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楚王——當(dāng)時還是太子的夏明昭站在祭壇前,腳下躺著七具身穿星官服飾的尸體。
夏無咎持劍闖入,卻被突然出現(xiàn)的黑袍人偷襲。
畫面最后,夏無咎將染血的玉璧塞給竹隱,嘴唇開合間分明是"歸元宗"三字...
"父王他...用活人祭煉長生術(shù)?"
夏夕遲如墜冰窟。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畫面里那個黑袍人結(jié)印的手法,分明是歸元宗"九轉(zhuǎn)還魂訣"的起手式!
水幕突然劇烈波動。
楚王似乎被激怒,長戟上黑霧暴漲,竟化作九條黑龍撲向光罩。
云逸的困龍陣接連破碎,風(fēng)行拉著受傷的云逸急退,卻仍被一條黑龍擦過背脊,頓時皮開肉綻。
"來不及了..."
竹隱突然推開夏夕遲,咬破指尖在虛空畫出血符,"借你靈力一用!"
夏夕遲會意,立刻將手掌貼在他后心。
竹隱畫出的血符吸收兩人靈力后金光大盛,竟在空中凝成實體玉璧的虛影。
楚王見狀竟露出驚恐之色,九條黑龍調(diào)轉(zhuǎn)方向撲向玉璧。
"就是現(xiàn)在!"
云逸突然擲出掌門令牌。
令牌與玉璧虛影相撞,爆發(fā)出的強光讓所有人短暫失明。
等夏夕遲恢復(fù)視力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在皇陵外的密林中,竹隱昏迷不醒地靠在他肩上,云逸和風(fēng)行正在不遠處調(diào)息。
"空間轉(zhuǎn)移符..."
風(fēng)行齜牙咧嘴地給云逸包扎,"幸虧大師兄偷了老頭子的令牌。"
夏夕遲剛要說話,懷中玉璧碎片突然發(fā)熱。
九塊碎片自行拼合,投射出的光點在地圖上移動,最終停在...
"玄冰淵?"云逸臉色驟變,"歸元宗禁地?"
風(fēng)行吹到一半的口哨硬生生憋了回去:"好家伙,咱們這是要回去抄老家???"
竹隱此時悠悠轉(zhuǎn)醒,看到光點位置后瞳孔微縮:"夏無咎當(dāng)年...就是從玄冰淵帶回的玉璧..."
夏夕遲低頭看他,發(fā)現(xiàn)那顆朱砂痣又恢復(fù)了原本的艷紅,但細看之下,邊緣多了圈極淡的金邊。
靈犀相連處傳來細微波動,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竹隱與夏無咎的契約,或許從一開始等待的就是他這個"后來者"。
夜風(fēng)掠過樹梢,帶著初秋的涼意。
夏夕遲將外袍裹在竹隱身上,指尖無意觸到對方冰涼的手腕。
竹隱沒有躲開,反而輕輕回握,月光下,兩人交疊的手腕內(nèi)側(cè)同時浮現(xiàn)出淡淡的龍鱗紋路,一閃即逝。
云逸突然咳嗽一聲:"要溫存回去再說。"
他指著遠處升起的信號焰火,"禁軍搜山了。"
風(fēng)行已經(jīng)麻利地收好機關(guān)器具,聞言笑嘻嘻湊過來:
"小師弟,你們那個靈犀共鳴能不能教教我們?剛才那招太管用了..."
竹隱耳尖瞬間通紅,甩手一道竹葉鏢釘在風(fēng)行腳前。
夏夕遲大笑著背起他,霜天曉劍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劍柄上不知何時多了道細如發(fā)絲的金線,正與竹隱眼角的朱砂痣遙相呼應(yīng)。
密林的夜色濃得化不開。
夏夕遲背著竹隱疾行,耳邊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踩碎枯枝的脆響。
背上的人輕得不可思議,仿佛只剩下一把骨頭,唯有透過衣衫傳來的微弱心跳提醒著他——竹隱還活著。
"放我下來..."
頸側(cè)傳來微弱的氣流,竹隱的聲音像風(fēng)中殘燭,"我能走..."
