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吹得帳篷布簌簌作響，李昭把小石頭往草墊上放時，少年的手指還攥著他衣角不肯松。
月光透過帳篷縫隙漏進(jìn)來，在小石頭臉上投下細(xì)碎光斑，這小子睫毛還掛著淚珠——剛才說夢話時，他分明喊了聲“阿娘”。
李昭脫了皮靴盤腿坐下，腕間青銅鐲突然泛起溫?zé)帷?/p>
系統(tǒng)提示音像小鈴鐺似的在識海響：“檢測到目標(biāo)（小石頭）情緒值：悲傷23，恐懼17，焦慮31。
是否啟動【情緒共享】？“
他低頭看了眼縮成蝦米的小石頭，這小子才十六歲，上個月剛跟著商隊(duì)從老家跑來投軍，說要“像昭子哥一樣當(dāng)大英雄”。
可昨晚第一次跟著巡邏，碰到狼群時腿肚子抖得比撥浪鼓還厲害，現(xiàn)在倒好，狼沒嚇著，倒被自己的夢魘折騰醒了。
“?！辫C子震了震，李昭突然想起蘇晚照昨天給他包扎傷口時說的話：“有些傷，藥治不好?！彼Я艘Ш蟛垩?，伸手按在小石頭額頭上。
青銅鐲貼著皮膚發(fā)燙，像是有股暖流順著血管往指尖涌。
“小石頭。”他輕聲喊，“你阿娘給你縫的肚兜，是不是繡了朵紅牡丹？”
草墊上的少年睫毛顫了顫。
李昭記得三天前幫他洗臟衣服時，從破布衫里掉出個褪色的紅肚兜，邊角還繡著歪歪扭扭的花。
當(dāng)時小石頭搶得比搶烤雞腿還急，耳朵紅得能滴血：“我...我阿娘說帶著這個就不會做噩夢！”
“現(xiàn)在那朵牡丹就在你枕頭底下呢?！崩钫压室獍崖曇舴诺孟翊禾烊谘?，“你聞聞，帳篷里是不是有艾草味？
大胡子張今早特意給新兵營燒的，驅(qū)邪的?！?/p>
腕間鐲子突然泛起金光，系統(tǒng)提示音歡快得像敲鑼：“情緒共享啟動成功！
當(dāng)前共享情緒：平靜（宿主）→目標(biāo)（小石頭）?！?/p>
小石頭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了，攥著衣角的手指松成了小拳頭。
李昭正想抽回手，帳篷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是隔壁帳篷的二壯又踹翻了夜壺。
“他奶奶的！”有人罵罵咧咧掀簾子進(jìn)來，“小石頭你嚎什么？
老子剛睡著！“
“對不住對不??！”李昭趕緊爬起來，摸黑把倒在地上的陶壺扶穩(wěn)，“這小子第一次出營，想家了?！?/p>
話音剛落，腕間鐲子又震了。
系統(tǒng)提示音連珠炮似的：“檢測到目標(biāo)（二壯）情緒值：煩躁45，困意22，憤怒19。
是否擴(kuò)展共享范圍？“
李昭望著滿地狼藉的夜壺，突然想起陳百夫長今早罵的“新兵營比菜市場還吵”。
他咬了咬嘴唇，指尖輕輕敲了敲鐲子——青銅表面立刻泛起漣漪般的紋路，從他手腕開始，像水波紋似的往帳篷四角漫去。
二壯的罵聲突然卡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著滿地夜壺水的眼神從暴怒變成了困惑：“奇了怪了...老子剛才怎么這么大火？”
“可能是餓的？”李昭憋著笑，“大胡子張熬了小米粥在灶房，我去給你們端兩碗？”
“得嘞！”二壯撓了撓頭，彎腰收拾夜壺的動作都輕了，“昭子哥你這嘴比蜜還甜，難怪陳百夫長總夸你?！?/p>
等李昭端著粥回來時，帳篷里已經(jīng)響起此起彼伏的鼾聲。
小石頭蜷成團(tuán)，嘴角還掛著笑；二壯把夜壺抱在懷里當(dāng)枕頭，口水把草墊洇濕了一片。
