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璃背著夜闌走出星淚湖時,青嵐山脈的最后一縷夕陽正被地平線吞噬。夜闌的體重壓在她肩上,每一步都讓她腳踝深陷進濕潤的泥土里,后背傳來的溫熱觸感提醒著她那道猙獰的傷口 —— 暗物質(zhì)能量灼傷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著黑紫,像墨汁滴在宣紙上般緩慢擴散。
“把我放下。” 夜闌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帶著壓抑的痛楚,“你這樣走不出青嵐山脈。”
“閉嘴?!?林月璃咬著牙,額前的碎發(fā)已被汗水黏在皮膚上,“再廢話就把你扔給后面的千眼魔蛛?!?她能感覺到夜闌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冷,而是能量透支后的生理反應。星族戰(zhàn)士的驕傲讓他不愿示弱,但后頸滲出的血珠卻在無聲地訴說著傷勢的嚴重。
暮色四合時,他們終于踏入了連接天璇與天璣大陸的 “裂谷走廊”。兩側的山壁如同被巨斧劈開,露出深褐色的巖層,縫隙中生長著奇形怪狀的植物,葉片邊緣泛著磷火般的幽綠??諝怏E然變得濕熱,混雜著腐葉與某種香料的詭異氣味,讓林月璃忍不住屏住呼吸。
“這里的靈氣…… 帶著妖氣?!?夜闌的手撐在巖壁上,指尖觸碰到的地方竟冒出絲絲白氣,“快到天璣大陸了。” 他的星眸在黑暗中勉強視物,卻因失血過多而陣陣發(fā)黑,“血月妖森的入口應該就在前方十里處?!?/p>
林月璃借著巖壁上苔蘚的微光低頭看去,只見夜闌的嘴唇已失去血色,平日里流光溢彩的銀發(fā)此刻黯淡無光地貼在臉頰。她心中一緊,想起祖父留下的星軌吊墜 —— 此刻正放在貼身口袋里,觸手溫熱,似乎蘊藏著某種能量。在星淚湖時,吊墜曾化解過黑色結晶,或許能緩解夜闌的傷勢?
她剛想停下腳步,腳下的地面突然震動起來。無數(shù)細小的黑色藤蔓從泥土中鉆出,如蛇般纏向她的腳踝!林月璃驚跳起來,背著夜闌連滾數(shù)圈,藤蔓擦著她的褲腿而過,留下焦黑的痕跡。
“是‘噬靈藤’,專吸修士靈氣?!?夜闌咬牙撐起身體,銀色短劍從袖中滑落,卻因手臂無力而掉在地上,“快走!它們的根系遍布整片山谷!”
藤蔓越涌越多,在地面織成一張黑色大網(wǎng),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甜膩氣味。林月璃見狀不再猶豫,猛地扯出星軌吊墜按在夜闌后頸的傷口上。吊墜瞬間爆發(fā)出柔和的白光,觸碰到黑紫皮膚的剎那,那些詭異的紋路竟像遇到克星般迅速消退!夜闌悶哼一聲,身體明顯放松下來,星眸中重新凝聚起光芒。
“這吊墜……” 他驚訝地看向林月璃。
“沒時間解釋了!” 林月璃將吊墜塞回口袋,扶起夜闌,“能走嗎?”
夜闌試著邁了一步,雖然依舊虛弱,但總算能勉強站立。他撿起地上的短劍,揮出一道微弱的星芒斬開迎面而來的藤蔓:“跟緊我,別呼吸這里的空氣?!?/p>
兩人互相攙扶著在藤蔓間隙中穿梭,夜闌每一次揮劍都伴隨著劇烈的咳嗽,咳出的痰液中帶著血絲。林月璃看著他強撐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 —— 這個背負著滅族之痛的男子,在沉睡三百年后,竟要為了一個異世來的陌生人拼盡最后一絲力氣。
當他們終于沖出裂谷走廊時,眼前的景象讓林月璃猛地屏住了呼吸。
一輪巨大的血月懸掛在墨色的天空中,月光如凝固的血液般灑在無邊無際的森林里,將每一片樹葉都染上詭異的暗紅。森林深處傳來若有似無的嘶吼與尖笑,偶爾有幾點幽藍色的火光飄過,如同鬼火般在枝頭跳躍??諝庵袕浡鴿庥舻难任杜c奇異的花香,吸入肺中竟帶著一絲麻痹的快感。
“血月妖森……” 夜闌的聲音帶著警惕,“傳說這里的花草都以精血為食,妖獸天生具備迷惑心智的能力?!?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銀色羅盤,指針卻在瘋狂旋轉(zhuǎn),“星軌能量在這里紊亂不堪,我們必須找到‘智慧之芒’的具體位置。”
林月璃看著羅盤上狂舞的指針,突然想起在星淚湖覺醒的星軌之力。她閉上眼睛,嘗試調(diào)動體內(nèi)那股灼熱的能量。胸口的暖流立刻響應,順著血管流向指尖,眼前竟浮現(xiàn)出無數(shù)流動的紅色光帶 —— 那是妖森中能量流動的軌跡,而在無數(shù)光帶的交匯處,有一個微弱的藍色光點在閃爍。
“我知道在哪了!” 林月璃睜開眼,瞳孔中還殘留著光帶的殘影,“跟我來!”
