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完一天的課,溫以寧整個人都感覺被吸干了精氣,這個世界上為什么要有上班上學這種東西……
“寧寧,要不要出去玩~”林小滿推開她房門探出頭來
“去哪~”有氣無力的翻轉了一下身體
“好地方!”林小滿滿臉神秘兮兮的說。
當溫以寧被林小滿強行拖出宿舍時,整個人還處于"靈魂出竅"狀態(tài)。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她打了個哈欠,"我現(xiàn)在只想睡覺……"
林小滿神秘一笑,從包里掏出一張傳單:"'夜鶯'清吧,今晚好多帥哥!"
“夜鶯”清吧的燈光像融化的黃油,黏糊糊地裹在每一張年輕躁動的臉上。溫以寧縮在卡座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嵌進沙發(fā)縫里。林小滿這個叛徒,騙她說是“放松小聚”,結果一腳踏進了法學院和美術系的聯(lián)誼修羅場。更糟的是,她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瘟神——謝無咎。他獨自坐在吧臺盡頭的高腳凳上,像一座不合時宜的冰山,黑色的襯衫袖口隨意挽起,露出手腕清晰的骨節(jié),指尖漫不經心地轉著一個威士忌杯,冰塊碰撞的輕響在一片喧鬧中顯得格格不入的冷清。
“驚喜不?”林小滿湊過來,得意地晃著腦袋,“陳墨師兄可是拍胸脯保證能把他拖下水!”
溫以寧只想掐死她。
臺上主持人夸張地揮舞手臂,敲定了今晚的酷刑:“老規(guī)矩!真心話大冒險——啤酒瓶指到誰,誰就是天選之子!輸家要么干杯,要么認罰,沒有第三條路!”
溫以寧閉上眼,祈禱厄運繞行。
墨菲定律永不缺席。
旋轉的啤酒瓶口帶著宿命般的精準,慢悠悠地停下,直直指向她的鼻尖。
“溫以寧!”全場爆發(fā)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歡呼,“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她幾乎是吼出來的,試圖用氣勢壓倒不安。
法學院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搶過話筒,鏡片后的眼睛閃著促狹的光:“請回答——在場所有人里,有沒有讓你心動的人?”
空氣瞬間凝固,無數(shù)道目光“唰”地一下,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吧臺那個孤高的身影上,又迅速轉回溫以寧臉上,充滿了期待和戲謔。
溫以寧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她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抬手指向吧臺后琳瑯滿目的酒柜:“有啊?!?/p>
眾人屏息。
“我最愛那瓶藍標的龍舌蘭,”她聲音清脆,“可惜太貴買不起,只能遠觀不可褻玩,心痛得很?!?/p>
巨大的噓聲和哄笑聲幾乎掀翻屋頂。林小滿捂著臉笑得直抽抽。溫以寧表面鎮(zhèn)定,手心卻全是汗。
啤酒瓶再次被撥動,帶著所有人的期待瘋狂旋轉。溫以寧在心里默念:謝無咎謝無咎謝無咎……
瓶口帶著一股“如你所愿”的惡意,穩(wěn)穩(wěn)停在了謝無咎面前。
全場瞬間死寂,連背景音樂都仿佛識趣地調低了音量。主持人握著話筒的手有點抖:“謝…謝神,您選?”
謝無咎放下酒杯,杯底磕在吧臺發(fā)出清脆一響。他抬眼,目光穿過人群,沒什么溫度地落在溫以寧身上。
“大冒險?!?/p>
三個字,像冰珠砸在地上。誰敢給這位閻王爺出難題?
溫以寧腦子一熱,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猛地站起來搶過主持人手里的話筒,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報復性顫抖:“我出題!”
她迎著謝無咎沒什么波瀾的目光,清晰地說道:“請謝無咎同學,選一位在場的異性——”她故意頓了頓,嘴角彎起一個惡劣的弧度,“向她表白!必須真心實意,能打動對方才算過關!”
全場嘩然!這簡直是在閻王殿門口蹦迪!
