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酒酣耳熱,氣氛也到了頂點。
孫浩打了個酒嗝,紅著臉拍著許念的肩膀。
“念…念叨,嗝…不是,許念,你小子,可以啊,越來越會說話了,往生教,哈哈哈,你要是往生教,我就是鎮(zhèn)魔司大都督!”
“就是就是,許念你要是往生教,那我豈不是皇帝陛下了?”
另一個獄卒也醉醺醺地附和。
許念只是笑笑,由著他們打趣。
又過了一會兒,酒勁上涌,孫浩第一個撐不住了。
“不行了,不行了,眼皮打架,我得去躺會兒。”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差點一頭栽倒。
“浩哥慢點?!?/p>
許念扶了他一把。
“今兒個,是不是輪到你小子守下半夜了?”
孫浩瞇著醉眼問道。
“是我是我,浩哥你就踏實睡吧,有我呢?!?/p>
許念連聲應(yīng)道。
“那…那行,有事叫我…嗝…”
孫浩嘟囔著,被其他幾個同樣醉意朦朧的獄卒攙扶著,搖搖晃晃地回了他們平日里休息的通鋪。
很快,鼾聲此起彼伏。
許念長長舒了口氣。
“總算是都睡過去了?!?/p>
他揉了揉太陽穴,驅(qū)散了些許酒意。
雖然喝得不多,但跟這群糙漢子拼酒,還是有點費勁。
確認(rèn)四下無人,只有遠處牢房深處偶爾傳來幾聲犯人的囈語,以及鐵鏈碰撞的輕微聲響。
許念走到值夜獄卒常待的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
這里有一張破舊的木桌和一條長凳,旁邊靠墻立著幾把備用的水火棍。
他緩緩抽出腰間的佩刀。
這是一柄制式長刀,尋常獄卒的標(biāo)配,刀身在墻壁上跳動的燭火映照下,泛著一層幽冷的光。
許念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心神沉入體內(nèi)。
天山玉髓那磅礴的能量,還有大約三分之二蟄伏在他的四肢百骸、丹田氣海之中。
“開始吧。”
他心念一動,開始引導(dǎo)這股殘余的藥力。
霎時間,一股比之前溫和許多,卻依舊精純無比的暖流,開始在他體內(nèi)緩緩流淌。
如同春雨滋潤干涸的大地。
他的每一寸筋骨,每一絲肌肉,都在這股能量的滋養(yǎng)下,發(fā)生著細微而持續(xù)的蛻變。
氣血運轉(zhuǎn)之間,隱隱有風(fēng)雷之聲。
與此同時,許念手中的長刀也動了。
并非什么精妙絕倫的招式。
僅僅是最基礎(chǔ)的劈、砍、撩、刺、崩、點、斬。
一招一式,樸實無華。
但他每一刀都出得極為認(rèn)真,力求將體內(nèi)的氣血之力灌注于刀尖。
“呼——”
刀鋒破開空氣,發(fā)出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難言的銳利。
在這寂靜的地牢角落,這細微的破空聲,竟也顯得有幾分清晰。
許念全神貫注。
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做的,不僅僅是煉化玉髓,提升修為。
更是在為自己的小命,增加活下去的本錢。
“大隋王朝啊…”
許念心中自語,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聽這王朝末年的腐朽氣息,怕是離崩塌不遠了。”
“到時候天下大亂,群雄并起,妖魔橫行?!?/p>
“我一個小小的獄卒,若沒有足夠自保的實力,恐怕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他可不想成為亂世中的一撮炮灰。
穿越者的尊嚴(yán),不允許他那么窩囊。
手中的刀,越練越順。
體內(nèi)的玉髓能量,也在隨著他的動作,以一種奇妙的韻律,加速融入他的身體。
他的力量在增長。
他的速度在提升。
他對身體的掌控,也愈發(fā)精細入微。
“這天山玉髓,當(dāng)真是逆天寶物!”
許念心中感慨。
“若是沒有這玩意兒,單靠我自己埋頭苦練地打磨氣血,猴年馬月才能到準(zhǔn)八品?”
“怕是等到大隋都亡了,我還在九品門口徘徊呢?!?/p>
一刀劈出,面前的空氣仿佛都被切開了一道無形的裂痕。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骨骼在經(jīng)過玉髓的淬煉后,已經(jīng)堅韌無比,此刻每一次發(fā)力,都能爆發(fā)出遠超從前的力量。
“還不夠!”
許念目光銳利。
“僅僅是準(zhǔn)八品的體魄和氣血,還遠遠不夠?!?/p>
“我需要功法,能夠?qū)⑦@身力量完美發(fā)揮出來的功法!”