她牽著夜闌的手,按照腦海中的光帶指引深入妖森。周圍的樹木越來越高大,樹干上布滿了類似人臉的疤痕,那些 “眼睛” 隨著他們的經(jīng)過緩緩轉(zhuǎn)動,流出暗紅色的汁液。腳下的落葉厚得能沒過膝蓋,踩上去發(fā)出 “噗嗤” 的聲響,隱約能看到落葉下掩埋著白骨與破碎的盔甲。
“小心!” 夜闌突然將林月璃拽到一棵巨樹后,只見前方的空地上,一群身著破爛紅衣的女子正在圍著篝火起舞,她們的皮膚蒼白如紙,長發(fā)間點綴著紅色的漿果,笑聲尖利而空洞。林月璃認出那是大綱中提到的 “血莓妖女”,以吸食男子精血為生。
兩人屏住呼吸,貼著樹干緩緩移動。就在即將離開這片空地時,一名妖女突然停下舞步,猛地轉(zhuǎn)頭看向他們的方向:“嘻嘻…… 好新鮮的血液味道……”
剎那間,所有妖女都停止了舞蹈,齊齊望向巨樹,她們的眼睛在血月下呈現(xiàn)出詭異的猩紅色。夜闌暗叫不好,揮劍斬出一道星芒逼退最先撲來的妖女,卻因傷勢復發(fā)而踉蹌半步。林月璃見狀立刻舉起星盤懷表,試圖引發(fā)星軌共鳴,卻發(fā)現(xiàn)這里的能量過于駁雜,懷表只是發(fā)出微弱的嗡鳴。
“沒用的,凡人體質(zhì)在妖森里會被大幅壓制?!?一個慵懶的聲音從樹上傳來,帶著戲謔的笑意,“不過…… 這星族的血脈倒是挺純的嘛。”
林月璃抬頭望去,只見一名身著墨色長袍的男子斜倚在樹枝上,腰間掛著一串血色的珠鏈,面容俊美得近乎妖異,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的頭發(fā)是罕見的酒紅色,在血月下泛著光澤,右手把玩著一枚燃燒著藍色火焰的骰子。
“沈墨!” 夜闌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敵意,“你來這里做什么?”
沈墨輕巧地躍下樹枝,落地時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他繞著兩人轉(zhuǎn)了一圈,目光在夜闌的傷口和林月璃的星盤懷表上停留片刻,突然笑道:“自然是來做筆交易。聽說星族遺孤醒了,還拉著個異世來的小美人找星軌五芒?”
他打了個響指,那些蠢蠢欲動的血莓妖女立刻安靜下來,退回了篝火旁。沈墨走到林月璃面前,俯身嗅了嗅她的脖頸,眼神變得貪婪:“有意思…… 你的血液里竟然有星軌之力的共鳴,還是未經(jīng)雕琢的璞玉?!?/p>
“離她遠點!” 夜闌強撐著站起身,將林月璃護在身后,短劍直指沈墨,“熵滅議會的走狗,我不會跟你交易!”
沈墨聞言大笑起來,笑聲在妖森中回蕩:“熵滅議會?那種老古董組織也配讓我效力?” 他收起骰子,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我只是想復活我的妻子罷了,而復活她需要星核的力量 —— 恰好,你們在收集星軌五芒。”
林月璃看著沈墨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傷,心中一動。大綱中提到沈墨是天璣大陸的妖王,為了復活亡妻才與熵滅議會合作。難道他還有別的目的?
