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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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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崽,你的‘童養(yǎng)媳’營養(yǎng)餐到啦!”課間的喧囂聲浪里,這一嗓子格外嘹亮,

像顆投入水塘的石子,在高三(七)班教室里濺開一片心照不宣的低笑。幾個男生擠眉弄眼,

目光齊刷刷地盯在第三排靠窗那個毛茸茸的腦袋上。陳默整個人都僵住了,

握著筆的手指關節(jié)微微發(fā)白。他慢吞吞地轉過頭,耳廓燒得通紅,像兩片被晚霞點燃的薄云。

他試圖瞪向那個起哄的始作俑者,可惜那雙圓潤的杏眼天生就沒什么殺傷力,水汪汪的,

倒像是被欺負狠了的小動物?!摆w鵬!你、你胡說什么!”聲音也軟,沒什么氣勢。

教室后門,林嶼的身影堵在那里。午后的陽光斜切進來,給他挺拔的身形鑲了道銳利的金邊。

他手里拎著個再普通不過的白色塑料袋,里面隱約可見保溫飯盒的形狀。他沒什么表情,

只淡淡掃了一眼起哄的方向,那一片嘈雜的笑聲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間矮了下去。

他徑直走到陳默桌邊,塑料袋放在桌角,發(fā)出輕微的“嗒”一聲?!拔覌専醯臏?,趁熱。

”聲音不高,清冽如初融的雪水,沒什么起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哦…謝謝阿姨?!标惸穆曇艏毴粑抿福^垂得更低,幾乎要埋進攤開的練習冊里。

他能感覺到林嶼的目光停留在他頭頂,沉甸甸的,帶著一種他無法解讀的溫度。

心跳莫名其妙地擂鼓,撞得胸腔隱隱發(fā)悶。林嶼沒多停留,轉身回了自己靠墻的位置。

他像是自帶某種無形的屏障,周遭的喧囂自動退避三舍。他坐下,翻開厚厚的競賽題集,

筆尖劃過紙面,沙沙作響,自成一方寂靜宇宙。陳默盯著桌角那個塑料袋,指尖蜷了蜷,

終究沒去碰。熱氣似乎透過薄薄的塑料袋氤氳出來,熏得他臉頰更燙。

那些“童養(yǎng)媳”的哄笑還在耳邊嗡嗡作響,每一個字都像小錘子敲打著他的神經末梢。

他偷偷地、飛快地,朝林嶼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人正微微側著頭,

專注地看著一道復雜的幾何題。午后的陽光眷戀地吻過他線條利落的下頜線,

又滑向微微凸起的喉結,隨著他思考時無意識的吞咽,那小小的凸起輕輕滑動了一下。

陳默像被什么蟄了似的,猛地收回視線,心臟在胸腔里毫無章法地亂撞,幾乎要蹦出來。

他慌亂地抓起筆,用力戳在面前的數(shù)學卷子上,試圖在那些扭曲的函數(shù)符號里,

找回一點點可憐的鎮(zhèn)定。筆尖在紙上洇開一團小小的墨跡,如同他此刻紊亂的心緒。

---空氣里飄著粉筆灰干燥微嗆的氣味,混雜著少年們跑過走廊帶起的塵土氣。

放學鈴聲的回音徹底消失在空曠的樓道里,整棟教學樓陷入一種奇異的、被抽空的寂靜。

夕陽的金紅潑灑進教室,將靠窗的兩張并在一起的課桌染成暖橘色。

陳默的筆尖懸在練習冊上空,遲遲落不下去。林嶼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點在題干的關鍵條件上,

聲音壓得低,像羽毛拂過心尖:“這里,輔助線引錯了。連接AC和BD的交點,再做平行。

”陳默“嗯”了一聲,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順著那修長的手指往上爬,掠過干凈的手腕,

熨帖的校服袖口,最后定格在他說話時微微滾動的喉結上。

陽光在那處投下一小塊柔和的陰影,隨著林嶼清冽的嗓音,陰影的形狀也微妙地變化著。

林嶼的講解頓住了。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只剩下窗外遠處籃球場上模糊的拍球聲。

陳默猛地意識到自己的失神,血液轟地一下全涌向頭頂,幾乎要把他淹沒。

他慌亂地想把視線扯開,像扯斷一根無形的絲線??梢呀涍t了。

一只微涼的手突然覆上他的手背,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他因為緊張而繃緊的指節(jié)。

陳默渾身一顫,愕然抬頭。撞進一雙深潭般的眼睛里。林嶼不知何時已經湊得很近,

近到陳默能清晰地數(shù)清他低垂的眼睫。夕陽的光線融化在那雙專注的眸子里,

漾開一片近乎溫柔的漣漪。陳默甚至能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帶著少年特有的干凈氣息,

