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守所“意外”身亡的那一晚,我的竹馬哥哥周斯年,
正陪著他的綠茶女友欣賞失而復(fù)得的傳家寶。
綠茶女友在記者面前楚楚可憐:「我把她當(dāng)親姐姐,她卻為了錢偷走我媽媽的遺物。
只要她還回來,我可以不追究?!怪芩鼓旮糁F窗,眼神厭惡又冰冷。「你把東西藏在哪了?
說出來,再跪下給她磕個頭,我就保你出來?!顾僖矝]機(jī)會等到我的回答。
只等到了一紙冰冷的尸檢報告,死因:突發(fā)心梗。后來他才查清,
那傳家寶是我?guī)退龔馁\窩里搶回來的,而她報警抓我,是為了騙取巨額保險金。
1我的靈魂飄在半空,看著周斯年。他正坐在沙發(fā)上,指間夾著一支快要燃盡的煙。
煙灰落了一地,他渾然不覺。茶幾上,放著那份宣告我死亡的尸檢報告。薄薄一張紙,
壓著我們二十多年的情分。安然從背后輕輕抱住他,聲音柔得能掐出水?!杆鼓辏銊e這樣,
林曦姐姐的死是個意外,誰也不想的。」「她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我沒想到她會……」
周斯年身體僵著,沒有動。他啞著嗓子開口:「是意外嗎?」安然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
但很快被完美的悲傷掩蓋。「當(dāng)然是意外。斯年,你別胡思亂想了,醫(yī)生不是說了嗎,
突發(fā)心梗,這種病誰也預(yù)料不到的?!顾龑⒛樫N在周斯年的背上,帶著哭腔。「都怪我,
如果我沒有把媽媽的遺物看得那么重,如果我沒有報警……她就不會出事了。斯年,
我是不是做錯了?」周斯年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掐滅了煙,反手握住安然的手?!覆还帜??!?/p>
他的聲音很沉,聽不出情緒?!甘撬约贺澋脽o厭,咎由自取?!刮绎h在他面前,想笑,
卻扯不動嘴角。周斯年,你就是這樣給我蓋棺定論的嗎?安然靠在他懷里,
露出一抹無人察覺的、得意的笑。她手上,正戴著那條價值連城的鉆石手鏈。
那不是她母親的遺物。是我母親留給我的。當(dāng)年我家破產(chǎn),母親臨終前把這條手鏈交給我,
讓我無論如何也要留著,當(dāng)個念想。安然第一次見就喜歡上了,纏著我撒嬌,
說只是借去參加一個晚宴,撐撐場面。我沒同意。她就當(dāng)著周斯年的面哭?!杆鼓?,
那條手鏈和我媽媽留給我的好像,我媽媽走得早,我只是想看看,懷念一下?!?/p>
周斯年皺著眉對我說:「林曦,你就給她戴一下,滿足她一個心愿不行嗎?」
「一條手鏈而已,你至于這么小氣?」我看著他,忽然覺得很可笑。
他永遠(yuǎn)看不到安然眼里的貪婪,只看得到她的眼淚。后來,手鏈「被盜」。安然哭著報警,
指認(rèn)是我偷的。因為只有我有她公寓的鑰匙。警察在我租住的廉價公寓里,找到了那條手鏈。
藏在我的枕頭底下。我百口莫辯。2周斯年開始處理我的后事。簡單得像打發(fā)一個要飯的。
沒有葬禮,沒有告別儀式。他甚至沒有通知我遠(yuǎn)在國外的父母。他只是領(lǐng)走了我的骨灰,
然后,把它丟進(jìn)了垃圾桶。在他把那個小小的盒子丟出去的瞬間,
我的靈魂像是被針狠狠扎了一下。我看著那個我叫了二十年哥哥的男人,
親手將我最后存在的痕跡,棄如敝履。安然站在他身邊,體貼地遞上一張濕巾?!杆鼓?,
別難過了。這樣對你,對她,都是一種解脫?!菇饷摚课宜懒?,倒是解脫了??赡銈兡??
