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喜堂,許奚玲被人摁在地上,當(dāng)眾扒了婚服。
眾人猥瑣鄙夷的目光在她單薄的衣衫上不斷游走,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還沒嫁進(jìn)來就惹是生非,欺負(fù)寡嫂,簡直不配做我陸家的正房太太!”
許奚玲茫然。
因為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被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毒死,丟到死人堆的時候。
而現(xiàn)在,她居然看見了年少時的陸致遠(yuǎn)!
他將大著肚子的寡嫂護(hù)在身后,看向她的眼里滿是戒備和嫌棄。
“沒父母教養(yǎng)就是上不得臺面,我守諾娶你已經(jīng)是大義,進(jìn)門后你要好好聽大嫂教導(dǎo),幫她管理家事?!?/p>
見許奚玲的目光落在寡嫂的肚子上,他心虛了一瞬,又很快硬氣起來。
“與大嫂那晚是我喝多了,現(xiàn)在大哥走了,我必須要對她負(fù)責(zé)。剛好你不能生,以后就把這個孩子當(dāng)成親兒子養(yǎng),也算是對得起我陸家……”
“不必了!”
聽著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羞辱話,許奚玲恍然——
她重生了。
重生在陸致遠(yuǎn)因為沈春蘭莫名哭哭啼啼,無端把所有氣都撒到她身上,在結(jié)婚這天貶她為妾的時候。
上輩子,她被當(dāng)眾揭穿不能生,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高大的仆人壓了下去。
成婚后,她身心飽受折磨,沈春蘭因從前做過她的貼身丫鬟,對她百般刁難。
后來叛匪攻城,陸致遠(yuǎn)拋下她和未滿月的孩子,帶著沈春蘭跑了。
臨走前他說:“大嫂她單純善良,受不了粗魯?shù)呐逊?,而且她的家人都不在了,如今只能靠我。?/p>
“那我呢?”那時的許奚玲還對他抱有希望:“我爸媽死前可是將我托付給你了!”
陸致遠(yuǎn)卻直接掰開她的手:“照顧好這個孩子,別忘了,我陸家對你有恩!這是你該做的!”
他們卷走了所有家產(chǎn),包括她的嫁妝。
可憐許奚玲帶著孩子?xùn)|躲西藏,拼命打工掙錢,買血買頭發(fā)撫養(yǎng)孩子。
孩子十歲那年,她落得一身病,但錢包終于鼓起來了。
一身洋裝的沈春蘭卻帶著陸致遠(yuǎn)找上門,讓她拿出全部的積蓄救夫。
她以為二人這些年過得不好,卻在不經(jīng)意間聽到他們的談話。
“我們又不缺錢,好不容易擺脫了她,干嘛非得來這兒?還說謊我得了病,要是讓她知道當(dāng)年叛匪是我們找人演的戲,她鬧起來怎么辦?”
沈春蘭卻惡狠狠的說:“她的一切都是陸家的,錢也是!”
許奚玲這才明白,當(dāng)年叛匪的真相是——
陸致遠(yuǎn)高升團(tuán)長只能帶一名軍屬北上,沈春蘭不愿被孩子蹉跎人生,所以演了這出戲,將她扔在這里受苦。
這其中,只有她許奚玲日復(fù)一日的苦難是真的!
那一刻,她的心徹底碎了。
許奚玲沖上去狠狠拍門,想要替自己討回公道。
卻被里面的人攆出來,狠狠推倒在地:“哪里來的潑婦,滾出我家!”
許奚玲抬頭看,卻發(fā)現(xiàn)推她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萬般疼愛,養(yǎng)育了十年的孩子!
她顫抖著嘶吼:“我是媽媽啊!我是把你養(yǎng)大的媽媽!”
養(yǎng)子卻抄起一盆冰水往她身上潑:“我才沒有你這么上不得臺面的媽媽!”
她悲痛萬分,養(yǎng)子卻為了霸占她的家產(chǎn),親手給她灌下毒藥,丟進(jìn)了死人堆!
“哼!我媽早就告訴我了,要不是你當(dāng)年欺負(fù)她身份低微,把我搶走,我早就跟他們一起北上過好日子了!”
“你這個毒婦,該死!”
新仇舊恨疊交,看著這對奸夫淫婦,許奚玲恨不得直接將他們撕碎!
這時,正好仆人接到沈春蘭的指示,想上前按住她。
許奚玲直接一腳朝那人褲襠踢去,直直站了起來。
陸致遠(yuǎn)被她冰寒的眼神刺到,“你這是什么意思?女子以夫為天,你不能生,剛好大嫂懷了孕,你嫁進(jìn)我家,就得聽我的?!?/p>
許奚玲看著這個她愛了兩輩子的男人,覺得他突然就爛了。
她直接扯下二人的定情玉佩,摔到他面前。
“我不嫁了?!?/p>
此話一出,陸致遠(yuǎn)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他咬牙切齒道:“不嫁?你父母犧牲了,哥哥被派留洋,遭刺殺生死未卜,你一個弱女子,不嫁我還能活幾天?”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語帶譏諷:“今非昔比,那些從前追捧著你的公子哥,可不一定會娶一個不能生的花瓶……”
“啪——”的一聲。
許奚玲強(qiáng)撐著身子,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我不能生?如果不是為了救你在冰冷的江水中泡了一晚,傷了身子,我怎么會不能生!”
聞言,四周立刻噤聲,皆鄙夷的看著陸致遠(yuǎn)。
看熱鬧的大媽將事情捋順:
“嘖,我還真以為是許家丫頭不檢點,自己得了病呢。”
“合著是陸家理虧?還要她做妾?我看干脆別嫁算了,不值!”
不檢點?
許奚玲指甲狠狠掐進(jìn)掌心。
她上輩子一生都困在“不檢點”這三個字中,臨死前才知道,謠言是陸家傳出的。
而陸致遠(yuǎn)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她當(dāng)初在冰冷的江水中救得另一個男人——顧長辭。
他是西京軍區(qū)新到任的首長,身份尊不可言。
上輩子,陸致遠(yuǎn)便是冒領(lǐng)了她的救命之恩,換來了升團(tuán)長的官路。
然后將她這個真正的救命恩人抹黑,貶低、殺死……
想到這里,許奚玲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狻?/p>
上輩子她受的苦難已經(jīng)夠多了,這輩子,她不僅要把自己的日子過好,還要讓這對狗男女付出代價!
許奚玲拿出兩家的婚書,撕碎在眾人面前。
“你幫我找回了父母的遺物,我也同樣救了你一命,陸致遠(yuǎn),我們兩清了?!?/p>
說完,她便不再看男人黑到滴墨的眼神,直接從大門走了出去。
見她離開,沈春蘭眸底滿是暗喜,急忙攥緊了身上的喜服。
“致遠(yuǎn),既然她不嫁,那……”
可陸致遠(yuǎn)卻雙拳緊握,額角青筋暴起:“閉嘴!”
“不過是吃醋使的小把戲罷了!她從小就愛慕我,一定會回來的?!?/p>
沈春蘭眼底閃過哀怨和惡毒,但很快柔柔附和:“是,那這管家的位置……”
可陸致遠(yuǎn)卻死死盯著許奚玲離開的背影,已沒了再說的念頭。
這邊,許奚玲來到了顧家門前,直接借力爬墻翻進(jìn)了院子,與正在喝茶的顧長辭面面相覷。
許奚玲慌忙理好裙擺,看著他,說:“那晚在江水里救你的是我?!?/p>
顧長辭挑眉看她。
許奚玲又道:“如果你想報救命之恩,那就娶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