李昭摸黑把粥罐放在火塘邊，腕間鐲子涼了下來，系統(tǒng)提示音像打飽嗝：“本次共享消耗情緒值120，剩余情緒值873?！?/p>
“賺了?！彼χ上拢犞鴰づ裢獗憋L(fēng)掠過旗桿的嗚咽，突然覺得這頂漏風(fēng)的帳篷，比上個月躲雨的破廟暖和多了。
第二日清晨的號聲格外清亮。
李昭剛掀開帳篷簾，就被迎面撲來的暖意驚了——新兵營的小子們正排著隊(duì)擦刀，二壯舉著磨石沖他喊：“昭子哥！
我昨晚睡得比在家還香！“
“那是你累傻了。”李昭踢了他屁股一腳，余光瞥見陳百夫長正背著手往訓(xùn)練場走，腰上的佩刀碰得叮當(dāng)響。
訓(xùn)練場的沙地上，兩個老兵正紅著臉推搡。
李昭認(rèn)得那是張鐵柱和王大膽，都是跟著陳百夫長打了五年仗的老卒。
張鐵柱的護(hù)腕松了半截，王大膽的布腰帶歪在腰上，兩人鼻尖幾乎要碰著，唾沫星子亂飛：“你說我放水？
老子昨天分明能把你摔個狗啃泥！“
“放沒放水你心里沒數(shù)？”王大膽脖子上的刀疤漲得通紅，“上回你媳婦送的醬牛肉，老子可分了你半塊！”
圍觀的士兵們哄笑起來，有幾個新兵已經(jīng)偷偷摸向腰間的短刀——上次老兵吵架，差點(diǎn)掀了伙房的鍋。
李昭摸了摸腕間鐲子，青銅表面微微發(fā)燙。
系統(tǒng)提示音適時響起：“檢測到目標(biāo)（張鐵柱）情緒值：愧疚28，尷尬41，憤怒19；目標(biāo)（王大膽）情緒值：委屈33，不甘27，暴躁35?！?/p>
他假裝彎腰系鞋帶，指尖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鐲子。
青銅紋路上浮起淡粉色光暈，像被揉碎的桃花。
張鐵柱的推搡動作突然慢了，他望著王大膽脖子上的刀疤，喉結(jié)動了動：“那天...那天我媳婦說醬牛肉是最后一罐，我...我不該...”
“哎哎哎？”王大膽瞪圓了眼，“你咋突然認(rèn)慫了？”
“我...我就是覺得...”張鐵柱抓了抓后腦勺，“咱們從伍長一路打到現(xiàn)在，為這點(diǎn)破事吵架，不值當(dāng)?！彼蝗粡澭淹醮竽懙牟佳鼛嫡?，“你媳婦上個月托人帶的繡鞋，我還收著呢，等發(fā)餉了給你送過去?！?/p>
王大膽的臉騰地紅了，舉起的拳頭慢慢垂下來：“誰...誰要你送！”他踹了張鐵柱一腳，卻笑得見牙不見眼，“走！
去伙房找大胡子張要酒喝！“
圍觀的士兵們愣了兩秒，突然爆發(fā)出哄笑。
陳百夫長不知何時站在沙堆旁，手里轉(zhuǎn)著根竹鞭：“李昭，過來?！?/p>
李昭抹了把額頭的汗走過去，陳百夫長的竹鞭“啪”地抽在沙地上：“老子給你個任務(wù)——帶五隊(duì)新兵，對抗三隊(duì)老兵。
輸了的話，今晚替老子喂馬?！?/p>
“得嘞！”李昭眼睛亮了，“百夫長說話算話？”
“老子什么時候說話不算話？”陳百夫長把竹鞭往他手里一塞，“卯時三刻，演武場見?！?/p>
演武場的木柵欄外圍了一圈人。
李昭看著對面五張老樹皮似的臉——老兵隊(duì)的伍長劉黑子正蹲在地上磨短刀，刀鋒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都靠過來?！崩钫寻研卤鴤兙鄢蓚€圈，“等會聽我哨聲，二壯帶兩個人繞到左邊草垛；小石頭跟我沖正面。
記住，咱們不硬拼，專往他們腰眼捅——老兵最怕這個?！?/p>
“昭子哥，他們要是揍我咋辦？”小石頭縮著脖子。
李昭拍了拍他肩膀，腕間鐲子泛起溫涼的觸感。