謝無咎靜靜地看著她,那眼神深得像寒潭。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起身,離開吧臺,一步步朝她走來。高大的身影在迷離的燈光下投下壓迫性的陰影,雪松混合著淡淡威士忌的氣息隨著他的靠近變得清晰。溫以寧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想后退,腳卻像釘在了原地。
他在她面前站定,距離近得她能看清他襯衫領口一絲不茍的折痕。他沒有看其他人,目光只鎖在她臉上,帶著一種專注的審視,讓溫以寧頭皮發(fā)麻。
然后,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雜,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宣讀判決書般的平靜:
“根據(jù)《青藤大學非理性情感行為臨時管理條例》第零章第一條,”他的語調毫無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心動’被定義為一種由多巴胺、腎上腺素及苯乙胺等神經遞質異常分泌引發(fā)的短暫生理及心理反應,具有主觀性、盲目性及不可預測性。”
溫以寧:“……”
全場:“???”
“鑒于其違反邏輯常態(tài)、沖擊理性認知、并極易導致判斷力下降等副作用,”他繼續(xù)用那種討論學術問題的口吻,目光卻緊緊攫住溫以寧開始發(fā)懵的眼睛,“本人謝無咎,經過嚴謹?shù)娘L險評估與成本效益分析,最終裁定——”
他微微俯身,距離更近,溫以寧幾乎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拂過額發(fā)。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卻字字砸進她耳朵里:
“此項針對溫以寧同學產生的心動反應,風險等級:極高。失控概率:極大。潛在損失:不可估量。”
他頓了一秒,那雙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極快的東西掠過,快得讓人抓不住。
“然而,”他清晰地吐出最后兩個字,帶著一種近乎認命的決斷,“本人自愿放棄上訴權利,接受全部連帶責任?!?/p>
說完,他直起身,恢復了一貫的疏離,仿佛剛才那段驚世駭俗的“法律條文式表白”從未發(fā)生。留下一個死寂的全場和一個徹底石化、從耳根紅到脖子根的溫以寧。
不知是誰先倒吸了一口冷氣,緊接著,口哨聲、尖叫聲、拍桌狂笑聲轟然炸開,幾乎要掀翻清吧的屋頂!“牛逼!”“這他媽是什么神仙操作!”“法學院表白都這么硬核的嗎?!”
溫以寧腦子里嗡嗡作響,只剩下那句“接受全部連帶責任”在瘋狂循環(huán)播放。她感覺臉燙得能煎雞蛋,只想立刻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借口去洗手間,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冰冷的水撲在臉上也無法降溫。她撐著洗手臺,看著鏡子里那個面紅耳赤的自己,心跳還是快得離譜。這只是一個游戲…… 心里不停洗腦自己。
她不敢想太多。
就在她深吸一口氣,準備出去時,隔間里傳出的刻意壓低的議論聲,像冰錐一樣刺破了她的恍惚。
“……看到沒?謝無咎剛才那樣子,明顯是煩得要命,被逼無奈才應付一下的?!币粋€有點耳熟的女聲,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就是,誰不知道謝神最討厭這種無聊的聯(lián)誼和起哄?溫以寧倒好,仗著謝神礙于面子不好發(fā)作,硬湊上去讓人家表白,也不嫌丟人?!绷硪粋€聲音尖酸地附和。
“嗤,聽說她追謝神追得可緊了,死纏爛打唄。法學院那邊都傳開了,謝神煩她煩得要命,又不好撕破臉,只能冷處理。你看剛才,謝神說完就走回吧臺了,多一眼都懶得看她?!?/p>
“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溫以寧的耳朵里。剛剛因為那句“接受連帶責任”而升起的一點點荒謬的、連自己都不敢承認的悸動,瞬間被冰冷的羞恥和憤怒淹沒。原來是這樣……煩得要命?死纏爛打?礙于面子?應付?
鏡子里,她看到自己的臉色迅速褪去血色,變得蒼白,只有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澀的紅。她死死咬住下唇,不允許自己在這里失態(tài)。猛地推開沉重的洗手間門,她低著頭,像一顆出膛的炮彈,只想立刻離開這個讓她難堪至極的地方。她甚至沒有勇氣去看一眼吧臺的方向,害怕看到任何印證那些話語的眼神。
無視林小滿在身后焦急的呼喊,溫以寧推開清吧嘈雜厚重的大門,一頭扎進了九月末微涼的夜色里。城市的霓虹在她模糊的視線里暈染成一片冰冷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