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的月光被云層遮了大半，葉昊跨出洞口的瞬間，靴底碾碎了一截枯枝。
碎響驚得林子里夜鳥撲棱著翅膀竄上天空，卻又在半空猛地頓住——它們的羽毛根根豎起，竟不敢再往這方向多飛半寸。
他站在原地，任由山風掀起衣擺。
腕間金核的溫度透過皮膚滲進血脈，丹田處翻涌的元力像活物般在四肢百骸游走。
被廢去修為那日的劇痛突然浮上心頭：父親冰冷的掌印按在他后心，玄鐵鎖魂鏈穿透經(jīng)脈時的灼痛，趙陽站在臺階上勾著嘴角說"廢物就該滾出宗門禁地"，蘇瑤用繡著牡丹的帕子掩住口鼻，連個眼神都不屑施舍。
"他們還沒跑遠。"葉昊低笑一聲，聲音里裹著淬了冰的銳芒。
果然，前方二十丈外的灌木叢突然發(fā)出窸窣響動。
趙陽的玄鐵劍先撞開枝葉露了出來，他臉色青白，額角汗?jié)竦乃榘l(fā)黏在臉上，再后面是蘇瑤，金步搖歪在鬢邊，珠釵上最后一顆東珠不知落在哪里，露出光禿禿的銀托。
"葉...葉少。"趙陽的聲音發(fā)顫，玄鐵劍卻慢慢抬起，劍尖直指葉昊咽喉。
他余光瞥見蘇瑤退到自己身側(cè)，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方才那道帝威壓得他幾乎跪下去，可若真就這么逃了，往后在宗里還怎么立足？"聽說你在里面得了大機緣？"他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正好，師兄替你檢驗檢驗。"
葉昊望著他發(fā)抖的手腕，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演武場。
那時他還是武徒巔峰，趙陽不過武者初期，卻仗著是大長老親傳，總愛找借口"指點"他。
有次用玄鐵劍挑飛他的木劍，劍尖抵著他心口說："就你這廢柴，也配當少主？"
"檢驗？"葉昊指尖輕輕撫過腕間金核，"好啊。"
話音未落，趙陽的玄鐵劍已裹著罡風劈來。
這一劍他用了十成力，劍身上躍動著赤紅色元力——正是武者中期才能施展的"赤焰斬"。
劍氣割破空氣的尖嘯里，他看見葉昊連步法都沒換，只是抬手在面前虛畫了個圓。
一層淡金色光罩突然浮現(xiàn)，玄鐵劍砍在上面，竟像砍進了棉花里。"叮"的一聲輕響，趙陽虎口發(fā)麻，玄鐵劍幾乎拿捏不住。
更駭人的是那光罩，被劍刃劈中的地方泛起漣漪，竟順著劍身反震回一股熱流——他的元力竟被光罩吸走了小半！
"這不可能！"趙陽踉蹌后退兩步，玄鐵劍"當啷"砸在地上。
他看見葉昊眼中有金光流轉(zhuǎn)，那光比剛才山洞里射出的還要灼人，"你...你才恢復多久？
怎么可能..."
"因為你從來沒把我當人看。"葉昊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腳下的青草就蔫下去一片——那是他刻意收斂的帝脈威壓。
他停在趙陽面前三尺處，垂眸望著這個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大師兄，"所以你不知道，被廢的那天晚上，我在宗門外跪了整夜。
雪落進鎖魂鏈的傷口里，我數(shù)著更鼓想，等我能站起來的那天..."
"夠了！"蘇瑤突然尖聲打斷。
她不知何時繞到了葉昊左側(cè)，袖中滑出一對金鈴。
那金鈴表面刻著詭異紋路，隨著她甩動手腕，發(fā)出刺耳鳴響——竟是用千年寒蟬的蟬蛻混著金精鍛造的"迷魂鈴"。"趙陽！
他不過是虛張聲勢，我們聯(lián)手！"
葉昊側(cè)頭瞥向她，金鈴的聲波撞在他身周光罩上，像石子投入深潭，連水紋都激不起來。
蘇瑤的臉色瞬間煞白——她這對鈴鐺，連武王境的高手都會被擾亂心智，怎么到這廢人身上就...