夏夕遲非但沒松手,反而將人往上托了托。
竹隱的下巴磕在他肩頭,發(fā)間青玉簪不知何時松脫了,幾縷散發(fā)掃過他的脖頸,帶著淡淡的血腥氣和竹葉清香。
靈犀相連處傳來細微波動,夏夕遲"看"到竹隱此刻的思緒——既貪戀這份溫暖,又為這份依賴感到羞恥。
"省點力氣。"
夏夕遲故意用額頭蹭了蹭對方冰涼的耳尖,"當(dāng)年你背著我逃出狼群時,我可沒這么啰嗦。"
靈犀那端突然泛起漣漪。
一段不屬于夏夕遲的記憶浮現(xiàn):三百年前的雪夜,少年竹隱背著受傷的夏無咎在宮墻間飛掠,身后是追兵的火把長龍。
記憶中的夏無咎也是這樣,明明失血過多嘴唇發(fā)白,還要嘴硬說放我下來。
"那時候..."
竹隱的聲音突然卡住。
夏夕遲感到后背一熱,有液體浸透了衣衫。
他猛地停步,在云逸舉起的符咒微光中,看見自己肩頭染了一片暗紅。
"找地方休整。"
云逸劍鋒掃過路邊灌木,露出個隱蔽的山洞,"風(fēng)行在洞口布了障眼法。"
洞內(nèi)潮濕陰冷。
夏夕遲小心翼翼地將竹隱放在平整處,剝開被血黏住的衣衫時,手指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那道橫貫胸口的舊傷完全崩裂,像張猙獰的嘴,邊緣泛著詭異的黑氣。
"楚王的噬心訣..."
云逸倒吸涼氣,從袖中取出個白玉瓶,"先用雪蓮丹穩(wěn)住心脈。"
夏夕遲接過藥丸,卻見竹隱別過臉去。
通過靈犀,他感受到對方近乎執(zhí)拗的自厭——活了三百年的歸元宗長老,竟要小輩來救。
這情緒太過強烈,甚至激起夏夕遲心口一陣刺痛。
"逞什么強。"
夏夕遲捏住他下巴,不由分說將藥丸抵在他唇間,"三百年前你沒攔住夏無咎,現(xiàn)在又要丟下我?"
竹隱瞳孔驟縮。
這句話像柄利劍,精準(zhǔn)刺中最柔軟處。
他機械地吞咽藥丸,喉結(jié)滾動時,夏夕遲瞥見他頸側(cè)浮現(xiàn)出淡金色的紋路——與心口傷疤處的蟠龍印記如出一轍。
"你...!"
"別看..."竹隱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夏夕遲卻已俯身湊近,借著符咒微光看清那些紋路
——那分明是夏氏皇族特有的龍紋,只是邊緣多了圈竹葉狀的花紋,像是某種烙印。
靈犀相連處突然掀起驚濤駭浪。
無數(shù)記憶碎片如利箭射來:
少年竹隱跪在祠堂,夏無咎的劍尖挑開他衣領(lǐng),蘸血的玉佩烙在鎖骨...劇痛中聽見"以爾血肉為引,待吾血脈喚醒"...然后是三百年的等待,三百年的孤寂...
"原來如此..."夏夕遲聲音發(fā)顫。
他解開腰間玉佩按在竹隱心口,龍紋與玉佩嚴絲合縫。
金光乍現(xiàn)中,竹隱突然弓起身子,發(fā)出痛苦的悶哼。
"你做什么!"
云逸要來阻攔,卻被風(fēng)行拽住。
他搖搖頭,指向兩人交疊的手——夏夕遲的靈力正通過玉佩源源不斷注入竹隱體內(nèi),那些黑色煞氣如遇驕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竹隱在劇痛中陷入幻覺。
恍惚間又回到那個雨夜,夏無咎將染血的玉璧塞給他,嘴唇開合卻聽不清話語。
他拼命去抓那片衣袖,抓住的卻是夏夕遲的手。
現(xiàn)實與記憶重疊,他忽然分不清眼前人是誰。
"殿下..."
他無意識地用上舊稱,"這次...別走..."
夏夕遲渾身一震。
靈犀那端傳來的孤寂與眷戀如此赤裸,像把燒紅的刀捅進胸腔。
他低頭看著竹隱慘白的臉,忽然明白那三百年的等待是何等殘忍
——守著個死人的承諾,等一個或許永遠不會來的轉(zhuǎn)機。
"我在。"
他握住竹隱冰涼的手指,輕輕抵在自己心口,"感覺到了嗎?這次換我守著你。"
竹隱眼睫顫動,那顆朱砂痣在暗處紅得驚心。
當(dāng)他再度睜眼時,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他凝視夏夕遲許久,突然伸手撫上對方臉頰,指尖描摹著眉骨的輪廓,像是在確認這不是又一個幻夢。
"不一樣..."
