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銹的鐵門發(fā)出悠長的呻吟，被一只腳粗暴地踹開，撞在斑駁的墻壁上，震落一片灰塵。
“我說，你就不能找個干凈點的地方等死嗎？”
戲謔的聲音在空曠的廢棄倉庫里回蕩，帶著令人作嘔的優(yōu)越感。
顧辰靠著冰冷的混凝土柱子，慢慢抬起頭。
視野里，一個身材壯碩的青年正獰笑著朝他走來。
鐵拳。
一個覺醒了C級“硬化”天賦的家伙，也是顧辰高中里最不想見到的人。
“怎么，啞巴了？”
鐵拳走到顧辰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像在看一只可以隨意踩死的螞蟻。
“一個F級的‘赤瞳術’，覺醒了跟沒覺醒有什么區(qū)別？除了讓眼睛變紅嚇唬人，你還會什么？”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顧辰的臉上拍了拍，力道不重，侮辱性卻極強。
“我聽說，你連最基礎的源力波動都感知不到。你說你好端端一個普通人，覺醒這么個廢物天賦干嘛呢？這不是純心給人添堵嗎？”
顧辰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沒有說話。
他的雙瞳，此刻正泛著淡淡的紅芒，這是他F級“赤瞳術”發(fā)動時的唯一效果。
無用，且可笑。
在這個天賦者至上的世界，F(xiàn)級，就是原罪。
廢物、垃圾、渣滓……這些詞語像是無形的標簽，死死地貼在他身上，構成了他覺醒天賦后的全部生活。
反抗？
他試過。
結果就是被鐵拳用硬化后的拳頭打斷了兩根肋骨，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C級與F級之間，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沒意思?！?/p>
鐵拳似乎厭倦了這種單方面的凌虐，他收回手，捏了捏拳頭，指骨發(fā)出清脆的爆響。
“今天就到這吧。讓你長長記性，以后見了C級天賦者，記得繞道走。”
話音未落，一股勁風撲面而來。
鐵拳的拳頭，裹挾著刺耳的呼嘯，在他視野中急速放大。
他甚至看不清拳頭的軌跡，只能感受到那股力量擠壓空氣時帶來的窒息感。
要死了嗎？
就像一只被碾碎的蟲子。
在這座骯臟、潮濕的倉庫里，畫上一個血腥的句號。
顧辰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就在拳頭即將砸碎他面骨的千分之一秒，一股無法形容的灼痛感，從他的眼球深處猛然炸開！
像是有人用兩顆燒紅的烙鐵，狠狠地摁進了他的眼眶！
“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呼從喉嚨里擠出。
劇痛之下，他猛地睜開雙眼！
世界，變了。
眼前的景象不再是清晰的，鐵拳猙獰的面孔，揮來的拳頭，身后冰冷的墻壁，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睜眼的瞬間被拉伸、扭曲，化作一個以他瞳孔為中心的詭異漩渦。
“轟——！”
巨響震耳欲聾。
但預想中骨骼碎裂的劇痛并沒有傳來。
鐵拳的拳頭，穿透了空氣，也穿透了顧辰那仿佛幻影般的身體，結結實實地砸在他身后的混凝土墻壁上。
蛛網(wǎng)般的裂痕以拳頭為中心，瞬間向四周蔓延開來。
碎石和灰塵簌簌落下。
顧辰消失了！
鐵拳保持著出拳的姿勢，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瞳孔驟然收縮，大腦一片空白。
人呢？！
手臂上傳來骨裂般的劇痛，提醒他剛才那一拳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
可……人去哪了？
下一秒，就在鐵拳原本站立的位置，一個旋渦出現(xiàn)，顧辰的身影隨著踉蹌著浮現(xiàn)。
他臉色慘白如紙，渾身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被冷汗徹底浸透。
他單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出胸腔。
他不是消失了。
是……虛化了？
一個陌生的詞匯在他腦中一閃而過，隨之而來的是撕裂般的頭痛，仿佛有無數(shù)根鋼針，正蠻橫地攪動著他的大腦。
“狗雜種！”
一聲暴喝將顧辰從劇痛中驚醒。
鐵拳捂著自己變形的手腕，另一只完好的手指著顧辰，臉上的肌肉因為劇痛與憤怒而劇烈抽搐。
“你他媽的……竟然還藏著這種能力！”
他顯然是誤會了。
他把剛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當成了一種極為罕見的“殘影”或者“空間閃爍”類的天賦。
這種天賦，最低也是B級！
一個F級的廢物，怎么可能擁有B級的天賦？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在扮豬吃老虎！他一直在用F級的身份，戲耍所有人！
強烈的羞辱感和被欺騙的憤怒，瞬間淹沒了鐵拳的理智。
“我殺了你！”
他怒吼著，像一頭發(fā)狂的公牛，再次沖了過來。
不行……會死的！
這一次，絕對會死的！
剛才那種感覺，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
現(xiàn)在他頭痛欲裂，渾身脫力，別說再次“虛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強烈的求生欲壓倒了身體的虛弱和腦海的劇痛。
顧辰掙扎著抬起頭，那雙血紅的瞳孔，死死盯住倉庫角落里一堆廢棄的、銹跡斑斑的鋼筋架。
該怎么做？
他不知道。
他只是本能地，拼盡全身最后一絲意志，將所有的念頭，都集中在那一堆冰冷的鋼鐵上。
動起來！
過來！
給我……過來??！
他在心里瘋狂地嘶吼著。
眼前的世界，再度扭曲。
一個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漩渦，在他血紅的瞳孔中一閃而逝。
在那片詭異的空間里，他仿佛看到了無盡的黑暗、混沌與虛無。
那里沒有任何物質(zhì)，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希望，只有足以讓神志崩潰的永恒孤寂。
倉庫角落里那堆沉重的鋼筋架，周圍的空氣詭異地扭曲了一下，然后，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聲音，沒有預兆。
就那么沒了。
正在沖鋒的鐵拳，腳步戛然而止。
他眼珠子瞪得滾圓，幾乎要從眼眶里凸出來，嘴巴下意識地張開，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這是什么？
魔術？還是……神跡？
緊接著，他頭頂上方的空氣，憑空泛起一陣漣漪。
那消失的、重達半噸的鋼筋架，就這么突兀地出現(xiàn)，攜帶著萬鈞之勢，轟然砸落！
“不——！”
絕望的慘叫聲，被鋼鐵與血肉骨骼碰撞的悶響瞬間淹沒。
轟?。?/p>
煙塵彌漫，地面都為之震顫。
顧辰跪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大腦里針扎般的疼痛。
他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緩緩站起。
透過彌漫的煙塵，他冷漠地瞥了一眼在鋼筋架下微微抽搐的鐵拳，那條沒受傷的手臂無力地垂在外面，已經(jīng)沒了聲息。
死了？還是殘了？
顧辰不知道。
他實則內(nèi)心早已翻江倒海，后怕和慶幸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虛脫。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剛才到底做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活下來了。
付出的代價，是幾乎被抽空的精神，和仿佛要裂開的腦袋。
他必須馬上離開這里。
可就在他即將因為精神透支而昏厥倒地的瞬間，一道幽靈般的身影，從倉庫最深沉的陰影中，緩緩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