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精舍不久,院門便被“砰”地一聲推開。林小蝶帶著四師兄孫明、五師兄李強和六師兄王猛闖了進來。
“喂!新來的!”林小蝶雙手叉腰,下巴微抬,一副理所當然的吩咐口吻,“本師姐大發(fā)慈悲,帶你去熟悉熟悉咱們鐵掌門的地盤!省得你以后連茅廁都找不到,丟師父的臉!”
她身后的孫明等人臉上帶著促狹的笑意,眼神閃爍,顯然并非善意。不遠處還有一位一臉微笑的大師兄陳俊。
云朗心中了然,平靜道:“有勞二師姐?!?/p>
林小蝶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孫明等人簇擁著云朗,看似熱情,實則隱隱形成包圍之勢。一行人并未走向演武場、傳功堂等弟子常去之處,而是七拐八繞,越走越偏,徑直朝著后山深處一片被濃密古木遮蔽的區(qū)域行去。
越靠近,空氣越發(fā)潮濕陰冷,鳥鳴聲也稀疏起來,四周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混合著腐葉和某種野獸氣息的味道。林間小徑上立著一塊半人高的石碑,上面用醒目的朱砂刻著兩個大字——“禁地”!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擅入者,門規(guī)嚴懲!”
云朗敏銳的耳力捕捉到前方孫明壓低的聲音:“小蝶,真要帶他進去?上次偷溜進去被掌門罰跪兩個時辰的教訓還不夠?萬一出事……”
林小蝶不耐煩地打斷,聲音帶著驕縱:“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們只在邊緣轉(zhuǎn)轉(zhuǎn),嚇唬嚇唬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包子,讓他知道得罪本小姐的下場!只要你們不說,誰知道?”
她回頭瞪了云朗一眼,故意提高音量:“愣著干什么?跟上!讓你開開眼,見識見識咱們鐵掌門的‘底蘊’!”說著,她帶頭撥開一叢茂密的藤蔓,率先鉆進了禁地范圍。孫明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只得硬著頭皮跟上,同時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
云朗眼神微凝,腳步卻未停。他倒要看看,這位二師姐要玩什么把戲。
禁地驚魂
踏入禁地,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參天古木遮天蔽日,虬結(jié)的藤蔓如同巨蟒垂落,地面上積著厚厚的腐殖層,踩上去軟綿綿的,空氣中那股野獸的腥臊氣更加濃重了。光線昏暗,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幾人踩踏枯枝敗葉的“沙沙”聲,顯得格外刺耳。
深入不過百丈,來到一小片相對開闊的林間空地。空地中央散落著幾塊布滿青苔的巨石。
林小蝶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雙手抱胸,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對著云朗揚了揚下巴:“喂,新來的小師弟!到了這兒,該懂點規(guī)矩了吧?”
孫明立刻會意,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說:“是啊小師弟,見了二師姐,怎么也得表示表示敬意吧?咱們鐵掌門的規(guī)矩,新入門的師弟,得給二師姐磕三個響頭,叫聲好師姐,以后才能得師姐關(guān)照!”
李強和王猛也圍了上來,隱隱堵住云朗的退路,臉上帶著看好戲的神情。
云朗站定,目光平靜地掃過幾人,最后落在林小蝶臉上,聲音清冷:“拜師禮已成,師父在上,長幼有序。跪拜之禮,不合規(guī)矩。若二師姐有事吩咐,直言便是?!?/p>
“規(guī)矩?”林小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尖利起來,“在這鐵掌門,我的話就是規(guī)矩!讓你跪,你就得跪!在天云城敢無視本小姐,進了門還敢頂撞?今天非得給你點顏色看看!”她在家被寵壞,在外被捧著,云朗的幾次無視和此刻的頂撞,讓她覺得顏面盡失,怒火中燒。
“動手!按住他!”林小蝶氣急敗壞地命令道。
孫明、李強、王猛三人對視一眼,同時朝云朗撲來。他們雖只是初入聚靈境,但三人聯(lián)手,拳腳帶風,氣勢洶洶。
云朗眼神一冷,身形不退反進!他并未動用驚濤掌,只是憑借灰胡子十年錘煉出的遠超常人的反應速度和基礎(chǔ)身法。只見他腳步一錯,如同滑溜的游魚,間不容發(fā)地避開李強抓來的大手,同時肩膀一沉,猛地撞在側(cè)面撲來的王猛肋下。王猛悶哼一聲,踉蹌后退。云朗順勢矮身,躲過孫明掃向下盤的腿鞭,一個旋身,手肘如槍,閃電般點向?qū)O明后腰要穴!
