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fēng)卷著鐵銹味鉆進李昭的鼻腔，他蹲在哨所墻頭的姿勢更矮了些。
腕上的青銅鐲子像塊燒紅的炭，震得他虎口發(fā)麻——這不是之前收集恐懼值時那種酥癢的震顫，倒像是有人攥著他的手腕往敵營方向拽。
“來了?！彼韲蛋l(fā)緊，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鐲子上的云雷紋。
月光被云遮住大半，山腳下那片黑黢黢的灌木叢突然起了漣漪，二十多匹戰(zhàn)馬的輪廓從陰影里浮出來，馬嘴被布勒得直冒白沫，馬蹄裹著草繩，卻還是帶起細(xì)碎的石子，“嗒嗒”撞在哨所外墻。
李昭瞇起眼，看清為首那人腰間的狼頭腰牌——正是白天被他震暈的北戎偏將阿骨烈。
這蠻子左臉有道新添的刀疤，從眉骨斜劈到下頜，此刻正攥著狼牙棒，喉嚨里發(fā)出類似野獸的低嚎：“大魏狗！
老子要把你們的心肝挖出來下酒！“
墻下突然爆起一片喊殺聲，李昭這才發(fā)現(xiàn)灌木叢后還貓著百來號北戎兵，個個臉上涂著黑泥，手里舉著火把。
火光映得他們眼睛通紅，像一群被踩了尾巴的惡狼。
鐲子突然“?！钡剌p響，李昭低頭一看，兌換界面里憤怒值瘋狂往上竄：+5，+8，+12......恐懼值卻只有零星幾點。
“奶奶的，白天被咱們揍慘了，現(xiàn)在全憋著股邪火呢?！崩钫岩Я艘а?。
之前他靠嚇唬俘虜攢恐懼值，可這會兒北戎兵紅著眼要拼命，哪來的害怕？
他摸了摸懷里的破陣符——那是用王二牛夸他“有兩下子”時的喜悅值換的，可現(xiàn)在情況不對，破陣符管的是困陣，又不是瘋狗。
“昭哥！”墻下傳來王二牛的大嗓門。
伍長這會兒正舉著盾牌往墻上爬，鎧甲被蹭得哐當(dāng)響，“千夫長說咱們先守著，援軍明早到！
奶奶的，這些蠻子連梯子都沒帶，難道想爬墻？“
李昭往下一瞧，可不是？
北戎兵沒扛云梯，反而每人懷里都抱著一捆浸了油的柴火。
阿骨烈舉著狼牙棒一揮：“燒！
把這破哨所燒成灰！“
“要火攻！”李昭腦子“嗡”地一聲。
哨所的木墻本就年久失修，要是被點著了，里面還有二十多個傷兵沒轉(zhuǎn)移——他白天用恐懼值換的療傷藥才救醒三個，這會兒全得交代！
鐲子突然燙得厲害，界面里跳出一行小字：“檢測到宿主危機，開放新技能’情緒共鳴‘（初級）：可將自身情緒擴散至半徑五十步內(nèi)生物，持續(xù)時間5分鐘，冷卻12小時。
是否激活？“
李昭盯著那行字，喉結(jié)動了動。
情緒共鳴......他想起老王頭教他的斥候課：“要當(dāng)活地圖，更要當(dāng)人心秤砣?！爆F(xiàn)在這秤砣，怕是要反過來秤秤北戎人的膽子了。
“激活！”他咬著牙默念。
鐲子瞬間發(fā)出幽藍光芒，順著血管往全身竄，李昭突然覺得胸口發(fā)悶，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臟——那是他自己的緊張，正順著某種看不見的線，往敵群里鉆。
墻下的喊殺聲突然變了調(diào)。
有個舉火把的北戎兵踉蹌了兩步，火把“啪嗒”掉在地上：“鬼、鬼上身了！”另一個攥著柴火的士兵突然抱住頭：“阿爹！