竹隱輕聲道,"你的眉峰...比他鋒利。"
這句話像把鑰匙,咔噠一聲打開某道心鎖。
夏夕遲突然抓住他手腕,將人半抱起來。
在云逸尷尬的干咳聲中,他額頭抵著竹隱的,呼吸交錯:"你看清楚,我是夏夕遲,不是誰的替身。"
竹隱竟低笑起來。
他忽然發(fā)力翻身,將夏夕遲反壓在石壁上,動作利落得根本不像傷員。
月白長衫滑落肩頭,露出心口完整的龍紋印記:
"三百年...我等的是夏氏血脈喚醒契約..."
他指尖點上夏夕遲心口,
"但留下來...是因為這里住進個莽撞的小皇子。"
夏夕遲心跳如雷。
竹隱的吐息近在咫尺,那顆朱砂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他剛要湊近,洞口突然傳來風(fēng)行的怪叫:"哎喲我的機關(guān)被觸發(fā)了!大師兄快去看看!"
云逸的嘆息聲漸行漸遠:"...演技浮夸..."
旖旎氣氛蕩然無存。
竹隱耳尖通紅地退開,卻被夏夕遲拽回懷里。
年輕皇子笑得狡黠,就著擁抱的姿勢給他輸靈力:"跑什么,傷還沒好。"
"......"
竹隱掙了掙沒掙脫,索性靠在他肩頭。
靈犀相連處不再有激烈波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暖的平靜,像雪后初晴的陽光。
洞外隱約傳來風(fēng)行的聲音:"...賭三兩銀子,小師弟絕對偷親了..."
"十兩。"
云逸的語調(diào)罕見地輕快,"我賭是竹隱先生主動。"
竹隱抓起塊碎石擲向洞口,換來兩聲夸張的慘叫。
夏夕遲大笑,胸腔震動傳到相貼的肌膚,激起一陣微妙的酥麻。
他忽然想起什么,從懷中取出霜天曉短劍。
劍柄上的金線果然與竹隱眼角的朱砂痣遙相呼應(yīng),在黑暗中泛著微光。
"劍靈認主了。"
竹隱輕觸金線,"它現(xiàn)在承認你是第二任主人。"
夏夕遲翻看短劍,忽然在劍格內(nèi)側(cè)發(fā)現(xiàn)極小的刻字——"隱"與"遲"字交纏成結(jié)。
他心頭一熱,正欲開口,洞口符咒突然閃爍示警。
云逸閃身入內(nèi),臉色凝重:"禁軍帶著噬靈犬。"
風(fēng)行緊隨其后,手里捧著個羅盤狀機關(guān),指針正瘋狂旋轉(zhuǎn)指向竹隱。
"你身上有追蹤印記。"
云逸劍尖輕點竹隱心口龍紋,"夏氏血脈的標(biāo)記。"
竹隱臉色驟變。
夏夕遲已經(jīng)撕下衣袖包扎他傷口:"能屏蔽嗎?"
"有倒是有..."
風(fēng)行撓頭,"需要施術(shù)者至親之血做引..."
夏夕遲毫不猶豫地劃破手掌。
鮮血滴在風(fēng)行展開的符紙上,立刻被吸收得一滴不剩。
風(fēng)行手法嫻熟地折成紙鶴,念念有詞后往洞口一拋——紙鶴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際。
"暫時引開了。"
云逸收起長劍,"但去歸元宗的路被封鎖了。"
竹隱突然撐著石壁站起來。
他指尖凝聚靈光,在空中繪出玉璧投影的地圖。
光點確實指向玄冰淵,但路徑上多了個紅點——正是他們此刻所在的山洞。
"不對..."竹隱眉頭緊鎖,"地圖在變化..."
夏夕遲湊近細看,突然發(fā)現(xiàn)紅點正沿著某種軌跡移動。
當(dāng)紅點與代表玄冰淵的光點重合時,整個投影突然翻轉(zhuǎn),浮現(xiàn)出地下暗河的路線圖。
"是水路!"