“否則,和那些八品武者比起來,還是相差太遠了?!?/p>
他一邊想著,一邊更加專注地演練著基礎(chǔ)刀法。
將每一個動作都銘刻進肌肉記憶里。
他相信,只要基礎(chǔ)打得牢,日后得到任何刀法,都能迅速上手,融會貫通。
夜色漸深。
地牢里的燭火噼啪作響,將許念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
他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刀又一刀,沉浸在修煉的玄妙感覺之中。
汗水浸濕了他的囚服,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日益完美的肌肉線條。
“這大隋朝,可千萬要多撐一會兒啊。”
許念咧嘴一笑。
“至少,得等我把這兩套功法搞到手,真正踏入八品再說?。 ?/p>
夜色褪盡,晨曦微露。
地牢里依舊昏暗,但通風(fēng)口透進來的光線,勉強能分清時辰。
“嗯…”
通鋪上傳來一聲沉悶的呻吟,帶著宿醉特有的沙啞。
孫浩眼皮顫了顫,艱難地掀開一條縫。
頭痛欲裂,像是被人用大錘狠狠掄了幾圈。
“嘶!我的媽。”
他扶著額頭,感覺整個天靈蓋都快飛了。
“頭咋這么疼呀?!?/p>
孫浩含糊不清地嘟囔著,掙扎著想坐起來。
旁邊一個獄卒翻了個身,呼嚕聲震天響,差點把他掀下去。
“淦!”
孫浩低罵一句,晃晃悠悠地?fù)纹鹕碜?,宿醉的滋味讓他齜牙咧嘴。
他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瞇縫著眼四下打量。
然后,他就看見了許念。
許念正坐在那張破舊的木桌旁,背脊挺得筆直,手里拿著塊干硬的麥餅,小口小口地啃著,神態(tài)專注,仿佛在品嘗什么山珍海味。
關(guān)鍵是,這小子臉上半點宿醉的痕跡都沒有!
非但沒有,反而精神奕奕,雙目清亮,隱隱有神光內(nèi)斂。
“我......我沒看錯吧?”
孫浩使勁眨了眨眼,懷疑自己還在夢里。
這小子昨晚也喝了不少啊!
怎么跟個沒事人一樣?
不,比沒事人還好!
“許......許念?”
孫浩試探著喊了一聲,嗓子干得像要冒煙。
許念聞聲回頭,臉上露出一絲淺笑。
“浩哥,醒了?感覺怎么樣?”
那聲音,清朗平和,哪有半點昨夜拼酒的疲態(tài)。
孫浩張了張嘴,半天沒合攏。
“你小子......你小子是鐵打的???”
他扶著墻,晃晃悠悠地走到許念旁邊,一屁股墩在長凳上,差點把凳子給坐塌了。
“昨兒個喝那么多,你今兒個怎么......怎么跟換了個人似的?”
孫浩上下打量著許念,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議。
這小子,好像......好像不止是精神好,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透著點不一樣了。
具體哪兒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就是感覺......更沉穩(wěn),更......鋒利?
錯覺吧,肯定是宿醉還沒醒。
許念放下麥餅,拿起桌上一個破了口的陶碗,給孫浩倒了碗水。
“浩哥,喝點水緩緩。”
孫浩接過水碗,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總算感覺喉嚨里的火氣小了些。
“不是,我說你小子,也太生猛了點吧?”
孫浩抹了把嘴,還是忍不住驚奇。
“起這么早,還這么......這么精神抖擻的,昨晚練功練傻了?”
他記得許念昨晚說要守下半夜,估摸著這小子偷偷加練了。
但這也太夸張了!
許念笑了笑,眼神卻很認(rèn)真。
“浩哥,前幾天的事,你還記得嗎?”
孫浩一愣,隨即臉色有些難看。
“血狼幫,往生教......”
他當(dāng)然記得,那可是差點把他們一鍋端的兇險局面。
“怎么了?”
許念語氣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浩哥,你想想,如果下次再碰到血狼幫那群人,或者比他們更厲害的,我們還是像昨天那樣,除了等死,還能干什么?”
孫浩聞言,臉上的醉意和困倦瞬間消散了大半。
他沉默了。
是啊,要是再碰到那些人,他們這群獄卒,有一個算一個,都得去見閻王。
許念的聲音繼續(xù)傳來,不疾不徐,卻字字敲在孫浩心上。
“姜易是怎么死的,浩哥你忘了嗎?”
“我們這些小獄卒,命賤如草芥?!?/p>
“不自己想辦法變強一點,下次躺在那里的,可能就是我們了?!?/p>
孫浩猛地抬頭,看向許念。
眼前的年輕人,眼神堅定,帶著一股他從未見過的決絕。
那不是少年人的意氣用事,而是一種深思熟慮后的清醒和冷酷。
孫浩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發(fā)緊。
他想說,你小子別太拼了。
又想說,這世道就這樣,咱們小人物能怎么辦?
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因為許念說的,是血淋淋的事實。
孫浩重重地嘆了口氣,胸口像是壓了塊大石頭。
“唉......”
他拿起許念啃了一半的麥餅,狠狠咬了一口,像是要將心中的憋悶都發(fā)泄出來。
干硬的麥餅硌得他牙疼。
他看著許念那張年輕卻異常堅毅的臉龐,心中五味雜陳。
看來,他爹的死,還有姜易那小子的事情,對這孩子的打擊,是真的太大了。
這孩子,是真被逼得不拼命不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