“你想怎么樣?” 林月璃開口問道,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沈墨轉(zhuǎn)頭看向她,笑容變得溫和:“很簡單,我?guī)湍銈冋业街腔壑?,甚至可以幫你治好這位星族小帥哥的傷?!?他晃了晃手中的藍色火焰骰子,“作為交換,等你們集齊星軌五芒后,借我用星核之力復活我的妻子一次?!?/p>
夜闌立刻反駁:“星核之力一旦釋放,宇宙熵能會失衡,整個世界都會毀滅!”
“毀滅?” 沈墨聳聳肩,毫不在意,“在我看來,沒有她的世界,毀滅了也沒什么可惜?!?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而且,憑你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別說找智慧之芒了,能不能活著走出血月妖森都是問題?!?/p>
林月璃看著夜闌蒼白的臉,又想起星淚湖中那道差點讓他殞命的傷口。沈墨說得沒錯,以夜闌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別說對抗熵滅議會,恐怕連眼前的血莓妖女都應付不了。可是,答應他的交易,就意味著可能引發(fā)世界毀滅的危機……
“讓我考慮一下?!?林月璃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能感覺到夜闌在身后輕輕搖頭,星眸中滿是擔憂。
沈墨也不催促,只是靠在樹上把玩著骰子,藍色火焰在他指尖跳躍,映出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血月的光芒透過樹葉縫隙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詭異的金邊。
林月璃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的血腥味讓她一陣眩暈。她想起穿越前在實驗室里,面對復雜的天文數(shù)據(jù)時,她總能用邏輯和公式找到最優(yōu)解??墒乾F(xiàn)在,擺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沒有標準答案的選擇題 —— 一邊是心愛之人的生命,一邊是整個世界的存亡。
“我答應你。” 林月璃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你必須保證,只用星核之力復活你的妻子,不能傷害任何無辜的人,更不能讓熵滅議會得到星核?!?/p>
“成交!” 沈墨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伸出手,“合作愉快,林小姐?!?/p>
夜闌猛地拉住林月璃的手,星眸中滿是震驚與失望:“月璃,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這可能會毀掉一切!”
林月璃轉(zhuǎn)過頭,看著夜闌眼中的痛苦,心中一陣刺痛。她輕輕掙開他的手,低聲說:“我知道。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p>
沈墨見狀拍了拍手:“真是感人的愛情故事。好了,廢話不多說,跟我來吧,智慧之芒的線索,我正好知道在哪里。” 他轉(zhuǎn)身朝妖森深處走去,酒紅色的長發(fā)在血月下如同燃燒的火焰。
林月璃看了看夜闌,又看了看沈墨的背影,最終咬了咬牙,跟了上去。夜闌在原地站了片刻,星眸中閃過掙扎與無奈,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拖著受傷的身體跟在她身后。
三人在妖森中穿行,沈墨似乎對這里的環(huán)境了如指掌,總能避開最危險的區(qū)域。他偶爾會停下腳步,指著一些奇特的植物講解:“看那個,‘忘憂花’,聞多了會忘記自己是誰;還有那個,‘血珊瑚樹’,樹干里流淌的是妖獸的精血……”
林月璃一邊聽著,一邊觀察著沈墨。他雖然語氣輕松,眼神卻時常飄忽,似乎在思念著什么。她忍不住問道:“你的妻子…… 是怎么死的?”
沈墨的腳步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淡去,眼神變得空洞:“三百年前,星族滅族之戰(zhàn),她為了保護我……”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加快了腳步。
林月璃心中了然。原來沈墨與星族之間也有一段過往??磥磉@個世界的恩怨情仇,遠比她想象的更加復雜。
走了大約一個時辰,他們來到一片空曠的石林前。石林中央矗立著一塊巨大的黑色石碑,上面刻滿了扭曲的符文,在血月下散發(fā)著幽幽的黑氣。石碑周圍散落著許多白骨,頭骨上都帶著驚恐的表情。
“這里是‘遺忘祭壇’,” 沈墨指著石碑說,“智慧之芒的線索,就在這石碑里。不過,要解讀石碑上的符文,需要付出代價。”
“什么代價?” 夜闌警惕地問道。
沈墨笑了笑:“很簡單,獻上一點‘智慧’。也就是說,解讀符文的人,會永遠失去一段記憶?!?/p>
林月璃看著石碑上的扭曲符文,突然想起在星淚湖覺醒星軌之力時,腦海中涌入的那些信息流。或許,她的星軌之力能幫助解讀符文,而不必付出失去記憶的代價?