拂過自己的臉頰。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世界坍縮成這方寸之地,

只剩下彼此驟然放大的心跳,在寂靜的黃昏里笨拙地撞擊著。林嶼的視線緩緩下移,

落在陳默微微張開的唇上。那目光如有實質,帶著滾燙的探尋,一寸寸碾過,

讓陳默的呼吸都變得困難。他像是被釘在了原地,連指尖都動彈不得,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片陰影溫柔地、不容抗拒地覆蓋下來。唇瓣相觸的瞬間,

輕柔得像一片羽毛飄落。帶著一絲生澀的試探,一絲陽光曬過的暖意,

還有一絲少年心事的青澀微甜。粉筆灰在金色的光柱里無聲地浮沉。窗框切割出的方形夕陽,

在兩人交錯的側影上,投下永恒般靜謐的一筆。---流言像某種具有腐蝕性的霉菌,

在陰暗潮濕的角落瘋狂滋長、蔓延,悄無聲息地滲透進校園的每一個縫隙。

那些曾經帶著善意的“童養(yǎng)媳”玩笑,一夜之間被淬上了惡毒的汁液,

淬成了冰冷的刀鋒和粘稠的唾沫。“看不出來啊,平時裝得那么乖……”“嘖,兩個男的,

真夠惡心的!”“林嶼?不可能吧?他那種人怎么會……”“肯定是陳默不要臉纏上去的唄!

”“聽說他們早就……”竊竊私語如同附骨之蛆,粘在陳默經過的每一個角落。那些目光,

有好奇的窺探,有赤裸的鄙夷,也有自以為是的憐憫,像無數(shù)根細小的針,

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裸露的皮膚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帶著冰碴的空氣,刺得肺腑生疼。

他像一只受驚的蝸牛,把自己更深地縮進殼里。不再和林嶼并肩而行,不再在課間回頭,

甚至不敢再抬頭看任何人的眼睛。他沉默地穿行在人群中,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

直到那天下午,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畫著不堪入目圖案的紙條,

像毒蛇一樣滑落在他的課桌抽屜里。最后那根繃緊的弦,“啪”地一聲斷了。

陳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沖出教室的。走廊扭曲變形,

那些嗡嗡的議論聲變成巨大的轟鳴砸在耳膜上。他只想逃,

逃到一個沒有目光、沒有聲音、沒有那些惡毒字眼的地方。頂樓天臺的風很大,

呼嘯著灌進他單薄的校服,吹得他搖搖欲墜。鐵門在身后沉重地關上,

隔絕了下面那個令人窒息的世界。他背靠著冰冷的、布滿銹跡的鐵門滑坐到地上,

水泥地的寒意透過褲子直刺骨髓。他把臉深深埋進膝蓋,身體無法控制地顫抖,

像一片在狂風暴雨中即將被撕裂的葉子。世界一片混沌的黑暗。只有眼淚是滾燙的,

無聲地洶涌而出,迅速洇濕了深藍色的校服褲。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

也許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沉重的鐵門猛地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巨響——“哐當!

”巨大的力道震得陳默身體一顫。他茫然地抬起淚眼模糊的臉。

刺目的天光勾勒出一個熟悉而緊繃的身影。林嶼站在被強行踹開的門框里,逆著光,

看不清表情,只有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校服外套敞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沖出牢籠的年輕困獸,周身散發(fā)著一種近乎暴戾的氣息。

他幾步沖過來,帶著一股冷冽的風。陳默甚至來不及反應,

手腕就被一只鐵鉗般的手死死攥住,力道大得讓他骨頭生疼。“躲什么?

”林嶼的聲音又低又啞,像砂紙磨過粗糙的石頭,每一個字都帶著灼人的火星。他猛地用力,

幾乎是把陳默從地上硬生生地拽了起來。陳默踉蹌著撞進他懷里,

被那混合著汗意和冰冷怒氣的懷抱緊緊箍住?!翱粗?!”林嶼幾乎是吼出來的,

另一只手強硬地扳起陳默布滿淚痕的下巴,強迫他直視自己那雙燒得通紅的眼睛。

那里面有翻涌的怒火,有未散的戾氣,但最深處,卻是磐石般的決絕,像投入冰海的火種。

“慫什么?”他盯著陳默驚恐失措的眼睛,一字一頓,斬釘截鐵,“我爸媽說了,

就當多了個兒子!”---夜色像濃稠的墨汁,沉沉地潑滿了整座城市。

陳默蜷縮在客廳寬大的沙發(fā)里,身上裹著哥哥陳硯那件厚重得像堡壘的深灰色羊絨大衣。

大衣帶著冷冽的煙草氣息和陳硯身上獨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將他從頭到腳嚴嚴實實地包裹住,只露出一雙紅腫得像核桃的眼睛,

茫然地瞪著茶幾上那杯早已冷透的牛奶。眼淚已經流干了,

只剩下一種被徹底掏空后的鈍痛和麻木,沉甸甸地壓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酸楚。

陳硯坐在沙發(fā)另一頭,沉默得如同一尊浸在陰影里的雕塑。

暖黃的落地燈光暈只勾勒出他半邊緊繃的側臉輪廓,下頜線像是用刀斧劈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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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7-16 07:28: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