動作干凈利落,毫無花哨,完全是對力量和時機的精準把握!孫明只覺得腰間一麻,半邊身子瞬間酸軟,撲倒在地。
電光火石間,三人竟被云朗一招逼退兩個!
林小蝶看得目瞪口呆,又驚又怒:“廢物!你們……”
她的話音未落!
轟隆——!
空地邊緣一棵碗口粗的樹木轟然斷裂!一個龐大的黑影如同失控的戰(zhàn)車般撞開灌木,攜著腥風沖入空地!
那赫然是一頭身高近丈的巨猿!它通體覆蓋著鋼針般的銀灰色毛發(fā),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金屬般的冷光。一雙銅鈴般的巨眼赤紅如血,充斥著狂暴與憤怒。最駭人的是它那雙蒲扇般的大手,指尖烏黑發(fā)亮,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正是鐵掌門禁地中令人聞之色變的霸主——銀背鐵爪猿!看其體型和兇威,絕非尋常剛開靈智的小妖,其力量恐怕已接近御靈境!
巨猿顯然是被此處的動靜激怒了。它一眼就鎖定了離它最近的李強,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巨大的手掌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拍下!
“啊——!”李強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慘叫,整個人如同破麻袋般被拍飛出去,狠狠撞在一塊巨石上,“咔嚓”一聲脆響,不知斷了多少根骨頭,當場昏死過去,口鼻溢血。
“老五!”王猛目眥欲裂,怒吼著揮拳沖向巨猿。
巨猿看也不看,巨大的腳掌隨意一掃,如同踢開一塊石子。王猛胸骨塌陷,噴著血沫倒飛而出,步了李強的后塵。
瞬間重創(chuàng)兩人!空地上一片血腥!
“跑!快跑??!”孫明嚇得魂飛魄散,怪叫一聲,轉(zhuǎn)身就朝來路亡命狂奔,哪里還顧得上別人。
陳俊大師兄呢?他剛才還在外圍!只見這位大師兄在巨猿出現(xiàn)的瞬間,臉色“唰”地變得慘白如紙,眼中滿是驚恐。他反應倒是極快,在林小蝶還沒回過神時,他已一個箭步躥到林小蝶身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語速飛快地低吼:“小蝶快走!我去叫師父!”話音未落,他已猛地將林小蝶朝云朗的方向推了一把,自己則如同受驚的兔子,爆發(fā)出驚人的速度,頭也不回地朝著孫明逃跑的方向沖去,瞬間消失在密林之中!那“我去叫師父”的話,此刻聽起來無比諷刺。
“大師兄!你……”林小蝶被推得一個趔趄,站穩(wěn)后看著陳俊消失的方向,俏臉煞白,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被拋棄的恐懼!她一直信賴甚至有些依賴的大師兄,竟然在生死關(guān)頭毫不猶豫地丟下她獨自逃命!
此時,那銀背巨猿已解決掉兩個“挑釁者”,赤紅的雙眼帶著殘忍的戲謔,鎖定了場中唯一還站著的活物——林小蝶!它低吼一聲,帶著地動山搖的氣勢,一步踏出,巨大的陰影瞬間將林小蝶籠罩!
“不……不要過來!”林小蝶哪經(jīng)歷過這等恐怖,渾身抖如篩糠,大腦一片空白,平日里的驕縱蠻橫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懼。她想跑,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釘在原地動彈不得。眼看著那足以開碑裂石的巨掌帶著腥風當頭拍落,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趴下!”
一聲清喝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響!林小蝶只覺一股大力猛地撞在她的腰側(cè),將她狠狠撲倒在地,滾向一旁。正是云朗!
轟——!
巨猿的巨掌擦著林小蝶的衣角落下,狠狠拍在她剛才站立的地方!堅硬的泥土地面如同豆腐般被拍出一個深深的掌印,碎石泥土飛濺!
云朗推開林小蝶后,根本來不及喘息。巨猿一擊落空,狂怒更甚,粗壯的手臂橫掃千軍,帶著恐怖的破空聲朝他攔腰掃來!勁風撲面,刮得臉頰生疼!
避無可避!
