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的消息傳的快。
寧國府下聘禮被打砸一事分說有云。
有同情有看笑話有調(diào)侃的。
總之,寧國府的臉丟盡了,連帶著榮國府都沒什么面子。
剛得知消息的賈赦,頓時氣急敗壞,點起了丁壯便要動手找回顏面。還是賈政攔下了,賈母命且打探清楚了再做打算。
不久,寧國府小廝證實竟是忠順王在搗鬼,賈家眾人沒再敢莽撞的動手了。
榮國府,榮禧堂
賈赦一改方才的雄風(fēng),捻須道:“此事牽涉甚大,萬不能輕舉妄動。忠順王爺素來與咱們家沒有瓜葛的,怎會偏要強(qiáng)收秦家之女?
珍哥兒也是糊涂,秦家那身份怎么,配的上寧國府正經(jīng)奶奶,偏他不知撞了什么邪,非要叫蓉哥兒娶回來!”
“事情已定,就莫要提了?!辟Z政嘆息著,心生恐懼。
這些年被忠順王欺壓的世族,不是只有他們賈家。
京城一半,誰沒吃過虧。
就連北靜王、南安王府名下營生買賣,同樣因忠順王搶客而損失慘重。
忠順王這么做的動機(jī)才是最重要的,可問題就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才更加讓人提心吊膽。
賈母沉吟良久。
寧國府怎么樣,她是不想插手太多去管,自有爺們兒處理。
可得罪的是忠順王爺,又擔(dān)心會殃及宮里的大孫女元春。
為個小官兒家的好看女孩毀掉元春前途,壞了賈家運道,極其不值得!
深思熟慮后,賈母覺得還是以大事為重,她平靜且無力說道:
“以前只將這樣的事兒當(dāng)笑話兒聽,畢竟王爺年輕是個愛頑的,總沒鬧出人命,不料想今兒輪到咱們家了。
要是寶玉他爺爺還在世,就算告到天家自然有一番道理,現(xiàn)在賈家在朝廷沒有根腳,我看事情就此作罷。
聘禮還未到,這門親也就作不得數(shù),既作不得數(shù)就是不相干的。
王爺搶個不相干的就隨他,又沒搶到咱們家姑娘。”
王夫人心生厭惡。
能讓寧國府不顧門當(dāng)戶對也要娶回家當(dāng)奶奶,甚至就連王爺聽聞此女子美色,不顧皇家體面搶的,必定是狐媚子!
狐媚子仗著生得標(biāo)致,最能惹事生非,那趙姨娘就是府里最好的證明。
這樣的禍害當(dāng)真嫁去寧國府還不定,惹出更多的麻煩,禍害精就給忠順王正好。
一個風(fēng)流霸道王爺,一個孤星狐媚子,豈不是絕配,她撥動著佛珠,點頭惋惜道:
“所謂福禍相生,個人有個人的命數(shù),秦家女也是個苦命的,打小兒就被遺棄,本能嫁給蓉哥兒享福,卻不想又被搶去當(dāng)奴婢。"
長輩們只在嘆息。
邊上還有三個釵環(huán)裙襖都是一樣妝飾的女孩兒,以及臉蛋圓乎乎頗有福相的少年公子哥兒。
她們湊在一塊兒,悄聲談?wù)撝翼樛醯陌响?,這比戲上演的壞蛋,書上看的奸賊還厲害十倍。
…
親王府,武英殿。
“腿抬高,就是這樣?!?/p>
“怕疼你就含緊了?!?/p>
紅纓嘴里咬著短棍小臉兒時紅時白,偷偷瞄見王爺手里的皮鞭,整個嬌軀為之一顫。
王爺教她的這些動作疼是一回事兒,最難為情的是不雅觀,不是把腿兒貼在柱子上抬高,便是兩條腿分開貼在地面成一字型。
但王爺那么器重自己,還賜了名兒,說什么她也要咬牙完成王爺給的任務(wù)。
