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短暫相處過的那半個月，讓程沽一眼就看出邢野身上的變化。
邢野跨過地上的碎片，“我去給你弄杯咖啡?！?/p>
“好?！背坦岭S意挑了一個位置坐下。
陸宇瑞拿著掃把出來收拾地上的那些碎片，對旁邊的程沽說：“邢哥做的手沖比我做的好喝。”
程沽把本來有點出神的思緒拉回來，“等會我嘗嘗?！?/p>
邢野把手放在水流下反復(fù)沖洗，所有動作看起來都是正常的。
只有不停滑動的喉結(jié)出賣了他的情緒。
他反復(fù)吞咽試圖讓自己的情緒保持平靜。
直到陸宇瑞把地上的玻璃清理干凈，他才開始研磨咖啡。
八分鐘后，邢野把咖啡放到程沽的面前，“試試？”
程沽看著他身上系著的圍裙，察覺邢野沒有敘舊的意思，“好，謝了?！彼恼Z氣帶上點熟稔，沒有與別人說話那種客氣疏離。
邢野回到工作臺，脫下圍裙給自己沖泡一杯檸檬水。走到程沽的對面坐下。
“剛剛聽小陸說你是酒吧老板？”邢野的手交叉相握放在腿上，將后背靠在椅子上。
程沽咽下剛喝進去的咖啡，“街角那家，昨天剛開業(yè)?！?/p>
“好巧。”他昨天聽到了程沽開業(yè)的鞭炮聲。
“你做的咖啡，比小陸？做的絲滑很多。”
邢野扯起嘴角，“那下次過來，我親自做你的這份?！?/p>
“這店看起來好像開了有些日子了？”
“還不夠兩年。”邢野說著也開始打量自己的店內(nèi)裝修，“怎么？要重新裝修了？”
“倒也不是?！背坦量戳艘谎勖媲暗目Х?，“裝修挺好的，改天有空去我酒吧那邊坐坐？”
“有機會的話，我不怎么喝酒。”
“那我時常來你這邊坐坐？”
邢野點點頭，目光移向窗外。
過了不久，邢野覺得應(yīng)該要把一個答案給程沽，“那場任務(wù)……是上面某個人針對鷹眼的虐殺，當(dāng)年謝謝你?！?/p>
程沽沒聽說后來的事情，他有些意外，“是誰后來找出來了嗎？”
“處置了。”邢野的聲音沒有起伏，“我退伍之前在報告里提了你?！?/p>
所以程沽在這場營救鷹眼的行動中立下功勞。
“你在報告里提了我？”程沽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邢野端起面前的檸檬水喝，皺起眉頭：“如實提交?！彼吹匠坦恋姆磻?yīng)有些不解。
程沽垂眸，“原來是這樣?！?/p>
兩年后的今天，他找到了陳仲單當(dāng)初那個問題的答案。
邢野收回目光，“軍功被頂了？”要不然這也算二等功，不至于退下來開酒吧。
程沽在他的眼里，好像天生屬于戰(zhàn)場。他的直覺、敏銳、行動力、速度，都無可挑剔。
“沒有，軍功而已。”程沽不在乎，他倒寧愿沒有這個軍功。
那樣的話，他可能還可以站在戰(zhàn)場上。
程沽的電話在口袋里響起，嚴小軍的來電。
邢野拿起檸檬水離開，示意他接電話。
“阿骨，你去哪了？”嚴小軍起床發(fā)現(xiàn)屋子里沒人。
“白晝標(biāo)本。”
“大早上的，你也想白晝永存??？”嚴小軍刷牙洗臉。
程沽聽見他刷牙的聲音，“要不要過來吃早餐？”
“要！我還要順便去喝杯咖啡！”嚴小軍好像永遠都這么充滿活力。
“那我在咖啡店等你?！?/p>
“好，馬上到?！?/p>
程沽坐在位置上，看邢野系上圍裙開始做外賣的訂單。
看著看著，忘了移開目光。
就這樣盯著邢野的身影發(fā)呆。
好幾次邢野都和他對上視線，但程沽已經(jīng)陷進了某段回憶里，絲毫沒有察覺。
程沽回憶起他和邢野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敘利亞。
充滿硝煙的西部營地，夕陽的光打在邢野莊重嚴肅的側(cè)臉，讓他記住了這位年少有為的鷹眼特種部隊隊長——邢野。
邢野站在程沽面前簡單地自我介紹：“邢野，鷹眼特種部隊隊長?！?/p>
程沽側(cè)看過去點點頭，往后退半步讓他的隊長站在邢野前面。
“陳仲單（shan），三號特種部隊隊長?！标愔賳纬弦吧斐鍪?。
那時的邢野英姿颯爽，是他路過你身邊都會讓你覺得心安。
跟現(xiàn)在正在工作臺上做咖啡的人不一樣，這個人收斂了情緒，甚至沒有以往在戰(zhàn)場時相處的那股幽默感。
雖然剛才那幾分鐘的交談看起來很正常，那是別人看起來。
程沽見過他戰(zhàn)場上有勇有謀的樣子，只覺得這個正在做咖啡的邢野透出一股濃濃的苦澀味。
一直到嚴小軍推開門進來，“阿骨?！?/p>
程沽回過神撞進邢野回看他的視線，“不好意思。走神了?！?/p>
“那你走的有點久。”邢野低下頭繼續(xù)制作手中的訂單。
嚴小軍坐到程沽對面，“你幾點起的?。课乙稽c都沒發(fā)現(xiàn)。”
“六點多，你喝點什么？”
嚴小軍回頭，“Hi，老板。來杯生椰拿鐵?！闭f完回頭想繼續(xù)跟程沽聊天。
他想到什么，又回頭看工作臺前的邢野。
手往前伸碰程沽，“阿骨，你看那個人有沒有、”
“兩年前在敘利亞聯(lián)合作戰(zhàn)的鷹眼部隊隊長。”
嚴小軍立馬回過頭，小聲說：“臥槽，你單槍匹馬救出來的那個？”他可聽說過邢野的英雄事跡??！
“嗯，別八卦了?！背坦劣X得邢野可能不喜歡他們討論這些。這是他從邢野周身散發(fā)出來的不適感看出來的。
“我靠，那他還認識你嗎？”嚴小軍差點沒能壓住自己的聲音。
“認識。剛才聊過天?！?/p>
兩人的聲音雖然放低，但以邢野被訓(xùn)練過的聽力來說，聽的挺清楚的。
邢野做好生椰拿鐵后，遞給陸宇瑞。
陸宇瑞默契的接過然后朝程沽那桌子走去，“你的咖啡，請慢用?！?/p>
嚴小軍立馬閉上八卦的嘴，看著陸宇瑞，“為什么你們的店名叫白晝標(biāo)本啊？”
好吧，這八卦的嘴閉不上。
只是從一件事八卦到另一件事身上。
邢野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頭。
陸宇瑞：“呃，因為是我老板起的?！?/p>
嚴小軍順著陸宇瑞的視線看過去，對上邢野的視線，“邢…老板早上好?！痹鞠雴柍隹诘脑挘锘厝?。
“邢哥，這位客人想了解一下我們的招牌?！标懹钊饚退麊柫恕?/p>
“好聽嗎？”邢野反問。
陸宇瑞看著嚴小軍，程沽也看著嚴小軍，等待他的回答。
“好聽……”
邢野用低沉的嗓音說，“嗯，因為好聽所以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