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段清鳶的私人手機撥通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對面?zhèn)鱽硪粋€極具穿透力的男聲，背景里是健身房杠鈴片碰撞的雜音。
“誰？”
“常煥燁教練？”段清鳶的語調平直，聽不出情緒，“我是Eclipse戰(zhàn)隊的負責人，段清鳶?！?/p>
“Eclipse？沒聽過?！彪娫捘穷^的常煥燁似乎剛做完一組大重量訓練，呼吸粗重，“我沒興趣帶什么小孩子過家家的隊伍，掛了。”
“等一下?！倍吻屮S不緊不慢地開口，“我看了你和前戰(zhàn)隊的合同，違約金三百萬。我出五百萬，買斷你的競業(yè)協(xié)議。另外，Eclipse給你開的年薪，八位數(shù)起?！?/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只有沉重的呼吸聲。
“小姑娘，你以為錢能解決所有問題？”常煥燁的語氣里帶上了一絲嘲弄，“我?guī)У氖潜?，不是來混日子的少爺小姐。你們這種有錢人玩票的隊伍，我見得多了?！?/p>
“巧了，我這兒的隊員也需要被當成兵來練?！倍吻屮S的語氣毫無波瀾，“你過去三年執(zhí)教的一百二十七場比賽錄像，我都看過了。你的BP思路、暫停時機、以及對版本強勢英雄的理解，很出色?！?/p>
常煥燁那邊傳來放下杠鈴的巨響?！澳憧催^我的比賽？”
“不僅看過，還做了一份分析報告。”段清使喚起沈玨和十四的勞動成果，臉不紅心不跳，“你的執(zhí)教生涯總勝率是百分之七十八點四。輸?shù)舻亩邎霰荣惱?，有十五場是因為上單選手無法執(zhí)行你的戰(zhàn)術意圖，導致體系崩潰。比如你在去年夏季賽對陣KL時選出的四保一戰(zhàn)術，你的上單奧恩連續(xù)三次空大，直接葬送了比賽?！?/p>
常煥燁徹底沉默了。
這些細節(jié)，是他復盤時才會跟分析師摳的東西，現(xiàn)在卻被一個素未謀面的戰(zhàn)隊老板一口道破。
“我這里有一個上單。”段清鳶拋出了誘餌，“或許能解決你的問題。簡歷，已經(jīng)發(fā)你郵箱了?！?/p>
她掛斷電話，將手機丟在一邊，打開了基地的內部監(jiān)控。屏幕上，左邊那棟屬于青訓營的別墅里，已經(jīng)炸開了鍋。
……
Eclipse青訓基地，一樓訓練大廳。
這里與其說是訓練廳，不如說是一個大型網(wǎng)吧的豪華PLUS包間。二十幾臺頂配電腦整齊排列，而電腦前坐著的，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天梯頂分路人王和前職業(yè)選手。
這些人個個桀驁不馴，都以為自己是天命之子，是來拯救這支“人傻錢多”的新隊伍的。
齊星拖著她的LV行李箱進來時，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個染著黃毛，ID叫“滬上第一刀”的青年吹了聲口哨：“美女，走錯地方了吧？這是面試區(qū)，不是粉絲見面會?！?/p>
齊星連一個多余的表情都欠奉，徑直走到一個空位坐下，將自己那套粉色的外設接上。
“Solo。”她側頭，丹鳳眼微挑，“劍姬，輸?shù)娜藵L蛋?！?/p>
“嘿，小妞還挺辣！”黃毛樂了，“行啊，哥哥就教教你怎么玩游戲！”
五分鐘后。
“First Blood！”
游戲結束的音效響起。黃毛的劍姬被困在塔下，屏幕是灰色的。他的戰(zhàn)績是0殺7死。
齊星的劍姬，滿血，甚至還多補了二十個刀。
整個訓練廳安靜得落針可聞。
“下一個?！饼R星的活動了一下手腕，語氣平淡。
這下沒人敢把她當花瓶了。這哪里是美女，這分明是一尊殺神！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訓練廳上演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無論是銳雯、船長還是青鋼影，齊星都信手拈來。挑戰(zhàn)者換了一波又一波，但結局只有一個——被她按在地上反復摩擦。