我不想死——“阿骨烈揮起狼牙棒砸在他背上：”孬種！
再胡說老子剝了你的皮！“
可罵聲沒用。
李昭能看見，那些紅著眼的北戎兵開始互相推搡，有人盯著自己的刀發(fā)抖，有人突然跪在地上磕起頭來。
鐲子上的恐懼值像開了閘的水：+15，+20，+25......李昭手忙腳亂點開兌換界面，先換了三瓶療傷藥塞給王二牛：“給傷兵灌下去！”又咬咬牙換了張“幻影符”——這玩意兒要100恐懼值，可現(xiàn)在界面上已經(jīng)蹦到187了。
“昭哥你......”王二牛接過藥瓶的手直抖，他看見李昭腕上的鐲子在發(fā)光，突然想起老卒們說的“仙緣”，聲音都變了調(diào)，“你、你莫不是天上派來的將星？”
李昭沒空理他，捏碎幻影符往天上一拋。
符紙炸成一團白煙，眨眼間哨所墻上就多出二十個舉弓的“士兵”，個個穿著大魏鎧甲，弓弦拉得滿月。
北戎兵們抬頭一看，驚叫聲能掀翻屋頂：“他們有援軍！”
“沖??！”王二牛舉著盾牌就往樓下跑，腰間的酒壺撞在墻上“叮?！表?，“奶奶的，老子今兒要砍十個蠻子腦袋！”他這一嗓子倒把李昭喊醒了——那幻影符只能撐半柱香，得趁亂反擊！
李昭抄起墻邊的長槍往下跳，落地時膝蓋一軟，才發(fā)現(xiàn)剛才用情緒共鳴耗光了力氣。
可眼前的景象讓他熱血上涌：王二牛的盾牌結(jié)結(jié)實實撞在阿骨烈肚子上，蠻子被撞得飛出去三米，狼牙棒砸在柴火堆上，火星子濺了滿地；幾個北戎兵正抱著頭往山里跑，被李昭的幻影嚇得往反方向撞成一團；還有個傷兵舉著菜刀從哨所里沖出來，砍中了敵人的馬腿。
“奶奶的，老子當(dāng)年在老家殺年豬都沒這么痛快！”王二牛踩著阿骨烈的胸口，舉著刀就要往下砍。
李昭眼疾手快拽住他胳膊：“留活口！
問清楚蕭將軍的糧道......“
話沒說完，山那邊突然傳來號角聲。
阿骨烈趁機從王二牛腳底下滾出去，捂著肚子往馬群跑：“撤！
撤！“剩下的北戎兵像被踩了窩的螞蟻，連火把都顧不上撿，跌跌撞撞往山里竄。
李昭扶著墻喘氣，看著滿地狼藉的柴火和歪七扭八的北戎刀，突然笑出了聲。
王二牛抹了把臉上的血，把刀往地上一插：“昭哥！
你剛才那招......那啥符來著？
比咱們營里的火銃還管用！“
“幻影符?！崩钫鸦瘟嘶问滞?，鐲子的光已經(jīng)暗下去，“下回?fù)Q個更厲害的?！?/p>
天快亮?xí)r，哨所的木墻上掛起了大魏的狼旗。
傷兵們靠在墻根啃饃，王二牛舉著酒壺挨個灌酒：“看見沒？
咱們昭哥是神仙轉(zhuǎn)世！
昨兒要不是他......“
“去你的。”李昭踹了他屁股一腳，可嘴角怎么也壓不下去。
東邊的山尖冒出魚肚白，他望著被燒得焦黑的墻皮，又摸了摸腕上的鐲子——剛才兌換時，他好像聽見鐲子深處傳來“咔”的一聲，像是有什么東西裂開了。
“昭哥！”負(fù)責(zé)巡邏的小趙跑過來，額頭上還纏著繃帶，“千夫長派人送早飯來了！
還有......“他壓低聲音，”我剛才巡邏時，鐲子突然震得厲害，往南邊山坳里指......“
李昭的笑僵在臉上。
他望著南邊的山影，那里浮著一層薄霧，像誰蒙了塊灰布。
鐲子在腕上輕輕發(fā)燙，這次的震動比昨晚更沉，像是在說：有什么東西，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