云朗眼神一厲,體內(nèi)“驚濤掌”的運勁法門瞬間催動!他沉腰坐馬,吐氣開聲,雙掌交疊,迎著那橫掃而來的巨臂,全力推出!
“驚濤掌·疊浪式!”
嘭——!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巨響!云朗感覺自己的雙掌仿佛拍在了一堵急速移動的鐵墻上!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瞬間沖垮了他的防御!一股灼熱的氣血猛地涌上喉嚨,他悶哼一聲,整個人如同被攻城錘擊中,雙腳離地,向后倒飛出去!
“噗!”人在空中,一口鮮血已然噴出。后背重重撞在一棵大樹上,震得樹葉簌簌落下,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劇痛鉆心。
“小師弟!”林小蝶看到云朗吐血倒飛,嚇得尖叫出聲,心中那點被拋棄的怨憤和對云朗的厭惡,瞬間被巨大的恐慌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取代。她掙扎著想爬起來。
“走!帶著他們走!”云朗強忍著劇痛,朝林小蝶嘶吼。他掙扎著站起,抹去嘴角血跡,再次擋在巨猿和林小蝶之間。那根灰撲撲的沉星木棍不知何時已握在手中,橫在身前。棍身冰涼,似乎傳來一絲微弱的安撫感。
巨猿被云朗這一掌阻了一阻,更加暴怒。它沒想到這個小蟲子居然敢反抗,還讓它感到一絲疼痛(雖然微乎其微)。它放棄了林小蝶,赤紅的雙瞳死死鎖定了云朗,低吼著,巨大的身軀微微下伏,積蓄著更恐怖的力量,準備將這個礙事的蟲子徹底碾碎!
恐怖的殺意如同實質(zhì)的冰水澆遍全身,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云朗的心跳如擂鼓,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沖向頭頂,心口那沉寂的寧火印驟然變得滾燙無比!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悸動,一種被逼至絕境的狂暴意志,猛地沖破了理智的束縛!他體內(nèi)那被重重封印的玄火核心,似乎感應到了宿主瀕死的威脅,劇烈地搏動了一下!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帶著毀滅性高溫的氣息,不受控制地從云朗心口爆發(fā)開來!他皮膚下的金紅色紋路瞬間變得清晰可見,如同巖漿在薄冰下奔流!手中的沉星木棍似乎也微微震顫了一下!
“滾開!”云朗幾乎是憑著本能,雙目赤紅,對著再次撲來的巨猿,將體內(nèi)那股不受控制的灼熱洪流,連同驚濤掌的發(fā)力技巧,盡數(shù)灌注于雙臂,再次狠狠推出一掌!這一次,掌風不再是灼熱的氣浪,而是隱隱帶著一絲令人心悸的、仿佛能焚滅萬物的暗金色流炎!
驚濤掌!
吼——?!
那銀背鐵爪猿前沖的身形猛地一頓!赤紅的獸瞳中,狂暴的殺意瞬間被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無法言喻的驚恐所取代!它仿佛看到了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那暗金色的流炎氣息,帶著一種高等生命對低等存在的絕對壓制,讓它靈魂都在顫栗!
巨猿發(fā)出一聲充滿了恐懼的、近乎嗚咽的怪吼,巨大的身軀硬生生止住沖勢,甚至因為恐懼而后退了一步!它死死盯著云朗心口那若隱若現(xiàn)的金紅紋路和那根散發(fā)著奇異氣息的棍子,仿佛看到了天敵!再無半分兇戾,只剩下逃命的欲望!
它猛地轉(zhuǎn)身,撞斷幾棵小樹,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帶著恐懼的咆哮,頭也不回地沖進了密林深處,瞬間消失不見。只留下滿地狼藉和濃重的腥臊氣。
空地上一片死寂。只有林小蝶壓抑的啜泣聲和地上李強、王猛痛苦的呻吟。
云朗保持著出掌的姿勢,大口喘著粗氣。心口那爆發(fā)的灼熱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斂,寧火印青光急促閃爍,竭力修復著剛才強行引動玄火對心脈造成的沖擊。一股強烈的虛弱感和劇痛襲來,他眼前發(fā)黑,幾乎站立不穩(wěn),用沉星木棍死死拄著地面才沒有倒下。
余波與暗涌
“孽畜安敢!”一聲飽含驚怒的暴喝由遠及近!
