有這午后短暫的休息時間里，他才能和周凡在一起。
他忽然覺得委屈，眼眶有些發(fā)燙，便別過臉去，不想讓周凡發(fā)現自己的失態(tài)。
周凡卻已經發(fā)現了端倪，捧住池寒青的臉，低下頭，在那雙眼睛上輕輕吻了吻。
他想哄池寒青開心，便問道：“想不想來我家過周末？”
池寒青抓著周凡的衣服，神情失落：“我爸媽不會同意的。”
周凡握住他的手：“別管你父母，就說你想不想？”
“想?！?/p>
怎么會不想呢？
池寒青都不知道做過多少個類似的夢境。
周凡笑了笑，用力抱住池寒青：“那就相信我。寶貝兒，就這個周末，做好準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