周斯年擦了擦手,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臟東西?!缸甙?,晦氣?!顾D(zhuǎn)身,
沒有再看一眼那個垃圾桶。我跟在他們身后,看著他們走進(jìn)一家高檔餐廳。安然巧笑倩兮,
給他布菜?!杆鼓辏瑸榱藨c祝我們掃清了障礙,我特意訂了這里?!?/p>
「以后再也沒有人能打擾我們了。」周斯年沒什么胃口,只是喝著酒。安然舉起手腕,
鉆石手鏈在燈光下閃耀著刺眼的光芒?!杆鼓辏憧?,它還是那么漂亮。媽媽在天之靈,
看到它失而復(fù)得,一定會很開心的?!怪芩鼓甑哪抗饴湓谑宙溕?,眼神有些恍惚。
手鏈的搭扣處,有一個很小的劃痕。是我小時候不小心摔倒,磕在石頭上留下的。
當(dāng)時周斯年比我還緊張,抱著我跑了半個小區(qū),回家還被我爸媽狠狠罵了一頓。
他給我上藥的時候,惡狠狠地說:「林曦你這個笨蛋,再敢弄壞你媽的東西,
我就把你腿打斷。」后來,他親手為我戴上這條手鏈,說要替我媽媽守護(hù)我一輩子。
那些誓言,言猶在耳。如今,物是人非。周斯年盯著那個劃痕,眉頭越皺越緊。
他忽然問:「你媽媽的手鏈,怎么會有這個劃痕?」安然的笑容僵了一下?!赴??有嗎?
我都沒注意呢……可能,可能是不小心磕到的吧?!顾氚咽质栈厝ィ瑓s被周斯年一把抓住。
他的力氣很大,捏得安然臉色發(fā)白?!杆鼓辏闩畚伊恕怪芩鼓甑难凵褡兊娩J利起來,
不再是之前的溫和。「我問你,這個劃痕,是怎么來的?」「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安然快哭了,「斯年,你到底怎么了?為什么突然問這個?」「這條手鏈,
真的是你媽媽的遺物?」安然愣住了,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杆鼓辏阍趺茨苓@么問我?
難道在你心里,我也是個像林曦一樣的騙子嗎?」「我媽媽去世的時候,你也在場,
你忘了她臨終前把手鏈交給我了嗎?」周斯年松開了手。是啊。安然母親去世時,
他確實在場。那位溫柔的阿姨,拉著安然的手,囑咐她要好好保管手鏈。可我記得,
安阿姨的手腕上,戴的是一只玉鐲。周斯年閉了閉眼,臉上露出一絲疲憊。「抱歉,
我最近太累了?!拱踩晃爻槠?,卻還是懂事地說:「沒關(guān)系,
我知道你是因為林曦姐姐的事心情不好。我不怪你?!顾绞沁@樣善解人意,
周斯年眼中的愧疚就越深。我飄在一旁,冷眼看著。周斯年,你的懷疑,就像一顆種子。
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埋下了。總有一天,會生根發(fā)芽。3周斯年開始失眠。
他整夜整夜地坐在書房里,一遍遍地看我們小時候的照片。照片上,我總是跟在他身后,
笑得像個傻子。他指著一張照片,對我母親說:「阿姨,以后我娶曦曦,
讓她一輩子都這么笑?!刮夷赣H笑著摸他的頭:「好啊,那我們斯年可要說話算話?!?/p>
那些溫暖的過往,如今都成了利刃,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我的靈魂就坐在他對面,
看著他痛苦。他有多痛,我就有多快意。安然端著牛奶進(jìn)來,柔聲勸他?!杆鼓?,別看了,
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顾焓窒肴ズ仙舷鄡裕恢芩鼓暌话褤]開。相冊掉在地上,
摔出一張被壓在最下面的照片。那是我十歲生日,我爸媽送了我那條鉆石手鏈。照片里,
我戴著手鏈,摟著周斯年的脖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周斯年僵住了。
他死死地盯著照片里我手腕上的手鏈。一模一樣。連那個小小的劃痕,
在照片放大后都清晰可見。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胸口劇烈起伏。安然也看到了,
臉色瞬間慘白?!杆鼓?,你聽我解釋……」「解釋什么?」周斯年緩緩抬起頭,
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解釋為什么林曦十歲的時候,
就戴著你『母親的遺物』?」安然慌了,語無倫次。
「我……我不知道……可能是……可能是巧合吧!對,就是巧合,世界上相似的手鏈那么多!
