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屢陽光照進(jìn)房內(nèi),葉晴云踹門而入之時(shí)。
曾經(jīng)大大咧咧的女俠,眼含熱淚,嘴唇輕顫,一字未說。
但那水光瀲滟的雙眸已是訴盡委屈。
謝居安連外衣都沒來及穿好,迫不及待的追出去。
謝桑榆慶幸,此次的謝居安沒有像上一次那樣罵她不知廉恥,甚至嘲諷她身上留下的疤痕。
她心中計(jì)算著日子。
第一次嘔吐不止時(shí),她故意透漏給秋云。
這樣可以節(jié)省一些時(shí)間。
當(dāng)謝居安親自端著湯藥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時(shí),她臉色蒼白。
“聽聞你日日嘔吐不止,這是我命人燉的草藥,功效甚好。”
謝桑榆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描繪著他的眉眼。
她從小跟謝居安一起長大,深知謝居安每次說謊的時(shí)候,耳朵會變的通紅。
就如現(xiàn)在一樣。
“這能算作一件事嗎?”
謝桑榆抬頭,目光注視著謝居安冷峻的臉龐。
“算……”謝居安的聲音輕不可聞。
謝桑榆笑笑,乖乖接過他手里的瓷碗。
暗褐色的藥汁倒映著她如畫的眉眼。
“這藥看起來就很苦,你去院子里幫我摘個橘子吧?!?/p>
院內(nèi)的橘樹好像知道她要離開似的,成熟的竟比往年早了些時(shí)日。
謝居安緩緩的走出門外,隨手摘下一顆黃澄澄的橘子,親自剝好,遞到謝桑榆跟前。
謝桑榆剛舉起瓷碗遞到嘴邊。
謝居安落寞的垂眸,似有萬分不舍。
“我還有事,先走了?!?/p>
他迅速起身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謝桑榆釋然的笑。
想到接下來的事情,謝桑榆的心中燃起期待,端起手中的湯藥一飲而盡。
腹部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她跌坐在地,狼狽的在地上翻滾。
終于,下體溫?zé)岬囊后w流出,浸濕了她的羅裙。
謝桑榆滿身是汗,跟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她咬著下唇,身上早已沒有掙扎的力氣,靜靜的注視謝居安決絕的背影。
“謝居安,再見,再也不見!”
她冷的蜷縮起身子,靈魂慢慢從軀殼中抽離。
謝居安抬腳跨過葉晴云房內(nèi)的門檻,突然一陣心悸,仿佛生命中什么重要的東西在慢慢消散。
眼前晃過謝桑榆帶著淺笑的臉龐。
“居安,你沒事吧?”
葉晴云快步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我沒事。”
謝居安后退半步,轉(zhuǎn)身往回走。
葉晴云急忙扯住他的衣袖,“居安……”
她雙眸含淚,仿佛在控訴著謝居安的惡劣行徑。
明明她才是謝居安名義上的妻子,卻在新婚之夜獨(dú)守空房,眼睜睜的看著丈夫和其他女子纏綿,還傳出懷孕的喜訊。
“那個孩子留不得,要是皇上得知你在新婚之夜跟自己妹妹在一起……”
“你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整個將軍府想想?!?/p>
葉晴云攥緊謝居安的袖子,心中怒火滔天。
她委屈的垂著眸子。
“我知道,你娶我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我不會奢求什么的?!?/p>
謝居安的腳步定在原地,沒有再邁出去半步。
夜晚,他和葉晴云各懷心事和衣而睡。
謝居安好不容易入睡,夢里全是謝桑榆的身影。
謝桑榆穿著沾血的羅裙向他走來,手里握住一個黃澄澄的橘子。
起先她是面帶微笑的,然后她每靠近一步,臉色越是蒼白,最后,她捂著小腹,不斷的說痛。
“哥哥……桑榆……好痛……哥哥……桑榆好痛……”
她佝僂著脊背,再也無法直立行走,只能一寸一寸的在地上爬行。
她羅裙上的血越來越多,在爬過的地板上留下刺眼的鮮紅。
“桑榆……桑榆……”
謝居安呼喚著她的名字,急切的朝她伸手。
而無論他怎么向前,都觸碰不到謝桑榆的指尖。
“桑榆……桑榆……”
謝居安焦急的一遍遍呼喊著謝桑榆的名字。
地上的謝桑榆的突然抬頭沖他笑笑。
“哥哥……再見……”
她的聲音變的飄渺,身子漸漸透明。
“桑榆!”
謝居安猛的驚醒,坐起身來。
“居安,你做噩夢了?”
清冷的月光下,葉晴云臉色難看。
謝居安沒答話,急切的下床穿靴子,連外袍都沒穿,匆匆往外走。
“居安,別這樣對我,好不好?”
直到葉晴云從背后抱著他的身子,慌亂的謝居安才稍稍冷靜下來。
“新婚之夜我已經(jīng)淪為府中的笑柄,要是你今晚在去找桑榆,你讓我今后如何在府中立足?”
葉晴云的話中三分委屈,三分懇求,說的情真意切。
謝居安看著環(huán)在自己腰間的手,遲疑片刻,還是撬動了那緊扣的手指。
“對不起……”
他嗓音低沉,‘對不起’三個字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似的。
謝居安一刻也不敢耽誤,匆匆趕往的后院。
漆黑、寂靜的小院像是要跟他的夢境呼應(yīng)一樣,沒有一點(diǎn)生氣。
謝居安推開房門,空蕩蕩的房間只有‘吱呀’的回響聲,地上干涸的血跡,看的瘆人。
謝居安不安的心極速下墜,悶悶的,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謝桑榆!謝桑榆……”
他不停的在房間里翻找,多想像從前一樣,謝桑榆只是在跟他玩躲貓貓,跟他開玩笑。
可不管他怎么叫謝桑榆的名字,都沒有認(rèn)回應(yīng)。
他猛然發(fā)現(xiàn),原來謝桑榆要從他生命中消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直到一個月后,郊外搜到一具女尸,穿著華麗,身邊的包袱里還帶著許多金銀細(xì)軟。
謝居安狂奔而去,看到幾尺之外的那件水藍(lán)色長衫,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多日來的憤怒、擔(dān)憂,都化為淚水,悄無聲息的在臉龐滑落。
他顫抖雙手,扶開女子凌亂的秀發(fā),一張滿是血痕的臉映入眼簾。
他緊緊的將冰冷的女尸擁在懷里,失聲痛哭。
“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你不是牙尖嘴利嗎?你回答我呀!”
他啞著嗓子質(zhì)問。
“將軍,我們要把尸體下葬。”
下屬小聲的提醒謝居安。
“什么下葬,她沒有死,她只是睡著了!”
謝居安艱難的抱起尸體,下巴抵著她的額頭。
“桑榆,我們回家!”
不顧眾人的目光,他抱著尸體穿過城門,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步一步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