系統(tǒng)提示音像春風(fēng)拂過：“情緒共享啟動，當(dāng)前共享情緒：信心（宿主）→目標(biāo)（小石頭/二壯/其他新兵）。”
小石頭的腰板立刻直了，二壯把短刀在掌心轉(zhuǎn)了個花：“揍我？
老子當(dāng)年在老家趕狼，比這兇的場面見多了！“
“噓——”李昭豎起手指，遠(yuǎn)處傳來陳百夫長的銅鑼聲。
他吹了聲尖哨，二壯帶著人貓著腰往左邊跑，草葉在他們腳下沙沙響。
劉黑子的目光剛跟過去，李昭已經(jīng)帶著小石頭從正面沖了——他故意把刀鞘撞得叮當(dāng)響，腕間鐲子瘋狂震動：“恐懼值+5！
+7！
+3！“
劉黑子的刀頓了頓，眼里閃過一絲慌亂。
李昭乘勢用刀鞘戳他肋下，劉黑子本能地縮了縮，小石頭趁機(jī)從側(cè)面撲過去，兩人一起把劉黑子按在沙地上。
“停！”陳百夫長的銅鑼聲炸響，“新兵隊(duì)勝！”
木柵欄外爆發(fā)出歡呼聲。
李昭伸手把劉黑子拉起來，老兵拍了拍身上的沙：“你小子使的什么邪術(shù)？
老子剛才看你，怎么跟見了狼似的？“
“邪術(shù)？”李昭笑著拍他肩膀，“這叫...心理戰(zhàn)術(shù)！”
午后的伙房飄著燉肉香。
大胡子張系著油乎乎的圍裙，抓著李昭的胳膊直晃：“昭子，你可得幫我瞅瞅！
最近飯?zhí)每傆腥顺臣?，昨天張鐵柱和王大膽差點(diǎn)掀了我的鍋！“
“老張頭，你那燉肉太咸了吧？”李昭抽了抽鼻子，鐵鍋里的豬肉咕嘟冒泡，“上回小石頭說吃了你做的菜，喝了三碗水。”
“放屁！”大胡子張拍得案板咚咚響，“老子放的鹽跟上個月一樣！”他壓低聲音，“我跟你說，昨天那幾個吵架的兵，吃完飯后我特意嘗了口——咸淡正好！”
李昭舀了勺湯含在嘴里，確實(shí)不咸。
他摸了摸腕間鐲子，青銅表面泛起細(xì)密的紋路。
系統(tǒng)提示音在識海響起：“檢測到范圍內(nèi)情緒值：煩躁21，易怒18，焦慮25...異常值：無食物相關(guān)負(fù)面情緒?！?/p>
“老張頭，不是菜的問題?！崩钫研χ乃蟊?，“是他們心里憋著火呢。”他從懷里摸出個小瓷瓶，倒出兩粒淡金色藥丸碾碎，“等會你煮面時，把這個拌進(jìn)去——保證他們吃了心里舒坦?！?/p>
“這是啥？”大胡子張扒拉著藥末，“不會是毒藥吧？”
“這叫...開心粉！”李昭憋著笑，“吃了保準(zhǔn)樂呵?！?/p>
傍晚飯?zhí)霉幌Ａ恕?/p>
張鐵柱和王大膽湊在一桌劃拳，二壯舉著碗追著小石頭喂面：“吃！
你阿娘知道你在這能吃三大碗，保準(zhǔn)樂開花！“大胡子張蹲在灶邊擦鍋，笑得嘴都合不攏：”昭子，你這開心粉哪買的？
老子明兒多備點(diǎn)！“
李昭剛要說話，腕間鐲子突然劇烈震動。
他猛地轉(zhuǎn)頭看向營門方向——那里飄來一股詭異的情緒波動，像是被濕布捂住的火焰，明明滅滅，帶著股說不出的陰鷙。
“昭子？”大胡子張喊他，“發(fā)啥呆呢？”
“沒事?！崩钫衙嗣C子，青銅表面的紋路像蛇一樣游動，“老張頭，今晚我去營門巡邏?！?/p>
月上中天時，李昭裹著皮襖站在瞭望塔上。
寒風(fēng)卷著雪粒子打在臉上，他望著營門外那片黑黢黢的林子，腕間鐲子燙得驚人。
系統(tǒng)提示音急促得像敲戰(zhàn)鼓：“檢測到異常情緒值：偽裝（92），警惕（87），惡意（63）。
目標(biāo)位置：東南方三百步，草垛后。“
他摸了摸腰間的短刀，嘴角慢慢揚(yáng)起——該給這位“客人”，準(zhǔn)備點(diǎn)特別的“歡迎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