」「巧合?」周斯年笑了,笑聲里滿是悲涼和自嘲,「連劃痕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這也是巧合?」他站起來,一步步逼近安然。安然嚇得連連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墻壁,
退無可退?!杆鼓辍阆嘈盼?,我沒有騙你……」「那你告訴我,」周斯年掐住她的脖子,
將她抵在墻上,「你所謂的傳家寶,到底是誰的!」安然被掐得喘不過氣,臉漲成了豬肝色。
她拼命地拍打著周斯年的手,眼淚和鼻涕糊了一臉?!甘恰橇株氐摹顾K于承認(rèn)了。
「是她送給我的!她說看我喜歡,就送給我了!我不知道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
周斯年猛地甩開她。安然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周斯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跌坐在椅子上。他看著照片里的我,眼淚終于落了下來?!噶株亍?/p>
他一遍遍地呢喃著我的名字,聲音里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和痛苦?!父绺珏e了……」
我站在他面前,看著他痛不欲生的樣子。心中卻沒有一絲波瀾。周斯年,現(xiàn)在才說錯了,
太晚了。你的懺悔,對我來說,一文不值。4真相像剝洋蔥,一層層被揭開,辛辣刺鼻,
熏得人流淚。周斯年瘋了一樣開始調(diào)查。他不再相信安然的任何一句話。
他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和關(guān)系,從我被捕那天開始查起。很快,他查到了。手鏈不是被「盜」
的。是安然自己拿去典當(dāng)了。她染上了堵伯,在澳門輸光了所有錢,還欠了一大筆高利貸。
為了還債,她打起了我手鏈的主意。她偷了手鏈,拿去當(dāng)鋪換了三百萬??赡枪P錢,
對于她的賭債來說,只是杯水車薪。高利貸的人追上門,揚(yáng)言再不還錢,就讓她不得安寧。
安然走投無路,想起了我。她哭著求我,說她被人騙了,手鏈被搶走了。
她說那是她母親唯一的遺物,如果找不回來,她也不想活了。我信了。
我看著她哭得那么傷心,想起了同樣早逝的母親。我動了惻隱之心。我問她是什么人搶走的。
她給了我一個地址,一個龍蛇混雜的地下**。我一個人去了。我找到了那群放高利貸的人。
為首的刀疤臉,上下打量著我,笑得不懷好意。「小妹妹,想把手鏈拿回去?可以啊,
錢還了嗎?」我把我所有的積蓄,一張銀行卡,都放在了桌上?!高@里有五十萬,剩下的錢,
我會想辦法還給你們。請你們把手鏈還給我朋友?!沟栋棠樝袷锹牭搅颂齑蟮男υ?。
「五十萬?你打發(fā)叫花子呢?」「安然欠我們的是五百萬,連本帶利,現(xiàn)在是一千萬。
少一分,你們兩個誰都別想好過。」一千萬。我當(dāng)時就懵了。
我只是一個剛畢業(yè)沒多久的普通女孩,去哪里弄一千萬。我看著他們猙獰的嘴臉,
第一次感到了害怕??晌乙幌氲桨踩荒菑埨婊◣в甑哪?,想到周斯年,
我還是硬著頭皮跟他們周旋。我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勇氣,跟一群亡命之徒談判。
我說:「你們這樣逼她,她也拿不出錢。不如給我一點(diǎn)時間,我會說服她家人幫她還錢。」
或許是我的鎮(zhèn)定起了作用,又或許是他們也知道把人逼死就什么都拿不到了。刀疤臉想了想,
松了口?!感校丛谛∶妹媚氵@么有誠意的份上,手鏈可以先還給你?!埂傅?,一個月內(nèi),
我要看到剩下九百五十萬。否則,后果自負(fù)?!刮夷没亓耸宙?。用我僅有的五十萬,
和我的后半生做抵押。我把手鏈還給安然的時候,她抱著我哭得泣不成聲。「林曦姐姐,
你真好,你是我最好的姐姐?!埂钢x謝你,真的謝謝你。」我當(dāng)時還傻傻地安慰她,
讓她以后不要再那么糊涂。我以為事情到此為止了。我天真地以為,只要我還清了錢,
一切都會過去。我沒想到,這只是她計劃的開始。她拿到手鏈的第二天,就報了警。
她說我偷了她的手鏈。警察在她公寓樓下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被她丟掉的當(dāng)票。上面的名字,
簽的是她自己。而她報警抓我,是為了另一個更惡毒的計劃。那條手鏈,
被她買了一份巨額的失竊保險。保額,三千萬。只要手鏈被認(rèn)定為「失竊」且無法追回,
她就能拿到這筆錢。而我是那個「小偷」。只要我被定罪,進(jìn)了監(jiān)獄,
她就能名正言順地拿到保險金。一石二鳥。既能賴掉賭債,又能發(fā)一筆橫財。而我,