風(fēng)行拍大腿,"沿著暗河可以直接穿過護山大陣!"
云逸卻盯著竹隱:"你靈力撐得住潛水術(shù)嗎?"
竹隱尚未回答,夏夕遲已經(jīng)握住他的手:"我們一起。"
靈犀相通處泛起暖意,他忽然明白為何自己靈力與竹隱如此契合
——那龍紋契約本就是為雙修之法準(zhǔn)備的,兩人靈力交融時,效果遠勝單獨施術(shù)。
"走吧。"
竹隱反握住他的手,力道很輕卻堅定。
夏夕遲怔了怔,這是竹隱第一次主動與他十指相扣。
洞口月光如水,照著兩對身影。
云逸自然地扶住受傷的風(fēng)行,而夏夕遲感覺掌心被輕輕撓了一下。
他轉(zhuǎn)頭看見竹隱側(cè)臉浸在銀輝里,那顆朱砂痣艷如紅豆,嘴角噙著極淡的笑意。
靈犀那端傳來清晰的思緒:
『三百年來,第一次覺得...活著真好?!?/p>
夏夕遲將交握的手舉到唇邊,在指節(jié)落下一吻。
霜天曉劍在腰間微微發(fā)燙,劍柄金線與朱砂痣同時亮起,像兩顆遙相呼應(yīng)的星辰。
······
暗河的水比想象中更冷。
夏夕遲掐著避水訣,手指與竹隱緊緊相扣。
靈犀相連處傳來穩(wěn)定的靈力循環(huán),勉強抵御著刺骨的寒意。
借著避水珠的微光,他看見竹隱蒼白的側(cè)臉——那顆朱砂痣在幽暗水底依然鮮艷如血,像一盞指引他的燈。
"前面有光。"
領(lǐng)路的云逸傳音入密。
夏夕遲瞇起眼,果然看見遠處隱約的藍光,那是歸元宗護山大陣特有的靈光。
就在這時,腰間玉佩突然發(fā)燙,燙得他險些松了避水訣。
靈犀那端傳來竹隱的警示:
『有東西在靠近?!?/p>
水流突然變得湍急。
一條巨大的黑影從他們頭頂掠過,帶起的水流將四人沖散。
夏夕遲在翻滾中死死抓住竹隱的手,瞥見那是一條足有船桅粗的蛟龍,但本該瑩白的鱗片卻泛著詭異的黑氣。
"噬靈蛟!"
風(fēng)行在氣泡中驚呼,"它怎么會被魔氣侵蝕?"
蛟龍轉(zhuǎn)頭撲來時,夏夕遲看清它眼眶中跳動的幽綠火焰
——與皇陵祭壇上的黑燈如出一轍。
這認知讓他胸口如遭重擊:父王的手,竟已伸到了歸元宗?
霜天曉短劍在水中嗡鳴。
夏夕遲將竹隱推到一塊礁石后,自己迎向蛟龍。
劍鋒劃過蛟龍鼻尖時,他忽然福至心靈,咬破舌尖將血噴在劍身。
鮮血沒有散開,反而被劍刃吸收,霎時間寒光大盛,整條暗河竟開始結(jié)冰!
"這是...認主血祭?"
竹隱的聲音在靈犀中響起,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
夏夕遲自己同樣震驚——這把劍是十五歲生辰時父王所賜,當(dāng)時只說"見此劍如見孤",卻從未提及它有如此威能。
蛟龍被冰晶困住的剎那,云逸的劍光如銀河傾瀉,精準(zhǔn)刺入其逆鱗。
風(fēng)行同時擲出三枚銅錢狀的機關(guān),在蛟龍口中爆開刺目金光。
借著這間隙,四人拼命游向光源處。
沖出水面時,夏夕遲的肺像被火燒過。
他們落在個潮濕的巖洞里,頭頂鐘乳石滴落的水珠在潭面激起細碎漣漪。
遠處石壁上刻著"玄冰禁地"四個朱紅大字,字跡邊緣結(jié)著薄霜。
"這里不對勁。"
云逸擰著衣擺的水,"守淵弟子呢?"
夏夕遲正要開口,突然被竹隱捂住嘴。通過靈犀傳來急促的警示:『有人用著歸元宗的斂息術(shù)。』幾乎同時,石壁陰影里走出個佝僂身影——灰白頭發(fā),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