掌門林振山的身影如同大鵬般從天而降,落在空地中央。他身后跟著臉色蒼白、氣喘吁吁的陳俊和孫明。顯然,陳俊“搬救兵”的速度并不慢。
林振山目光如電,瞬間掃過全場:重傷昏迷的李強、王猛,癱坐在地、淚痕未干的女兒,以及拄著棍子、嘴角帶血、臉色蒼白如紙卻依舊挺立如松的小徒弟。看到巨猿已然無蹤,他緊繃的心弦才稍松,但眼中的驚疑卻更甚。那銀背鐵爪猿的實力他再清楚不過,便是他親自出手也未必能輕易趕走,怎會突然退去?
他快步上前,先檢查了李強和王猛的傷勢,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好在二人雖傷重,但未致命。他立刻吩咐隨后趕來的弟子將兩人抬走救治。
目光轉(zhuǎn)向驚魂未定的林小蝶:“蝶兒,怎么回事?你們怎敢擅闖禁地?!”
林小蝶看到父親,委屈和后怕涌上心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指著陳俊和孫明:“是……是他們!還有大師兄!他們說要帶新師弟熟悉環(huán)境,結(jié)果……結(jié)果故意帶我們來這里!大師兄他……他丟下我自己跑了!”她此刻對陳俊的怨恨遠超過對云朗。
陳俊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連忙辯解:“師父!弟子冤枉!是……是二師妹非要帶小師弟來‘見識見識’,我們攔不住啊!弟子見勢不妙,第一時間就拼命趕去通知您了!絕無拋棄同門之心??!”他聲淚俱下,將責任全推給了林小蝶。
孫明也嚇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掌門饒命!是……是二師姐的主意!弟子不敢不從??!”
林小蝶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他們:“你們……你們?nèi)鲋e!”
林振山看著眼前一幕,心中早已明了七八分。他太了解自己女兒驕縱任性的脾氣,也清楚陳俊等人的小心思。他目光嚴厲地掃過陳俊和孫明,兩人如墜冰窟,噤若寒蟬。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直沉默不語的云朗身上。
“云朗,你說!究竟怎么回事?”林振山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云朗身上。陳俊和孫明眼中滿是哀求。林小蝶也緊張地看著他,眼神復雜。
云朗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心口的隱痛,聲音有些沙啞,卻清晰平靜:“回師父。弟子初入山門,不識路徑。師兄師姐們帶弟子熟悉環(huán)境,行至此地,弟子見此處幽深,一時好奇,提議進入一探。二師姐與幾位師兄勸阻未果,是弟子莽撞了。驚擾了妖獸,連累師兄受傷,皆是弟子之過,與二師姐、大師兄他們無關(guān)?!彼桃獗荛_了林小蝶等人的挑釁和逼迫,將“提議進入”的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
此言一出,林小蝶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云朗。她沒想到這個被她一再刁難的小師弟,竟然在生死關(guān)頭救了她,此刻還替她遮掩過錯?一股強烈的羞愧和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激,瞬間淹沒了她。
陳俊和孫明則是大大松了口氣,看向云朗的眼神充滿了意外和一絲慶幸,但陳俊眼底深處,那抹因云朗被掌門收徒而產(chǎn)生的嫉妒,此刻卻化作了更深的陰霾——這小子,不僅實力古怪,心機也不淺!他這是在收買人心!
林振山深深地看著云朗。少年臉色蒼白,眼神卻平靜坦蕩,沒有絲毫閃躲。林振山心知肚明,云朗在說謊。他太清楚自己女兒和這幾個弟子的秉性。但云朗選擇獨自承擔,既保全了同門顏面,尤其是林小蝶的顏面,又展現(xiàn)出了擔當。這讓他心中對這個新收的小徒弟,評價又高了幾分,同時那份對巨猿為何退去的疑云也更重了——難道真是人多勢眾嚇跑的?還是……他目光掃過云朗手中的沉星木棍和那依舊蒼白的臉色。
“哼!”林振山冷哼一聲,威嚴的目光掃視全場,“無論緣由,擅闖禁地,觸犯門規(guī),便是大錯!長空云朗,你身為新人,不知敬畏,莽撞行事,險釀大禍!罰你于后山思過崖面壁三日,抄寫門規(guī)百遍!林小蝶、陳俊、孫明、李強、王猛,禁足一月,罰俸三月,各自抄寫門規(guī)三百遍!再有下次,嚴懲不貸!”