“讓我試試。” 林月璃走上前,伸出手輕輕觸摸石碑。一股冰冷的能量立刻順著指尖傳來,讓她一陣哆嗦。她閉上眼睛,調(diào)動體內(nèi)的星軌之力,嘗試與石碑上的符文產(chǎn)生共鳴。
剎那間,無數(shù)復雜的符文在她腦海中閃過,每一個符文都像一把鑰匙,試圖打開她記憶的大門。林月璃強忍著頭痛,用星軌之力構建出一個復雜的模型,試圖解析這些符文的結構。
“小心!” 夜闌和沈墨同時喊道。
林月璃猛地睜開眼,只見石碑上的符文正在瘋狂旋轉(zhuǎn),發(fā)出刺耳的尖嘯。一股強大的吸力從石碑中傳來,試圖將她的意識吸入其中!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記憶正在飛速流逝,實驗室的畫面、同事的笑臉、祖父的叮囑…… 都在逐漸模糊。
“月璃!” 夜闌不顧傷勢,猛地沖上前,將林月璃拉開。但已經(jīng)晚了,林月璃的眼神已經(jīng)變得有些茫然,她看著夜闌,張了張嘴,卻想不起他的名字。
“該死!” 沈墨咒罵一聲,拿出藍色火焰骰子扔向石碑,骰子在石碑上炸開,形成一道藍色火墻,暫時阻止了吸力?!八男擒壷μ?,無法抵抗遺忘祭壇的力量!”
夜闌抱住林月璃,看著她空洞的眼神,心中一陣劇痛。他能感覺到林月璃的記憶正在快速流失,那些他們共同經(jīng)歷的冒險、她眼中的星光、她嘴角的笑容…… 都在一點點消失。
“有沒有辦法救她?” 夜闌抬頭看向沈墨,眼中充滿了血絲。
沈墨皺著眉頭,看著石碑上依舊旋轉(zhuǎn)的符文:“有是有,不過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他看了看夜闌,又看了看茫然的林月璃,“用你的星族精血,暫時穩(wěn)固她的記憶。但這樣一來,你的傷勢會雪上加霜,甚至可能……”
“我做!” 夜闌毫不猶豫地打斷他,拿出短劍劃破自己的手掌,將帶著銀色光芒的精血滴在林月璃的額頭。
銀色的精血滲入林月璃的額頭,發(fā)出柔和的光芒。她的眼神逐漸恢復清明,看著夜闌手中的傷口,又看了看自己茫然的表情,終于想起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夜闌……” 林月璃的聲音帶著哭腔,“我的記憶……”
夜闌搖搖頭,勉強笑了笑:“沒事了,都回來了?!?但他眼中的疲憊與蒼白,卻無法掩飾。
沈墨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不知是羨慕還是感慨。他收起骰子,對兩人說:“符文的內(nèi)容我已經(jīng)記下了,智慧之芒就在血月妖森的最深處,‘萬魂窟’里。不過,那里關押著上古時期的兇魂,非常危險?!?/p>
林月璃看著夜闌虛弱的樣子,又看了看深不可測的妖森,心中再次涌起猶豫。但一想到夜闌為她付出的一切,她就堅定了決心。
“我們?nèi)ァ!?林月璃握緊拳頭,“無論有多危險,我們都要找到智慧之芒?!?/p>
夜闌看著她堅定的眼神,眼中露出欣慰的光芒。即使付出再大的代價,只要能看到她眼中的星光,一切都值得。
沈墨聳聳肩:“好吧,那就跟我來吧。希望你們到了萬魂窟,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有信心?!?他轉(zhuǎn)身再次朝妖森深處走去,酒紅色的長發(fā)在血月下飄動,如同指引他們走向未知命運的旗幟。
林月璃扶著夜闌,跟在沈墨身后,一步一步走向血月妖森的最深處。前方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危險的挑戰(zhàn),還是解開智慧之芒秘密的關鍵?無人知曉。但他們知道,只要彼此還在身邊,就有勇氣面對一切。
血月高懸,妖森寂靜,只有三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林間回蕩,訴說著這段跨越星辰的愛戀與冒險,還在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