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看了他一眼:“不了。”
棒球帽眨眨眼:“家里有人了?”
“我連孩子都有了,小弟弟。”周凡道。
棒球帽一臉不相信,但也沒再繼續(xù)糾纏,開著車走了。
“哎,”旁邊,馮瑞瑞湊過來:“那小孩兒看著不錯啊?!?/p>
周凡的性向在她這兒也不是什么秘密。
周凡懶懶地掃了她一眼:“八卦了啊,瑞瑞姐?!?/p>
馮瑞瑞理直氣壯:“八卦怎么了,你看你才二十四,這些年來喜歡你的小男孩也不在少數(shù),談個戀愛不是挺好的嗎?!?/p>
周凡道:“說了,我有孩子了?!?/p>
周渺今年七歲,硬要說是周凡的孩子也說得通。
做過截肢手術(shù)后,周渺的身體就一直不太好,周凡一邊要工作賺錢,一邊還要照顧她,忙都忙不過來了,哪兒還有時間去談什么戀愛。
馮瑞瑞無奈地嘆了口氣:“知道你辛苦,但一直悶頭工作也不是個事兒。對了,今天早上來的那個法拉利的車主,真是你朋友?。俊?/p>
“以前的高中同學(xué)?!敝芊舱f。
“哦?!瘪T瑞瑞看出他不想多說,也沒再問,轉(zhuǎn)移話題道:“別太逼著自己,要是累了就好好休息段時間,渺渺送我那兒去,我媽能幫著照顧?!?/p>
周凡笑笑:“知道了,謝謝瑞瑞姐?!?/p>
車間里,學(xué)徒們都已經(jīng)開始了下午的工作,坐得近的偶爾聊聊天,間或傳出幾聲金屬零件相互碰撞的聲響。
周凡繞到一輛凌志前,繼續(xù)搗鼓之前還沒修完的發(fā)動機。
旁邊,一個學(xué)徒湊過來:“凡哥,瑞瑞姐說那法拉利是你朋友的車?”
“不算是朋友,”周凡道:“只是認識?!?/p>
說完后他下意識想起了系統(tǒng)的存在,提著心等了幾秒,卻發(fā)現(xiàn)對方?jīng)]有任何反應(yīng)。
看來這個系統(tǒng)只在自己面對本人的時候起效果,對背后說小話這種行為持放任態(tài)度。
“哦哦哦,也是,那種有錢人,和咱們不一樣哈?!睂W(xué)徒笑笑,又羨慕地說:“要是哪天咱們也能開上這種豪車就好了?!?/p>
周凡沒搭話。他知道,這種幻想對于他們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來說,無異于癡人說夢。
與其想這些無聊的東西,還不如好好想想這個月的房租和飯錢怎么掙。
時間一晃就到了晚上,池寒青如約而至。
車間里有不少學(xué)徒還沒走,都存著想要親眼見見馮瑞瑞口中那位“多金年輕的極品帥哥”的心思。
池寒青剛進門,他們就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男人長得實在太好看了,皮膚冷白,五官深邃,眉宇間帶著股子天然的貴氣,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更是襯得他身材頎長,寬肩窄腰,說是電視劇里的演員也有人相信。
他站在那兒,一句話沒說,周圍的人卻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連修車的動作都放輕了幾分。
池寒青走到柜臺前,周凡正低頭整理工具,沒注意到他的到來。
“周凡?!背睾嚅_口,聲音低沉而有磁性。
周凡抬起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池寒青的眼神里帶著幾分復(fù)雜,幾分探究,還有幾分周凡看不懂的情緒。
“車修好了?”池寒青問。
周凡點了點頭,把車鑰匙遞給他:“沒換胎,給你補了下。”
池寒青接過鑰匙,卻沒有急著離開。他看著周凡:“周凡,我們能聊聊嗎?”
周凡知道,這場談話是躲不掉的。
他放下工具,隨意拿起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機油:“行,去外邊吧?!?/p>
池寒青點點頭,跟著他來到了店外。
店外不知何時下起雪來,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令本就清冷的街道更添幾分蕭瑟。路燈有幾盞不亮了,遠處不知是哪里的流浪狗在叫個不停。
周凡在離店不遠的巷口停下腳步,搓搓手,呵出一口白氣:“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
池寒青定定地看著他,半天都沒開口。
周凡心中沒由來地升起一股煩躁。
天氣這么冷,鼻子都快僵了。
他卻還是能聞到池寒青身上的香水味。
“你這些年過得怎么樣?”漫長到仿佛沒有盡頭的沉默后,池寒青開口了。
憋了這么久,就憋出了一句廢話。
都六年了,池寒青一遇見感情有關(guān)的事就變得磨磨唧唧的這點還是沒變。
周凡在心里長長地嘆了一聲,他隨意地向后靠在墻上,雙手插兜:“如你所見?!?/p>
“你在這家修車行工作?”
“嗯,”周凡道:“靠手藝吃飯,踏實。”
池寒青的表情頓時變得更加復(fù)雜。
周凡有點想笑。
當(dāng)初自己在學(xué)校里怎么說也算個風(fēng)云人物,校草的名聲響亮到連外校的學(xué)生都要來圍觀?,F(xiàn)在一看,校園男神成了一個邋里邋遢的修車工,池寒青心氣這么高,當(dāng)年還為了自己又哭又求的,估計挺難接受的吧。
“你……有什么想問我的嗎?”池寒青道。
周凡想也不想就張開了嘴——
沒有。
他想這么說。
卻不想念頭剛出現(xiàn)的下一秒,系統(tǒng)清脆的警告聲就在腦海內(nèi)響了起來。
“……”想起被電擊的酸爽,周凡吐出一口氣:“你去哪兒留學(xué)了?”
池寒青道:“多倫多。”
“挺好的。”周凡其實根本也就不關(guān)心答案是什么,隨口道:“沒其他事了吧?”
然后在警告聲中咬著牙多添了一句:“沒事我就回店里了,挺冷的?!?/p>
周凡算是發(fā)現(xiàn)了,這系統(tǒng)就是池寒青的親爹,不,比親爹還要親。自己態(tài)度稍微冷漠一點,這玩意兒就張牙舞爪著要電自己。
池寒青愣了下,摸了摸西裝的口袋。
幾秒后,他將一雙手套遞到了周凡面前。
“南七里的那座度假村是我名下的產(chǎn)業(yè),所以我會在這邊住一段時間?!背睾嗟溃骸叭松夭皇斓?,正好遇見你這個老熟人,也是緣分,方便的話,最近帶我在這附近轉(zhuǎn)轉(zhuǎn)吧?!?/p>
不熟。
不方便。
是個鬼的緣分。
一大堆想要拒絕的話堆在嘴邊,礙于電擊,無法說出口。
“嗯。”周凡接過了池寒青遞來的手套。
昏暗的路燈下,他看見池寒青的嘴角微微地往上勾了勾。
“你的電話號碼換了嗎?”池寒青很自然地拿出手機,修長的手指飛快按了幾個數(shù)字:“我的號碼還是以前那個?!?/p>
周凡正郁悶著,想都沒想就跟著拿出了手機,等池寒青按下了撥號鍵才想起什么,連忙想要把手機塞回口袋里。
但還是晚了。
隨著池寒青的通話接通,周凡的手機屏幕亮起,顯示出通話界面。
聯(lián)系人的名稱在屏幕上十分醒目。
寶貝。
后面跟著一個可愛的太陽符號,在這寒冷的雪夜,亮得諷刺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