他頓了頓,語氣森然:“記??!此地兇險,深處更有難以想象的妖獸蟄伏!鐵掌門坐落于此,亦有鎮(zhèn)守山門、防止妖獸禍亂周邊之責!今日之事,引以為戒!都給我滾回去反??!”
眾人如蒙大赦,連忙應聲。
“云朗留下?!绷终裆匠谅暤?。
待其他人相互攙扶著狼狽離去,林振山走到云朗面前,看著他蒼白的臉和嘴角未干的血跡,眼神復雜,低聲道:“你……傷得如何?”
云朗搖搖頭:“皮肉之傷,調(diào)息即可?!?/p>
林振山沉默片刻:“小蝶母親過世的早,為師獨自一人拉扯長大。加之對她過于寵溺,便造成今日驕縱的性格。”從懷中取出一本更薄、紙質(zhì)泛黃的古冊,塞到云朗手中,“此乃《鐵衣勁》心法殘篇。雖非本門頂尖,但強健筋骨、固本培元頗有奇效。你……好生參悟,莫要再莽撞?!边@算是他私下的補償和認可。
云朗接過:“謝師父?!?/p>
“去吧,思過崖清凈,正好養(yǎng)傷?!绷终裆綋]揮手,目光再次投向幽深的密林,眉頭緊鎖。那銀背鐵爪猿……到底為何退走?
夜色與微光
深夜,思過崖。
崖洞簡陋,僅有一石床一石桌。山風呼嘯,寒氣刺骨。
云朗盤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并未入睡。白日強行引動玄火的后遺癥仍在,心脈隱隱作痛,寧火印的光芒似乎又黯淡了一絲。他默默運轉(zhuǎn)著灰胡子教的粗淺調(diào)息法門,梳理著紊亂的氣息。
禁地中的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放:林小蝶的驕縱與恐懼,陳俊的虛偽與背叛,巨猿的恐怖與……對玄火的莫名恐懼。他攤開手掌,看著掌心殘留的擦傷,感受著心口那蟄伏的狂暴力量。那是一股什么樣的力量,為何實力恐怖如斯的巨猿會選擇逃跑?但無論如何變強!必須更快地變強!只有擁有足夠的力量,才能在這危機四伏的世界活下去,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才能……追尋師父和身世的真相。
他拿出《鐵砂掌譜·卷一》和《鐵衣勁》殘篇,就著微弱的月光翻閱。掌譜平平,但那《鐵衣勁》所述的行氣法門,似乎側(cè)重筋骨皮膜的錘煉與氣血的搬運,隱隱與他被玄火反復淬煉過的堅韌體質(zhì)有某種契合之處。
就在他沉浸于功法之中時,洞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云朗警惕地抬頭。
只見林小蝶提著一個食盒,有些別扭地站在洞口。她換下了白日那身鵝黃衣裙,穿著一身素凈的練功服,臉上還殘留著哭過的痕跡,眼睛有些紅腫。看到云朗看過來,她飛快地低下頭,腳尖無意識地碾著地上的小石子。
“給……給你?!彼曇艏毴缥抿?,將食盒放在洞口石桌上,不敢看云朗的眼睛,“里面……有傷藥,金瘡藥和活血散……還有……一點吃的。”她頓了頓,聲音更低,帶著前所未有的扭捏和真誠,“……白天……謝謝你救我……還有……替我說話?!闭f完,她像是完成了一件極其艱難的任務(wù),轉(zhuǎn)身飛快地跑掉了,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山道中。
云朗看著石桌上的食盒,又看向林小蝶消失的方向,沉默良久。山風依舊凜冽,心口的灼痛依舊存在,但在這冰冷的思過崖上,似乎有一絲微弱的暖意,悄然滋生。他走到石桌前,打開了食盒。里面除了藥品,還有幾塊尚有余溫的精致點心。
他拿起一塊點心,慢慢咬了一口。很甜。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云朗的目光再次投向山下鐵掌門的方向,眼神變得愈發(fā)沉靜而堅定。小師弟的路,才剛剛開始。大師兄的嫉恨,二師姐微妙的轉(zhuǎn)變,體內(nèi)的隱患,門中的暗流……這一切,都將是磨礪他這把“鈍刀”的磨石。他握緊了手中的沉星木棍,冰涼的觸感直透心底。前路漫漫,道阻且長,唯有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