紅纓支支吾吾,用力點頭:“王爺,你在用力些,紅纓受得住?!?/p>
“……”這丫鬟莫不是有受虐傾向呢,李洵微微蹙眉,左手抬著她的長腿兒,右手里的小皮鞭不知舉了幾次,用來嚇唬紅纓,就是沒落下去過。
嚴(yán)師出高徒嗎,李洵前世在海外當(dāng)過雇傭兵,學(xué)過格斗技、蒙古摔跤,散打、雜七雜八的、他打算教紅纓些能防身應(yīng)急用的。
可這小丫鬟身子實在太僵硬了,跟條死魚一樣,毫無韌性。
故此打算先給她練練基本功。
開開筋骨。
李洵查過,紅纓的身世算相當(dāng)干凈,所謂的干凈就是無親無故,不會受親情束縛,能忠心聽話。
她自小就被太監(jiān)買進(jìn)宮里,發(fā)配到浣衣局,雖生得頗為乖巧,卻有些憨真,不懂得攀高枝。
那些嫉妒她容貌的宮娥聽聞囂張跋扈的忠順王年滿十五要出皇宮立府。
皆時會挑選一批宮女去王府伺候,于是合盟把紅纓選了出去。
李洵之所以打算培養(yǎng)她,正是因為,身邊沒幾個能用的心腹。而且女孩兒的身份,也方便紅纓自由進(jìn)出后宅。
眼見紅纓雙腿顫的厲害,臉色發(fā)白,疼得嘴里的短棍生生咬出齒印來,李洵一發(fā)狠,丟掉皮鞭,雙手按住她的腿兒慢慢兒用力抬高。
“給本王抬直了!今兒練不好的話,哼,罰你扎整晚馬步?!?/p>
“啊……王爺,紅纓能、能受住?!?/p>
李洵這里正到了關(guān)鍵時刻。
哼哈大將劉長史急忙走來,瞥見這場景和對話,頓時就想偏了,暗道還是王爺花樣兒多:“王爺,宮里戴公公來了!”
“那老貨來本王府里作什么,本王沒空搭理?!崩钿^也不回皺眉道。
劉長史頓了頓,"戴公公說,他帶了太上皇口諭。"小心翼翼看了看李洵的表情,猜測道:
“下官猜測,必定是寧國府的事兒,傳到太上皇的耳朵里了?!?/p>
“真是麻煩,一個破奴婢也值得驚動父皇?”聽聞是老皇帝有話,李洵才百般不愿意的打算去見戴權(quán),臨走時不忘招來幾個婢女負(fù)責(zé)給紅纓壓腿兒。
李洵一走,紅纓整個人都軟在地上,跟坨爛泥仿佛,她臉色煞紅,憋了好久的氣兒,才羞澀跟別的婢女姐姐說,想要去如廁。
就在正殿里,戴權(quán)在門口站著,老遠(yuǎn)兒看見李洵便躬身請安,一張老臉像爛菊花一樣笑的燦爛無比:
“哎喲喲,我的小王爺,許久不見,您愈發(fā)豐神俊朗!"
“少跟本王花馬吊嘴?!崩钿哌^去,不客氣的扯了扯他花白的鷹眉,遂信步走進(jìn)正殿,大馬金刀坐在虎皮高凳之上。
戴權(quán)含著笑緊跟進(jìn)去,李洵不耐煩的揮揮手:“本王還有事要忙,有什么話趕緊說。”
戴權(quán)笑道:"奴才哪敢打擾王爺您的正事兒?實在是奉了太上皇口諭。”說著垂手肅然,面向皇宮位子站立。
李洵不得不起身站在他下頭,面無表情,拱手道:“兒臣在!”
戴權(quán)傳達(dá)太上皇的話,“著忠順親王李洵,急速進(jìn)宮!若敢遲一點,朕打折他的腿。"
從這口氣來看,太上皇確實很生氣,李洵皺眉,按理只是搶了個不打緊的民女,哪怕教訓(xùn)了賈蓉,他老人家護(hù)犢子也不會管。
除非是,有人在老皇帝耳邊訴苦了,礙于面子和舊臣體面,才不得不給個交代,著命自己進(jìn)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