就是那個被她利用完,就要被毀掉的棋子。周斯年查到這一切的時候,正在開車。
他把車停在路邊,雙手死死地攥著方向盤,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看著前方川流不息的車流,
眼眶一點(diǎn)點(diǎn)變紅。原來,我不是小偷。我是為了保護(hù)他的心上人,才去單挑了一群亡命之徒。
原來,我不是貪得無厭。我是用我僅有的積蓄和未來的自由,去換回那條本就屬于我的手鏈。
原來,我在看守所里苦苦等待他來救我的時候。他卻在指責(zé)我,
讓我跪下給真正的罪魁禍?zhǔn)卓念^。「你把東西藏在哪了?說出來,再跪下給她磕個頭,
我就保你出來?!顾?dāng)時那副高高在上、厭惡冰冷的樣子,又浮現(xiàn)在眼前。每一個字,
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扎進(jìn)他的心臟,反復(fù)攪動。他想起我當(dāng)時看他的眼神。沒有恨,
沒有怨。只有一片死寂的絕望。那樣的眼神,讓他心慌??伤话踩坏难蹨I蒙蔽了雙眼,
親手把那份絕望,推向了深淵?!赴 ?!」周斯年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
一拳狠狠地砸在方向盤上。汽車?yán)劝l(fā)出了刺耳的鳴叫,劃破了城市的寧靜。
路上的行人都朝他看來。他卻恍若未聞。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
他喘不過氣來。他終于明白,我的死因不是什么「突發(fā)心?!?。我是被他,被安然,
被這個不公的世界,活活逼死的。我的心,早就死了。死在他隔著鐵窗,
說出那句傷人的話的時候。死在他選擇相信一個滿口謊言的女人,也不愿信我一句的時候。
我的靈魂就飄在他的車頂,冷漠地看著他崩潰。周斯年,疼嗎?這才只是開始。
我所承受的痛苦,我會讓你,千倍百倍地品嘗。周斯年回到了家。那個他和安然的愛巢。
安然正敷著面膜,悠閑地躺在沙發(fā)上刷著手機(jī)??吹剿貋?,她嬌滴滴地開口:「斯年,
你回來啦,今天怎么這么晚?」周斯年沒有說話,只是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很平靜,平靜得可怕。安然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毛,扯下面膜坐了起來?!杆鼓?,
你怎么了?干嘛這樣看著我?」周斯年緩緩地蹲下身,與她平視。他伸出手,
輕輕地?fù)崦哪槨K膭幼骱軠厝?,眼神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溉蝗?,」他開口,
聲音沙啞得厲害,「手鏈,當(dāng)了多少錢?」安然的身體瞬間僵硬,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
「你……你說什么?我聽不懂……」「三百萬。」周斯年替她回答了,「當(dāng)票我都看到了,
上面的簽名,寫的是你的名字?!顾D了頓,繼續(xù)說:「你用這三百萬,還了一小部分賭債。
剩下的,還不上了,對嗎?」安然的嘴唇開始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斯年臉上的笑容擴(kuò)大了一點(diǎn),卻顯得更加詭異?!赣谑?,你想到了林曦?!埂改泸_她,
說手鏈被搶了,讓她去幫你拿回來?!埂改阕屗粋€人,去面對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高利貸。
」「然然,你那個時候,有沒有想過,她可能會死?」安然瘋狂地?fù)u頭,眼淚涌了出來。
「沒有!我沒有!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沒想到會這樣!」「哦?是嗎?」
周斯年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的骨頭捏碎,「那你拿到手鏈之后,
為什么要去報警?為什么要去買那份三千萬的保險?」「你敢說,你不是早就計劃好了,
要讓林曦替你頂罪,讓你拿到那筆保險金嗎?」安然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她癱在地上,
嚎啕大哭?!肝义e了!斯年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我當(dāng)時也是豬油蒙了心!我太愛你了,我怕你因為堵伯的事情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