"你也配提聯(lián)手？"葉昊突然抬手指向她。
一道金光從他指尖射出，直取蘇瑤咽喉。
她本能地偏頭躲避，那金光卻像長了眼睛，擦著她耳尖劃過，"嗤"地釘進身后樹干。
蘇瑤顫抖著摸向耳朵，指腹沾了血——不是被劃傷的，是耳后傳來的刺痛。
她順著金光方向望去，只見樹干上嵌著顆米粒大的金粒，正緩緩滲出血珠——那是她方才因恐懼崩裂的耳后靈脈！
"你...你動了我的靈脈？"蘇瑤聲音發(fā)飄，后退時被樹根絆倒，跌坐在地。
她終于想起三個月前在宗內(nèi)演武場，自己曾用淬毒的銀簪劃破葉昊的靈脈，當時笑著說"廢物的靈脈，留著也是浪費"。
"以眼還眼。"葉昊的聲音冷得像冰錐，"但我比你仁慈。"
趙陽突然從地上撿起玄鐵劍，拼盡全力朝葉昊后心刺去。
他紅著眼，嘴里罵罵咧咧："去死吧！
你這撿了狗屎運的雜種——"
話沒說完，他的劍再次被光罩彈開。
這一次光罩不再只是防御，淡金色的紋路突然活了過來，如靈蛇般纏上玄鐵劍。
趙陽只覺掌心一燙，玄鐵劍"啪"地掉在地上，劍身上竟多了道焦黑的痕跡——那是被光罩里的能量灼燒的。
"我在空間里領(lǐng)悟的，不只是力量。"葉昊彎腰撿起玄鐵劍，指尖劃過劍刃，"還有如何讓荒蕪之地的能量，變成最鋒利的刀。"他抬眼看向趙陽，"你總說我是廢人，可你知道嗎？
那處被宗里遺棄的荒蕪之地，是我偷偷去了三年。
那里的碎石、枯藤、連風里的沙粒，都在教我怎么活下來。"
他手腕輕振，玄鐵劍突然爆發(fā)出刺目金光。
趙陽和蘇瑤同時被這光芒刺痛眼睛，等再睜眼時，只見葉昊將劍指向天空。
"看。"他說。
整片林子的草木突然開始發(fā)光。
原本蔫黃的野菊舒展花瓣，枯枝抽出新芽，連地上的碎石都泛起溫潤的光澤——那是荒蕪之地的能量被他喚醒了。
這些能量如游龍般匯入他掌心的玄鐵劍，劍身上浮現(xiàn)出"帝脈"二字的金紋。
"這是...武帝的傳承？"趙陽癱坐在地，聲音里再無半分狠戾。
葉昊沒有回答。
他揮劍斬出，一道金色光柱撕裂夜空。
光柱所過之處，趙陽的玄鐵劍被劈成兩截，蘇瑤的迷魂鈴碎成金粉，連他們腳下的土地都被犁出半尺深的溝壑。
趙陽被氣浪掀飛五丈，撞在樹上又重重摔下。
他吐著血抬頭，正看見蘇瑤同樣狼狽地趴在草叢里，金步搖徹底散了，滿頭青絲披散，哪還有半分"大陸第一美人"的模樣。
"為什么不殺我們？"蘇瑤咳著血問，聲音里帶著哭腔。
葉昊轉(zhuǎn)身走向林子深處，月光重新灑在他肩頭。
他沒有回頭，只留下一句話："殺你們，臟了我的劍。"
走了大約半里地，他突然停住腳步。
夜風里飄來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氣，像極了空間里那座武帝石碑上的紋路。
他閉上眼睛，能清晰感知到東南方有股溫暖的力量在召喚，像是母親的手，又像是...新的開始。
"武帝么。"他低笑一聲，加快了腳步。
林子里的蟲鳴重新響起，卻再不敢靠近他五步之內(nèi)。
遠處，趙陽和蘇瑤的呻吟漸漸被風聲淹沒，而葉昊的身影，正朝著那縷神秘的香氣，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