整個青訓營，被她一個人打穿了。
“我靠……這姐們兒是來打職業(yè)的還是來踢館的？”主別墅二樓，沈玨和十四趴在窗戶邊，看著監(jiān)控畫面，嘴巴都合不攏。
“她這不是踢館，”十四扶了扶眼鏡，“她這是在清理門戶?！?/p>
就在齊星打得有些不耐煩時，訓練廳的門被推開了。
段清鳶走了進來。
她什么也沒說，只是環(huán)視了一圈那些臉色慘白、懷疑人生的“高手”們。
“誰是第一？”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齊星身上。
齊星站起身，與段清鳶對視。她發(fā)現(xiàn)這個傳聞中的老板比視頻里看起來更高，氣場也更冷。
“暫時是我?！饼R星的嘴角勾起一抹興致盎然的弧度。
“效率太低了?！倍吻屮S走到她對面的空位坐下，沒有接自己的外設，直接用了基地的標配鍵盤鼠標，“ID，Lumina？”
“是我?！?/p>
“Solo?！倍吻屮S打開游戲客戶端，“你贏了，主隊上單的位置，現(xiàn)在就是你的。我贏了，你進二隊，聽我安排?！?/p>
齊星的眉毛高高挑起。
有意思。
“好?！彼匦伦?，戰(zhàn)意被徹底點燃。
這一次，她選了自己最自信的英雄，銳雯。而段清鳶，反手鎖下了一個操作難度極高的中單刺客。
比賽開始。
這一次，沒有了一邊倒的屠殺。
兩個人的操作都精準到了極致。補刀、換血、走位、技能釋放，每一個細節(jié)都像是教科書。前六分鐘，雙方的血量和補刀數(shù)都咬得死死的，誰也占不到便宜。
訓練廳里的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他們現(xiàn)在才明白，自己和真正頂尖玩家的差距有多大。
第七分二十三秒。
齊星抓住一個機會，光速QA打出一套爆發(fā)，想要強殺。
而就在她突進的瞬間，段清鳶的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了一下，躲開了最關鍵的控制技能，同時一套技能反手打了回去。
屏幕上，齊星的銳雯血量見底。
段清鳶的角色，還剩一絲血。
First Blood。
齊星看著自己灰掉的屏幕，愣住了。她沒有憤怒，反而是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
“我輸了。”她摘下耳機，很干脆。
段清鳶已經(jīng)退出了游戲，站起身。
“下一個?！彼龑χ块g里剩下的十幾個人說。
接下來的半小時，成了段清鳶的個人表演秀。
“四分零八秒，單殺。”
“三分四十五秒，越塔?！?/p>
“兩分五十秒，線殺。”
“下一個。”
她的聲音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報幕機器。每一個和她對線的“路人王”，都撐不過五分鐘。剛才還不可一世的齊星，那長達七分鐘的對線，此刻看來竟像是一種榮譽。
當最后一個挑戰(zhàn)者面如死灰地摘下耳機時，段清鳶拿起了桌上的一份名單。
“Lumina，齊星?！彼畛龅谝粋€名字。
齊星站了出來。
“你留下了。”
“主隊上單？”齊星問。
“考察期?！倍吻屮S的回答不帶任何感情，“在戰(zhàn)隊所有位置的隊員全部到崗之前，你們所有人，都是考察期?！?/p>
她轉向其他人：“剩下的，管家會給你們報銷路費。慢走不送?！?/p>
說完，她轉身就走，留下一個冰冷的背影和一屋子被打擊到自閉的年輕人。
齊星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這個Eclipse，她來對了。
段清鳶回到主別墅，沈玨和十四立刻像鵪鶉一樣縮回自己的座位上，假裝在認真研究常教練的比賽錄像。
段清鳶走到他們身后，敲了敲沈玨的桌面。
“五千字的分析報告，寫完了嗎？”